“说起来也许李先生你会觉得难以相信,这柄剑留在这里其实已经有很久了。真武大殿初建的时候,祖师丘处机就将这剑连同供剑台一起放在此处。只是当初老道问其原因,师父却说他也不清楚,只言此剑非同小可。所以后来,就算是以薛禅金刀之尊,也只能区于此剑之下。而老道也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方知这其中所蕴含的玄机。”
张三丰缓缓说着,见到展昭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顿时一笑:“李先生果然是不信的。这样吧,为了证明老道所言不虚,李先生不妨去试着拿起那柄剑看看?”
展昭不解的看了眼张三丰。他心中却是觉得难以置信——画影他曾不止一次拿过,虽知是神兵,却不觉得有张三丰所说那般玄奇。但是他还是依言走上前,伸手,在握住那柄剑身的时候,稍一用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拿不起那熟悉的长剑!
他心中惊讶,手上随即便加了几分力气。可是,一直到他到最后将真气灌入,依旧不见画影移动分毫——竟好像是铸在这供剑台上的一般!
这一下展昭心中惊讶可想而知。他心中一动:莫非此剑不是画影?或者只是一个和供剑台连成一体的赝品?也不对啊!以他方才的力气,就算是供剑台和剑身是相连的,也足以将两者一起提起。况且以他的目力,不难看出,画影与供剑台明明白白是分开着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展昭回头看向张三丰,后者正对他捻须而笑,眼中却明明白白的闪动着几分惊异与了然:
“李先生果然是有缘人!”
然后,在展昭不解的目光下,张三丰缓步上前,面色凝重的伸出手——展昭只觉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张三丰已然蹬蹬蹬后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见状,展昭忙伸手去扶,心中却难免惊讶——若他方才所见无错,分明就是画影在张三丰接触到他的那一霎那忽然泛起了一阵强烈的白光,生生将张三丰震退!
画影究竟……他凝目望去,剑还是那柄长剑,既没有白光,也没有其它异常,但是方才所见,以及张三丰此时的反应,却由不得他不慎重。
“张真人,你还好吧?”见到张三丰面色有点发白,展昭关切的问了一句。
“无妨。”张三丰本人却像是无事一般依旧是微笑着摆了摆手,他轻轻推开展昭扶着他的双手,转身走回方才的座位上坐定,这才看向展昭,
“方才你都看见了!就是这样——此剑从摆在这里到目前为止,只有李先生你一个人碰触他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而其他人——无论是皇亲贵胄也好,武林高手也好,还是释道儒三家甚至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此剑统统不让近。”
不让近身?展昭看向画影,心中不禁疑惑起自己的猜测来。他心中很清楚,以前的画影是绝对没有这个奇异之处的。虽然白玉堂为人谨慎,对于爱剑也是异常珍视,轻易不让人碰。但碰过画影的人也不在少数:大人,先生,陷空岛的那一众人,哪个都曾拿过。可是那时此剑却从没有过这种反应。
“莫非此剑不是画影?”忍不住,展昭向着张三丰问出了声。
张三丰道:“它是,也不是。”
展昭皱眉:“晚辈不懂——真人能否明说?”
张三丰慢慢拿过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见展昭眼含讶然的看着自己,道:
“其实说白了,画影只是此剑的躯体罢了——剑的躯体固然是神兵利器,却无灵。而有灵的剑,才是真正的上古神兵——而李先生你此时所见到的,才是此剑剑灵合一的状态!”
剑灵合一?展昭闻言,惊讶的同时反射性的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巨阙。
……
此时此刻,展昭与张三丰正在真武大殿内讲古,杨逍却一个人在自己的卧室里小憩。
不悔粘上了殷梨亭,虽然每日与杨逍展昭相处的时间不少,但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喜欢跑到殷梨亭那里。而殷梨亭也确实宠着她,什么都由着这位大小姐说了算。杨逍看在眼里,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喜的是若是将来自己有个什么万一,不悔不至于没人看着;悲的是想不到相处了那么久,自己这个亲爹竟还比不上那样一个外人。
百般无聊之下,加上读道藏又有些累了,杨逍干脆一手支额,一手拿着方才还没读完的书,静静地小憩起来。
正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杨逍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呼唤自己一般。他辨明方向,向着那呼唤着自己的地方走去。茫茫然间似乎穿云过海,四周一片白茫清明,好像不时闪过熟悉的片段人物,再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几乎是身不由主的一路向前,一直走到了一处奇妙的地方。四周隐隐的闪过什么,他却无心去抓,只是有些近乎于发怔的看着面前。耳边隐隐的浮现几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
“逍遥真君,我等古神,司三界已有几何?”这个声音庄严肃穆,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古历三万六千岁矣。”杨逍听到自己带些懊恼的焦躁回答的声音。他心中惊疑,偏偏却难控自身。
“日月乃大父之双目--逍遥真君,可知我夫妇谓汝所为何事?”另一个声音响起,依旧庄严万分。
“三界安定,若古神之力留此,定然动摇根本。故而羲皇娲皇相寻,必为逍遥所司管之月华--逍遥不图三界繁华,自然交出月华,随陛下去。”依旧是自己那略显急躁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嘲讽。
“非也。”
“逍遥真君,三界虽定,那张君凤女无有大势,为之奈何?”庄严的声音忽然有了悲悯,“今我等归去,着汝留居三界,司掌天庭律法,不为张、凤二人所缚,却须守护三界平衡,汝可明了?”
“既司掌天庭律法,何谈不为所缚!”自己的声音带上了羞愤,“逍遥不甘为人所趋,烦请羲皇收回成命!”
“逍遥真君何出此言。”终于,庄严的声音略微带了些笑意,“今我等同归大千世界,留汝独守三界,心怨乎?”
“陛下此言差矣!”杨逍听到自己的的声音平稳了下来,“月逍遥虽是古神,却不觉高人如何,只是不解陛下为何仍旧不能放手--月华日精,乃古神至宝,新人岂能使之安然?几日来急切相求,更不见何等昏暗--月逍遥断然不留。”
“唉……”庄严的声音长长地叹息,带着几分无奈的黯然,“逍遥君,非是我夫妇强你所难……”
“羲皇?!”月白色的身影明显起来,四周若有若无的云烟漫灭,渐渐显出月华万丈,映照出面前两道淡淡的光晕--哪里是伏羲女娲两位上古神帝,分明只是水镜幻影!
“居然……”月白色的人愤怒了,身影越发明显,月华也从淡淡的白化作了刺眼的色泽,同时,他一跃而起,仿佛想要飞身去抓住那虚幻的真实。最终却只能落到地面,恨恨地捶了大地一拳,咬牙:
“羲皇娲皇——兄嫂竟然害我!”
大地,随之裂开,化作了一洼湖泊。
“逍遥,非我等害你,你性子不拘,断然无法在大千世界寻得快活,何况……你月华过盛,却不出阴阳之路,定有俗事未了,待三万六千岁后,我等定来接引于你……”杨逍忽然感觉自己心中没来由的焦躁起来,身体依旧不能动,只是感觉有什么操控着自己上前打碎那幻影。
但是他心中此时却已经静下来,隐隐的,竟将那被打碎的幻影接下来的话尽皆听了清楚:
“日精月华,尽付你手,你尘缘未尽,尚有一劫。天劫地劫,以汝之境界,早已无惧矣,然情劫难过。后日精之掌者,将为汝劫数。愿你勿再执念,戒骄戒躁,则此劫无伤矣,反之——慎,慎,慎!”
后面隐隐的还说了些什么,杨逍却都听不清了。他心中迷茫,只觉得仿佛有什么在胸口呼之欲出,偏偏又觉得无从发泄。忽然之前的束缚感消失,他大叫一声,只觉脑上猛地一坠,却是睡滑了手,手中那册未曾读完的道藏也因之落在地上。
想起自己的梦境——杨逍不由得蹙了眉,缓缓伸手拾起那册书,翻了一下书皮,却是一本《易经》。
梦中所昭示的——究竟是什么?杨逍反复看着自己手上的这本书,想起“自己”梦中所喊得最后一句话,喃喃的道:
“羲皇娲皇?莫非……”
忽的站起身,杨逍冷哼了一声: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就是梦,莫非还能成真了不成?!若真是因为区区一个梦境就在意成这幅德行,他也就不是杨逍了!
随手将手上的书丢在桌面上,杨逍伸手爬了爬头发,将所有迷糊混乱尽数甩去,而后深吸了口气,慢慢推开了房门。
他当然不会知道,梦中的人究竟是何人,也不会知道,他所听到的那段话,究竟是何人以大神通所卜出,而当年应该听到的那人却一直没能听到……
注1:关于“薛禅金刀”,小生没法确定年代,所以——如果用的不是时候与地方,还请各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过去,提到它其实也只是为了衬托一下“画影”的地位……
注2:文中属于文言的那部分,也就是杨逍的梦境,乃是好友冰雅格格所执的笔,严格说来是《转生缘》的月戬相关的故事《决》的正文的一部分。文中所需,就直接捏过来了……至于《决》,如果小生所料不差,应该要等到《转生缘》写完了才有机会面世……好吧……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风雅轩里的三只都很忙……忙的压根儿没时间填坑= =
下章预告:
心中想归想,面上江宁女却不动声色,只对李寻欢招呼道:“来来!展昭,相请不如偶遇,正好大家此时在此见着,过来一起喝杯茶如何?”
李寻欢依言坐下,心中暗笑:这江宁婆婆倒是有趣!不过——婆婆?展昭过去就这般称呼她么?也不知那老实人自己是否有察觉,这个称呼当真是……
“我——”白玉堂一时语塞,他转头看向李寻欢,却发现那人一手持了茶杯拦在脸前,但从那不时抽搐着的肩膀来看,这人此时定然已经笑翻了!
“不敢!前辈你这……晚辈答应便是!”
说出这话的同时,他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白玉堂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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