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等到白玉堂赶去客厅,正听见展昭对林诗音道:“如此有劳林姑娘了。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展公子客气。”林诗音浅浅一笑,正要答话,白玉堂已先她一步迈入厅来:“哟?这是谈完了?”

展昭“嗯”了一声,道:“玉堂,婆婆睡了?”

“还没。”白玉堂说着看了眼林诗音,一手随意搭在展昭肩上,顺势提起指尖指着那人,笑道,“这猫笨得要死,没说什么得罪姑娘罢?”

“哪儿的话!”林诗音微微掩口,“展公子是很认真的人呢。这样的人待人真诚,诗音向来欣赏的紧。”

“是啊!这猫儿惯讨姑娘喜欢。”白玉堂侧头瞥瞥展昭调侃一句,被毫不客气打掉了放的不是地方的爪子。他也不在意,伸手拉了展昭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说着便向外欲走,林诗音不由奇道:

“两位这是去哪儿?”

白玉堂头也不回,只胡乱摆摆手道:“有点事儿要去办。林姑娘,我们先走一步,晚上不用等我们了,告辞。”

“告辞!”展昭忙道了声,一面顺手拐了白玉堂一下:“死老鼠,拿开你的爪子!”

“拿开作甚?好小气的猫儿……啊!林姑娘,别送了!”总算“百忙”中抽空回个头,白玉堂笑得满脸阳光灿烂。

“那诗音就不留两位了。”林诗音若有所思的打量两人相握的手,以及两人脸上自然的神色,见他们互相揶揄着走到门边,忽然提高声调问:“对了,展公子,山西李园有趣么?”

展昭不意她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名,下意识道:“山西李园?展某没去过啊!”

林诗音恍然大悟道:“唉呀,是小女子记错了!不是李园,是梨园——城里最近有一批从山西来的梨园弟子,诗音未看过,想到展公子在京城见多识广,所以才想问问。”

“原来如此。”展昭心中敏感的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然而全无头绪,只能暂且压下疑问与白玉堂出门。全不知在他们离去后,林诗音望着门边皱紧眉头。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莫非不是他?还是之前那个……

……

江陵论起酒家来,当地人首推的便是客上居。论起历史,客上居建成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从最初小小一家酒店发展到如今,经历过无数波折才积累下如今的口碑与地位。提起那里的酒菜,尝过的人没几个不回味无穷。

而此刻,白玉堂与展昭就坐在客上居的二楼靠窗雅座内。

“来了!客官您的琉璃鹦哥!”随着一盘红绿相间的菜肴端上来,桌上已摆了五个菜盘一只白瓷汤碗。白玉堂挥手叫小二下去,转头又面向展昭:

“也就是说,你从那个林诗音口中并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展昭一面伸手取过小二放在桌面的汤匙一面点头道:“毕竟初次见面,我也不好问太多以免露了马脚,所以只是简单试探了她一下。当时观她神色不似作伪,展天禄的死应当与她无关——至少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倒是确定一点,前去招揽她的确实是襄阳王无疑。”

——对展昭来说,展天禄充其量不过是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直千方百计想要迫害自己与母亲的人,所以除非必要,他对其向来直呼名字。

白玉堂闻言笑道:“观她神色?你何时会在乎这个了?不怕不小心弄错?”

展昭正色道:“不是在乎这个,展昭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老实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不知为什么就想要去相信她,总觉得她不是会对我不利的人。”

白玉堂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瞥他:“只是直觉?”

“不然还如何?”

“不然……”白玉堂伸手将面前菜盘向着展昭方向推了推,随意支起身子向后一靠,“算了!你这木头猫还没解风情到那个地步!也就是说,我们要尽快回开封府了?”

“嗯。毕竟早些知会包大人,能得到的线索越多。”展昭不紧不慢的端起碗舀了几匙汤,“再者我也很久没回开封府那边了——这次出来花费的时间着实多了些,开封那边总是空着,我放心不下。”

白玉堂不以为然:“担心什么!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又不是草包,少你一个危险就多了不成?他们两人本事可不比你小。再说之前丁月华那小丫头不是说要请丁家那两个去给开封府看家护院么!”

展昭摇头道:“不是我信不过开封府其他人,只是长时间离开总还担心着。好在因为太后的原因,皇上那边不再追究你砸碎亭柱的责任,否则……”

“去!白爷还能怕了那小皇帝不成!”白玉堂满不在乎的说道,一面给展昭碗中布上些菜肴,顺势转手用筷尾敲敲他碗,“多吃些!别总像个竹竿似的,旁人还道白爷爷虐待你!”

展昭没好气白他一眼,伸手用筷尾敲上他手背:“哪个像竹竿了?!好好吃饭!”

……

吃过饭后,两人会了钞离开客上居,看看天色已是申时左右。当下回到梅园,展昭借口疲累回去休息,白玉堂则被江宁女叫去她的房间,半个时辰后才再度离开。

于是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后白玉堂与展昭就向林诗音提出辞行。林诗音有些惊异:“这才住上几天而已,莫不是诗音招待不周,让两位不满了么?”

“哪儿的话!”白玉堂笑道,“林姑娘想太多了,住在梅园这几日很是舒适,只不过白某和展昭还有些事要去做,留不得而已。还请姑娘勿怪!”

展昭也道:“承蒙林姑娘照顾几日,展某不胜感激,将来若有机会定会回来再访。”话音未落,后背衣角已被某只狠狠扯了下,也不动声色,只抱了抱拳状似不经意瞟了眼白玉堂淡笑依旧的脸。

“如此,小女子也不好强留两位。”林诗音全没注意到那两人举动,只微笑答了,又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江宁女,浅笑道:

“还有一事,所谓‘相亲’云云,想来不过是江宁前辈婆婆的玩笑,白五爷还请不要当真,一笑便罢。”

白玉堂脸上神色僵了下,原以为这事儿一直没人提起就不了了之最好,谁知临走又被林诗音捅了出来。他心中尴尬,面上依旧笑的风流潇洒:“……如此,我们二人先走一步了!娘,替我告知一下几位哥哥嫂子,甭送了!”说完二话不说扯了展昭就走——

“哎!小崽子!给我站住!”

身后江宁女忽然开口叫住白玉堂,上前几步来到两人身边,上下看看两人神色,微笑着郑重道:“你们此去开封府,路上小心——旁的事我老太婆不管,但是给我记着,有些什么忙不过来的立刻告知你兄长他们知道么?!”

“娘,你放心。”白玉堂点头应下。又听江宁女道:

“还有,我和你哥哥们过几日就回陷空岛了,事情忙完了记得回来看看!”

“嗯!”

“……好了,去吧!”

眼见那两人又要转身,江宁婆婆忍不住再度喊出声:“等等!”见那两个孩子目光转回到自己身上,只是看了他们半晌,才从怀中拿出一只红色的锦囊。展昭认得,那锦囊是上好的苏绸所制,但年代应该已经很久,颜色退了少许,摩擦的有些地方已经开线。

江宁女不发一语打开锦囊扎口的红线,摊开左手掌心倒出两样物事,却是两块玉珏。瞧着那两块玉佩,江宁女眼中神色变得柔和。他拉过白玉堂手掌,将其中一块放到白玉堂手中,又去拉展昭的手。

“婆婆?”展昭不明白江宁女此举的用意,由着她拉过自己的手,感到掌心中一凉,低头看去,那玉通体剔透,好似冬日寒冰,上面却什么纹饰都没雕刻。

“这东西是我那死鬼当家留下来的,现在留给你们两个。玉本身通灵,据说能护主。当然是不是真有这功效我不知晓,然而宁可信其有……”

“婆婆,这……”展昭闻言忙推辞,“这礼太重,展昭……”

“别推辞!”江宁女板了脸一塞展昭的手,“好好拿着!弄坏了我可是要找你们算账的!好了!别的也不说了,早去早回。”

“放心!”白玉堂察觉到江宁女有些微妙的心思,上前将她抱了抱,靠在她耳边道:“娘!为什么给那猫儿?难道你……”

“就你那点心思还想瞒过我?!”江宁女小声回答,又锤他一把提高声音,“去去!都给我好好地回来,知道没?”

“放心!”白玉堂嘿嘿一笑,将那玉左右翻翻,奇道:“娘,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这东西?”

“老娘珍藏着不行么!”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离别情绪被白玉堂忽然冒出的这句话挤了个没边儿,江宁女没好气的瞪了白玉堂一眼,赶苍蝇似的挥挥衣袖,“滚吧滚吧!瞧着你就心烦!”

“那娘,我们走了!”白玉堂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收起那块玉珏。而展昭则慎重将那玉在掌心握了握,才道:

“婆婆珍重,展昭告辞。”

“嗯。”

下章预告:

丁月影回头看看一直缩在自己背后的黄子琪,嘴角微勾,“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说白了不过是个跑腿的——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黄子琪终于下定了决心,花白的眉毛不自然抖了抖,深深吸口气,上前几步站在丁月影与沉香两人之间,大声道:

“好!我说!其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勉强问出这句话,沉香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更何况他本就不是轻易服输的性子——眼前之人能轻易叫出自己的名字,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但是会是什么人?

“丁月华,丁月华,想活想死,就看你这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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