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爽快,那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了。
冥凰在了解了事情起因经过后,竟半天没出声。
“怎么?在想着用什么话来敷衍我吗?”
他撇嘴干笑道:“哪能啊。只是你说的这件事,我却当真不知。”
“少来了,你若不知,那为何偏偏那夜你们就在王家村呢?”
“是阎王……”才出口,冥凰便突然顿住了,他收回面上笑意,陷入沉思。
我看他面上表情一连变了好几个,顿时更加肯定他与此事有关了。
“我不知道你们鬼界到底想要做什么,可那些都是人命,由不得你们这样!”我愤然道,“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等我找到了证据,我一定要让你们给我一个说法。冥凰,你别忘了,我是白氏阴阳家的人,不可能任由你们这样胡来。”
冥凰双眸一闪,复又换上戏虐的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是自然。你放心,我也会去查一下的,若当真是鬼族中人所为,到时我一定来给你个说法。只是还有一事……”
“什么事?”
他往我身前近了几步,低眉瞧着我隆起的肚子,眉眼间蓦地生出一丝担忧来,“你这肚子恐怕不足十月就会临产,瞧这光景,至多五六月,若你发觉腹中孩子有了异样,千万要告诉我……如今慕容成了那样,他的孩子我定会帮他守着。”
我皱眉看了他半晌,淡然问道,“你在怕什么?”
他面上的异样让我不得不疑心他是别有目的。
冥凰隐去眼中担忧,露出一个笑容来,猝不及防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带着丝宠溺的口气道,“我与慕容是兄弟,你又唤我一声哥哥,这孩子当也得唤我一声伯伯。你与慕容皆身份特殊,这孩子又非人间之子一般,我自然有些后怕,但不管怎样,我定会倾尽所能护你们母子周全。”
冥凰的这几句话似发自内心般诚恳,纵然如此,我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对待他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没有先前那般尖锐。
微微侧了侧身子,点了点头,冥凰便退离了几分,说道:“出来也久,你可还有什么事要问的吗?若没有,我便先回去了,七日之后,再来。”
我本是要质问他为何假装不认得我,明明小的时候在封安村,他与阎王一道来见过我的,可思来想去,罢了,就算我当面质问他,他也一定会打着马虎眼随意找一个借口来敷衍我,问了也是白问。
况且,他与阎王若当真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问了,他又岂会真的给我解惑,倒是将我的心思暴露了。
这般想着,便是摇了摇头。
他转身要走,我忽然想起一物,忙喊住了他,“等等。”
“还有何事?”
我捋起衣袖,紫晶珠便滑落了下来,轻轻卸下,递于冥凰眼前,道:“这紫晶珠是当初阿衍为了让我召唤他而留给我的,如今却也没了作用,你将此珠带给他,说不定能让他记起些什么来……”
冥凰皱眉看向我手里的紫晶珠,努了努嘴,终只是叹了口气,接了过去,“好,紫晶珠我一定亲手交到他手上……白白,你且照顾好自己和腹中孩子。”
他将珠子收入掌心,再不作停留,一阵风吹过,便没了踪影。
望着再次空空如也的树林,我轻抚着肚子,像是透支了所有体力一般,疲惫不堪。
回了水云间后,我便躺下了,这一睡,直至月明星稀之时方才醒过来。
屋内掌了灯,却不见一人,我睡久醒来口干舌燥,想要起来倒杯水喝,可手上居然连握住茶壶的力气也没了,才刚拿起,便‘砰’的一声又跌在了桌上。
连带着脑袋亦昏昏沉沉,全身酸疼不已,不过是站了几秒钟的时间,便已经累的喘气,心想必是这几日劳累,恐是病了也未可知。
我重新跌回床上,才想找手机给欧阳竹影打电话,外间蓦地传来脚步声,尔后帘子被掀开,熟悉的脸面映入眼帘。
欧阳竹影手里端着一碗药汤进了门,抬眼见我坐着,她三两步到了我跟前,将汤药往一旁桌上放去,尔后紧张的摸了摸我的额头,道着:“阿颜你可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有气无力道:“只是有点累,怕是之前没有休息好。”我看了看周遭,不见琉萤和阿晟,便又问了他们的去处。
见我还能说话,欧阳竹影方才松了一口气,一面拿过汤药想要喂我,一面应道:“我从警局回来见琉桑来了,他本要将你也一并带回龙阎山庄的,只是不知是你当真太累还是睡的太沉,总也叫不醒你。我好多歹说才让他们先回去,琉桑不放心,说是等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原是如此,我说怎么会都不在呢?这倒也好,他们不在,有些话我也就能直接同欧阳竹影说了。
“快将这药喝了吧,今夜就好好休息,其他事情待得明日再说。”欧阳竹影舀了一勺来喂我,那药汤味道刺鼻,我不觉皱了皱眉,伸手推开。
“琉桑走后,我见你一直不醒,才觉得有异样,果然额头发烫,怕是感冒无疑了。你如今身子重,可千万不能生病,乖拉,这药闻着苦,喝下去便能让身子好,良药苦口嘛,快喝。”
欧阳竹影苦口婆心,只是我素来就怕吃药,光是闻着那丝难闻的中药味,便想作呕了,哪里还喝得下。
我不断往后仰,直掩着鼻子道:“我多喝些热水睡一觉就无碍了,师姐,你知道的嘛,我素来讨厌吃药,何况是这么浓的味道,你快些拿走,不然屋里到处都是这个味道,今夜我怕是睡不着了。”
欧阳竹影见此,又劝说了几句,见我实在不愿喝,只好作罢,拿去外头放着,回来点了支熏香,好容易将味道驱散尽,这才倒了热水递到我手里。
“你呀,轻易不生病,每次生病就跟个孩子似得,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可还记得那年三月初春,好一阵倒春寒,到底是着了凉,又跟着师父去了南越,一连几日在路上奔波,回来就倒下了。这一病不要紧,可闹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就因为你不吃药,这病哪能很快痊愈,为了这个,殿下可没少发脾气。怎么到了如今,还不学乖呢?”
听她啰嗦了这么些话,又提及慕容衍,大约是生病吧,人就脆弱,这一说不要紧,眼圈立时红了,想起现今慕容衍的情形,鼻尖一酸,险些要哭出来。
欧阳竹影后知后觉,这才恍然自己不该提起这些过往。
她伸手将我往怀里揽去,一面轻拍着我的后背,一面柔声道着:“是我不该提起这些。阿颜,别难过,终究会有殿下明白过来的那天,你如今且只管好好的照顾自己和孩子,万不能自己先倒下了。”
我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忍了眼泪,依旧卧在她怀中,哽咽着道:“师姐,冥凰来找过我了……”
他俩果然是冤家,我只提了这句,欧阳竹影便像是被火烧屁股了一样,炸毛似得跳了起来,叉着腰站在我面前连着问道:“冥凰那厮来找过你?什么时候?来做什么?我怎么不知?”
看她如此滑稽的样子,我‘噗嗤’笑出声来,就连方才的伤感也一消而散了。
“你还笑?我问你话呢?那家伙到底来找你做什么?”欧阳竹影不满的嘟囔道。
我拉她坐下,一面将杯中的水喝尽,一面让她拿了个枕头来给我靠着,这一生病,身子就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快说!”她催我催的紧,我只好老实将冥凰来时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欧阳竹影。
她听后,撑着腮帮子斜眼看我,“你信他?”
我不置可否,想了想说道:“信不信他在其次,只是我想,便是他不为了我,那也是为了阿衍。阿衍给我七日的时间,别说我如今没有守灵珠,便是有,也不可能就这么给他。可如今依着阿衍的性情,指不定会对你我一番打压,冥凰既然愿意出头,也好,至少能先缓过去。”
听闻我的解释,欧阳竹影面上的气慢慢消了,凝神想了半刻,似有些无奈的点头道:“也罢,想来你比我看的更清楚,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就放心,反正那日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她边说边起了身,一面替我将滑落的被子拉上了些,一面道:“好了,你先休息吧,再过会,琉桑兴许就要来了,他若看到你这般虚弱的样子,又得啰嗦了。我可不想他一个大男人在我耳根边跟个苍蝇似得,嗡嗡嗡直叫……”
看她一脸嫌弃的表情,我不觉好笑道:“他哪有你说的那般夸张啊。”
欧阳竹影唬了我一眼,也不与我争这个话题,只转身就要出去。
我虽身子虚,可刚醒来,哪里还睡得着,况且,心里还惦记着那些事,也无心睡觉。
便赶紧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