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钱,我瞧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有口袋啊!
这钱,不会是障眼法吧?
我心里腹诽着,伸手想要去碰这些钱,看看是真是假,慕容衍却一把拉了我的胳膊,不悦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双儿的阿妈也不知是见到有钱拿还是忌惮慕容衍的气势,却也不敢再问也不撵我们走了,虽然面上还是不大友善,可到底是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又一把将桌上的钱往怀里揣,斜眼看了看我们,拉着双儿照慕容衍说的去做了。
双儿拿来了解药,我给欧阳竹影服下后,她的面色果然好了一些,只是因为浑身发烫的缘故,依旧还是没有醒来。
双儿阿妈说只要让她睡上一晚,明日就能醒,我也就信了。将欧阳竹影照顾着睡下后,我已经累的出了一身汗,坐了半刻,脑子却越发清醒了起来。
慕容衍,为何还不走?难道,他也要在这里住上一夜?
天色已经黑的发沉,双儿和她阿妈已经去了东侧的另一间屋子睡觉,这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她们睡去后,立时安静了下来。
慕容衍独自一人坐在正屋,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投在窗户上的影子,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我拍了拍面孔,深呼吸了一口气,遂撩开门帘,走了过去。
听见响声,本来撑着额头靠在窗台边闭眼浅睡的慕容衍幽幽睁开眼,看到是我,遂又闭上了眼,压根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桌上有水杯,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便给自己倒了杯,复又朝慕容衍问道:“喝水吗?”
意料之中的无视,我撇了撇嘴,只将水杯倒满,放在他面前,喝不喝随他,反正我是倒了。
再之后,两人无言,他只管闭眼冥思,也不知睡没睡着,而我在解了渴之后,便趴在桌上,盯着门口发呆。
外头安静无声,偶有鸡犬扑腾低吼,也不过几声便收住了。
慢慢的困意袭来,眼皮子重的搭了下来,大脑也渐渐混沌模糊的不成体统。
“想睡的话就去里间睡,这个样子,看着真难受。”
猛的一记冷声,我霎时清醒过来,头一顿,搁在桌角,疼的我立马坐直了身子,边揉着额头边朝慕容衍看过去,他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着。
我努了努嘴,嘟囔道:“你没睡着啊。”
“只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睡得着。”
我气的差些抡拳上去打他,他损人的本事真是越发渐长了。
冷静下来后又一想,他白日里在林中与那妖物大战了一场,也不知是打赢了还是那妖物逃了?如今他又留宿在这里,却不睡觉?我可不会缺心眼到认为他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才留下的,那么,会和白日的那个妖物有关吗?
白天出现的妖物显然就是双儿口中的那个害死了她阿爸阿哥的怪物,可那怪物又是什么来头?
我回忆起那妖物的样子,似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只好将目光投向闭眼养神的慕容衍。
看着他平静的面孔,我慢慢凑近身子,盯着他的眉目瞧了半天,他恍然不知。我便越发大胆了,直接身子前倾,与他面对面,相隔不过就一拳的距离。
自青连镇一战后,我已经有一月有余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了,我咬了咬下唇,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突然有想要伸手去触碰的冲动,有这想法的瞬间,手已经不经意的抬了起来……
谁知他却突然睁了眼,我的手停在半空,一时呆愣住。
四只眼睛就这么干瞪着,我眨了眨眼,尴尬的笑了一声,预备缩回去的时候,他另一只手冷不防捏住我的手腕,依旧撑着额头看着我,只明显多了一丝戏虐的表情,撇嘴酸道:“没想到,堂堂白家阴阳师会是一个偷窥狂。”
我本来因为被他当场抓到还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羞得脸通红,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可他看似无力的捏着,实则力气大的惊人,我是怎么都甩不开,只好稍稍平复了心里的气,扁着嘴嘟囔道:“什么偷窥狂,我哪有偷窥你什么?你不要冤枉好人。”
心里不禁腹诽着,慕容衍,你可是我相公啊,我就算盯着你看不也很正常吗?
他轻哼了一声,放开了手,尔后往我衣袖上擦了擦手指,一脸的嫌弃。
我真是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索性歪过身子,不理会他。
这样,总妨碍不到他了吧。
没想到,沉默了不过几分钟,他倒是主动开口了,然而说出的话却叫我心下一沉。
“一个孕妇这样跑来跑去,不顾安全,你孩子的父亲就不管你吗?”
我慢慢转过身子,看向他,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那串我让冥凰带给他的紫晶珠。
我皱眉看着那珠子,嘴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揉捏着珠子,眯眼看向我,冷声问道,“你与老鬼的关系倒是匪浅啊,难不成,你腹中孩子的父亲便是冥凰吗?”
“慕容衍!”他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冥凰没有告诉他,这珠子是他送我的吗?
“白轻颜,本君好像提醒过你,本君是鬼冥神君,不叫慕容衍!”
他似很纠结这个名字,每回提起都不高兴,可此时我也顾不得他的感受了,只是指着他指尖缠绕的紫晶珠,哽着声音问道,“你拿着这紫晶珠,就没有想起些什么吗?”
慕容衍指尖一滞,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紫晶珠,半晌,恍然一笑,“本君倒忘了,老鬼将这珠子交给本君,说是你给的,可想来想去,本君与你的交集尚浅,且处于敌对关系,本君实在想不通你送这珠子于本君,是意欲何为啊?”
“你……”
他突然身子往前一倾,俊俏的面容立时放大在我面前,近到我几乎能看清楚他眼里的星光。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迷惑抚媚的笑容来,复又伸出手指轻捏着我的下巴,款款说道:“哦,本君后来一想,大约是本君生的俊美,把堂堂白大阴阳师给迷住了也未可知?难不成,你还想让你腹中的孩子认本君为父亲吗?啊?”
他指尖的冰凉渗入皮肤,让我不禁一颤,他的语调虽然平静无波澜,可那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却换上了冰寒的霜雪,这几句话,像是十二月里的夜雨一般,冰凉刺骨。
我啪的一记打落他的手,心里倒也不是生气,想来,他记不得往事,说出这些凉薄的话也怪不得他。如今我要是多解释,恐怕他更听不进去,他既以为冥凰与我为一党,想要打消他这个可笑的想法估计是不可能了。
心内不觉叹了口气,罢了,不说也罢。
这般一想,我自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回道,“你可别做梦,我孩子的父亲才不似你这般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有,这紫晶珠确实是当初你送我的东西,你若不想要,那还我……”
才要伸手去拿,他却手掌一收,拽入手心,扁了扁嘴,不悦道:“给出的东西哪有要回的道理!”说罢,悄然隐入手心。
其实,他愿意留着,我也高兴,说不定他看的多了,有朝一日会想起些什么来呢,只要他别丢了就好。
“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去睡吗?”陷入沉默不过几秒,他又开口撵我。
我总觉得他今夜好似还有未完的事,定然是同那个妖物有关的。白日里双儿说了,冥婚的那个新娘子是要送给妖物的,难道是在夜里吗?
“在盘算什么?还不赶紧进屋去睡!”慕容衍没好气的冲我催促道,“本君可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免得晦气。”
我当然不能走!管他说话有多酸,今夜我可就赖着他了。
思及此,我重新趴在桌上看他,无辜的眨着眼问道:“白日在林中,与你奋战的那妖物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待会还要去抓他?”
显是没有料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他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他瞥了我一眼,头一偏,“真烦人。”
呵,不正面回答,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又往他身前靠了靠,“阿衍……”
他一听这名字,登时皱眉咳了一声,我只好改口道,“神君大人,白天那妖物可是一直在骚扰村民?这村中不见一成年男子,可也是被那妖物所害?白日里我亲眼瞧见村民办了一场冥婚,双儿说了,那新娘子是要献给那怪物的,可也是真的?”
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竟干脆不理我了。
我撑着下巴叹了口气,“也罢,你不说我就自己去看看。我之前也答应了双儿要替她阿爸和阿哥报仇的,况且,若果真是非人类,我白轻颜好歹也是阴阳师,也有除鬼降魔的责任……”
“你快拉倒吧。”慕容衍总算有了反应,他睥睨了我一眼,冷嘲热讽道,“一只小小的猫妖你都对付不了,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对付恶魂,缺心眼吧你!”
被他这话一堵,我本来平复下去的怒气又腾的冒了上来,只是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谁让我当着他的面吃过亏呢。
只是,他话中提到的‘恶魂’,便是那妖物?
恶魂……我眼眸一抬,难道是……
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忌讳,一把握上他的胳膊,急问道:“你说的恶魂可是三魂之一,与咒魂怨魂一样的妖物吗?”
他低垂的眸子一闪,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哟,你也知道咒魂和怨魂啊?那既然如此,本君也不用多说了,就你的本事,可应付得了吗?”
“那我的话是对的咯,你果真还要去抓他?是不是晚上村民要将新娘子送到林中去?”
慕容衍嘴角抽了抽,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站起了身,俯视着我,冷峻道:“此事你就别插手了,本君一人应付尚可,若多一个你……本君可没那功夫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