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永安村的那条路太过崎岖且非常狭窄,我们的车无法开进去,只好停在了离村口不远的大路上。
徒步沿着崎岖的山脉朝上走,远远的可以看到永安村内零零散散的几户低矮的房屋。听小智说,永安村极小,全村不过十几户人家,世世代代都住在村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等我们抵达村口的时候,天已全黑了下来,村口树立着的一棵老槐树一下子勾起了我的神经,这情景,和当初我去的封安村太过相像了,只是少了封安村的那股阴气罢了。
我跟在小智身后,正欲跨步进入,然而好似有一股巨大的冲力,直直的将我推后了两步。
怎么回事?
“大人,狸猫进不去。”耳畔传来狸猫微弱的声音,我皱了皱眉,下一秒,慕容衍的声音亦是在耳畔响起,“这村口上了结界,虽然被人为破坏过,可我和狸猫依然进不去。”
“那怎么办?”我低声呢喃,好在秦子墨正东张西望的查看,并未注意到我的异样。
“这村子尚还算安全,如今天也晚了,你们两个先进去,我和狸猫留在外面,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去办,等到明日你们若是能出村子,我再来与你汇合。”
“那……”
“不过就放你和秦子墨单独待着,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慕容衍低低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几分酸意,“颜颜,你可别跟秦子墨睡一张床……”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情不自禁喊出了声,秦子墨转头看向我,不解道:“你怎么了?”
我忙噤了声,慕容衍低低的轻笑道:“好了,快进去吧,别担心,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还是可以通过紫晶珠呼唤我,知道吗?”
我不予回答,低眉瞧见紫晶珠闪动了一下,尔后归于平静,我知道慕容衍已经离开。
果然,顺利的入了村子。
沿路而去,家家闭门,看不到一个人影,唯有最里头的一家人家还亮着昏暗的灯光,不用猜也知道,必是小智的家了。
门口灯影下立着两个人影,此时正焦虑的走来走去,小智挣脱开我的手,一瘸一拐的往门口去,那两人一看到他,忙的迎了上去。
“你这死孩子,这么晚跑哪去了?你是想让阿爸阿妈担心死啊!”为首的男人身材瘦弱,嘴上虽骂着,手却已经去接小智背上的书包。
“好了小智他爸,小智回来就好。”紧跟上来的女人忙着劝说,大约是农作的缘故,使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齐肩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身上的衣服亦是灰灰麻麻的,辨不清颜色,脚上瞪着一双夏天穿的拖鞋,站在夜里的风中到底是看着发寒。
“快进来。”两人的脸面上都有些慌张,似乎外面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一样,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智身上,便是未曾留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我和秦子墨。
“阿妈,是那边的哥哥姐姐送我回来的。”小智倒是没把我们忘了,他拉了拉女人的手,随后转头指着我们说道。
我明显看到那两人身子一怔,却并不抬头看,男人拉扯着小智的衣领把他往屋里带,“死小子,说什么胡话,还不快跟我进来。”
女人却是惊慌的边哭边拍着男人的臂膀,“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人啊,小智他爸,小智他不会……”
“女人家家乱哭什么,先进去再说。”男人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拦腰将小智抱了起来。
“唉,等等……”我正欲跨步上前拦住他们,小智已然看到了我们,便是锤打着他阿爸的后背叫嚷道:“阿爸,我没有骗人,也没有遇上鬼怪,真的是哥哥姐姐他们送我回来的,他们就在那边呢,是人是人啊……”
小智挣扎着从他阿爸手里滑下来,簸着脚朝我们走来,脸上带着急切的表情,好似生怕又被他阿爸抓回去。
我一笑,这孩子倒是还算知恩图报啊。
小智牵着我的手,拉了我到他阿爸阿妈面前。那一对夫妇靠在一起,借着灯火狐疑又胆怯的看着我们。
“他爸,有影子,是人。”女人拍了拍男人的手臂,小声说道。
男人方才舒了一口气,尔后同女人对视了一眼,上了前。
“是你们送小智回来的啊,真是太谢谢了,你们不知道这里晚上不大安全……唉,要不先进屋,进屋再说。”男人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复又抬眼看了看周遭,忙着请我们进屋。
“对对,先进屋。”女人亦是忙着附和,遂又朝了小智道,“还不快拉人家进屋。”
我仰头看了看秦子墨,他努了努嘴,不反驳,先我一步,跨步往低矮的屋子走去。
“姐姐,快进来。”
好容易进了屋,夫妇二人忙着将屋子锁好,神色有些慌乱的带着我们入了里屋。
屋内很是低矮,秦子墨身量高,进门都要稍稍弯腰,屋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柴油灯,连电灯都没有,怪不得灯光那么暗沉。
女人打发了小智去睡觉,男人则给我和秦子墨拿了棉被,又打理了一旁仅有的一张床铺,有些为难的说道:“这里简陋,你们将就将就,我跟孩子他妈等会去孩子屋里睡,你们就睡咱的屋吧。”
还真的是为难,我看着那张仅够两人背靠背睡着的小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秦子墨却是满不在乎的往床上一坐,倒是把我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不是最洁癖的嘛,怎么这会儿这般不拘小节了?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男人趁着女人去倒水的空档,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我们一眼,开口问道。
我还未想到回答的话,秦子墨却是直接开口道:“听小智说,这里是岷山山下,那你知道如何上岷山吗?”
男人一听这话,登时面色一惊,正拿着热水瓶进来的女人忙的插嘴道:“哎哟,我说大兄弟,你咋要上岷山呢?你不知道那岷山上是有鬼的啊!”
“女人家插什么嘴,出去!”坐在一旁的男人猛吸了一口劣质烟,打发了女人出去。
秦子墨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便借故跟着女人出了里屋。
女人大约很少碰到有客人来,热情的拉了我去了外间坑上,端了家中备着的果子瓜子来招待我。
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听她刚才说的话,似乎对岷山有所了解,秦子墨知道那男人一定有所忌讳不愿多说,女人则不同,什么话都爱说,故此,他才让我跟着小智妈妈一起出来。
果不其然,我还没开口,小智妈妈就径直开口了,她有些后怕的朝里屋看了看,尔后压低了声音,满脸惊讶的问道:“我说大妹子,你们真要去岷山啊?”
我喝了口热茶,让思绪稍微顺畅了些,方才点了点头,道:“婶儿,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岷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这话开了头,小智她妈妈的话匣子就开了,她拍了拍腿,哎哟了一声,道:“大妹子,我告诉你啊,岷山上真的闹鬼,不能去啊。你看,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家家都关着门,我跟你说啊,只要天这一黑啊,咱们都不敢出门,那些小妖啊小鬼啊,就爱在天黑的时候出现,这要谁阴气重,保不定就遇上了,这要遇上了,那还活得了吗?”
她像是个说书的一样,还带夸张表情的。
我垂了垂眸子,想起村口的结界,只是听她的话,似乎他们并不知道村口上了结界,连带着狸猫和慕容衍都进不来,更何况是其它小妖小怪了,然这话我也不便说,思量了半晌,便是故作惧怕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啊?难道你们遇见过吗?”
她啧啧了两声,又靠近了我些,大约怕被里头的男人听见,复又压低了声量应道:“我可没遇见过,不过咱们村头的张妈家小子就遇见了,现在啊整天跟疯了似的,被关在屋里,谁都不敢靠近他呢。”
“那……既然遇上鬼了,怎么还活着啊?”
“要不说他命大呢!我听隔壁小李说啊,说是张妈去找什么鬼婆了,施了法,这才保住了她家小勇的命,不过我看啊,也是活不长了……”说罢,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复又问道:“那……鬼到底长什么样啊?”
“哎哟,大妹子,你这话问的我倒好,我哪里知道,要是知道,那还不早就死了!”她磕了粒瓜子,喝了口水,继续道,“不过,你们要去岷山到底干啥啊?”
“哦……我们……这不学校放假了嘛,就想体验下山中生活,网上说岷山挺神秘的,所以就来了……”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也不知小智他妈妈是不是听的明白。
果见她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只点头轻唔了一声。
“对了,婶儿,我听小智说,你们这个村子叫永安村,那……那你知道附近哪里是封安村吗?”
“封安村?”小智他妈妈猛的抬了头,思量了片刻后迟疑应道,“我听村长好像提起过,不过具体在哪我倒是不知道,要不你明天问问小智他爸,他这几天跟村长还一起干活来着,保不定知道。”
“那……”正说着,眼见里屋的门吱呀开了,小智他爸背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抬眼看到我们,顿了顿,尔后唤了小智他妈妈去隔壁屋,说让我们好好休息。
小智他妈妈显然还没聊够,只是又不敢忤逆了小智他爸,故此只好拍了拍我的手,小声说着明天再跟我聊,便随着一道离开了。
我跳下坑,进了里屋,抬眼就见秦子墨捂着被子坐着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