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圣元六年四月中,从大辽河上游一线到出云山脉一线连绵三千余里的半月形的边境线上,大约六十余万大夏骑兵分兵四路开始了覆没柔然大战。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四月末的大草原,已经是绿意盎然,不到一个多月的功夫,那遍地的积雪枯草地就变成了一片绿『色』的大地毯,一眼望不到尽头,蔚蓝『色』的天空之上,犹如大海一般的深邃,挨了一个冬天的羊群,马群被牧人们赶出了围栏,纵横在这天地之间。
辽河上游,杨家杖子,一处挨着连绵山林的村落,杨家杖子的建村人是一个杨姓人,为躲避兵灾这这块山林之中的谷地里建起了村庄,直到大夏圣元四年前,张家杖子一直都保持着与世隔绝的状态,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不过大夏圣元四年,大夏堪舆司的地质人员勘探地形,绘制大夏疆域图的时候却找到了这里,杨家杖子因此画在了大夏的地方行政图上。
随后的两年时间,杨家杖子并没有因为这个事情改变多少,依旧过着平静而宁和的生活,但是大夏圣元六年四月初,杨家杖子所在的谷地却变得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杨家杖子所在的地方位于大辽河上游段的一处,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辽河水,而辽河对面就是一望无边的大草原,那里也是柔然人纵马畜牧的草原,而杨家杖子也因为地理位置,成了大夏东路的一个屯兵点。
此番大夏四路并击,但四路兵马却是主次分明,各有战术,整个战场主要分为两大战场,东部战场以苍狼城为主,纠缠着柔然人的主力大军,主要以守为主,而在沿辽河一线却布置着三支奇兵,不过数量都不算多,而在南部战场也是也是一主一次,主力为大夏二十万铁骑,奇兵为五万并州骑兵,同样分成两路,不过这两路兵马却是攻为主。
东府此番出动了三军骑兵,也都是东府最精锐的骑兵,之前在北线与秃发部好好的打了一场,本来这三军骑兵是要回京畿一带休整的,不过此番攻打柔然,大夏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西北的麻烦,所以陈庆之的三个军都被调派上了西疆战场,不过考虑到陈庆之麾下将士的情况,所以让东府的兵马此番担任奇兵,而不参与正面大战。
杨家杖子的一处大宅院内,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了下来,一个士兵将信鸽腿上的竹筒内的纸条抽出,奔到宅院内:“军帅,最新的消息!”
“哦,念!”陈庆之头也未抬的道,“是!”士兵将纸条摊开,大声的念道:“四月二十五,我西北军纠集六军骑兵,与柔然激战与滦河原,柔然军小败,与柔然反复争夺瓦山,石寨等地。”
信鸽传递的信息有限,不过大体的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清楚了,这已经是这个月来西北军第四次组织兵力与柔然人对战了,接连取得了一些胜利,夺回了一些苍狼城外围的堡寨,尽管这些小打小闹对于整个战局影响并不重大,但却透『露』着一个消息,那就是正面战场正逐步夺回主动,而柔然主力已经被吸引与苍狼城方向,
陈庆之听完,点了点头,在反攻之前,柔然大军几乎是将苍狼城周边大部分占领,甚至还兵临城下,对着苍狼城发动着攻势,但是接连几次反攻,柔然人却接连败退,除了有大夏增兵的因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南线的速度推进,让柔然人不得不从东路调出部分兵马往南方,以阻挡大夏南路主力,可以说如今的柔然人已经是左挡右支,兵力已经被调动了起来。
“外派的斥候可有回报!”陈庆之询问的道,柔然人如今也算是强弩之末了,一个冬季的攻势耗尽了柔然人的粮食储备,尽管已经到了开春,牛羊吃着新鲜的嫩草已经开始肥了起来,去年留存下来的羊羔已经熬过了最严寒的冬季,但这个时候也是一年中正青黄不接的时候,往年忍忍就挨过去了,实在不成就南下劫掠,但是与大夏的战事却是越发的频繁,一个冬天都没有拿下苍狼城,而大夏在西北也少有城池,牧民都被迁走,柔然人无法以战养战,前线兵马已经开始短缺粮草,而柔然人之所以还坚挺着,靠着的就是从鲜卑那里得来的粮草牛羊。
鲜卑中的王者也都不是傻子,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柔然虽然跟鲜卑也不算友好,但毕竟同出草原,而如今大夏日益强盛,对于草原部落已经形成了很大的威胁,而忽必烈如今也还在柔然部落,以蒙古军退出阿拉勒地区来换取鲜卑对于柔然的支持,这个请求可以说是三方都能接受的条件。
可以说让鲜卑对柔然进行支持,也算是忽必烈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事情,随后忽必烈就匆匆西返,毕竟此番在昭君塞下再次大败,也让他有些恼怒,尤其是并州在这次扮演了背叛者的角『色』,更是让忽必烈对并州恨上了,他要回去整顿兵马,准备重头再来。
春季反攻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之久,但是陈庆之却迟迟没有发动,为的就是要寻找鲜卑支援柔然的物资的存放地点,不过找了这么久仍然没有寻找到,让陈庆之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柔然汗国乃是草原汗国,治下百姓都是游牧而居的牧民,境内自然不会有什么驰道,官道之类的,几乎整个大草原到处都是路,而且除了有数的一些草原土围城外,草原牧民都是移动的,所以想要寻找到柔然的补给线并不容易。
“回军帅,出去的各路斥候回来了六路,都不曾有发现,如今还有三路斥候在外未归。”
“在等等吧!”陈庆之挥了挥手,道。
“老秀才,你老实说,咱们是不是『迷』路了,你不用不好意思承认,我们不会笑你的!”一个斥候的小队在一块高坡之上,一个手持着望远镜的中年人正拿着望远镜四处的张望着,斥候们的身上穿着的铠甲破破烂烂的,是柔然人的兽皮甲,这一行斥候只是数路斥候中的一个小队,任务么就是搜索鲜卑人输送到柔然的粮草,不过出行快一个月了,『毛』都没找到,却是连回去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屁,我会找不到方向,只不过这块地方有些奇怪罢了!要是想回去,早就回去了。”老秀才很是嘴硬的回道,老秀才虽然是一个读书人,但这日子过的却不咋地,本来想当个文官的,但奈何才华有限,到秀才这辈上就没了寸进,在学院里待了一年多,反而受不了那个氛围,干脆参了军,这几年下来,倒是让他当成了一个斥候什长,要知道这斥候地位都比较高,相当于副队指挥使一级了,只不过老秀才运气不正,几次三番战功都擦边过,很是憋闷。
老秀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是放下望远镜,从破烂的兜里取出一个指南针来,这指南针也是一个简易的玩意,一个木壳子,里面放了些水银,上面放了根磁针,外面有一块玻璃,斥候队伍里最寻常的配备之一,按理说有指南针存在他们根本就不会『迷』路,但是现实很残酷,指南针居然失灵了,不管队伍怎么走,这指南针都是没有反应了,而按着太阳东出西落走走了这些日子也是好像绕圈子似的,愣是走不出去,而且这周边居然罕见的没有一个人烟,这不得不让人奇怪的同时也有点『毛』骨悚然。
“我曾经听说有鬼打墙,会不会是有鬼,让咱们在原地转圈子!”一个士兵小声的说道。
“我说老疙瘩,你可别『乱』说,怪吓人的!”
“咕噜,咕噜!”一个士兵嚼着一个野菜根子,一只手捂着肚子的道:“在找不到出路,咱们都得饿死在这,到时候你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吓什么人,我要是匹马该多好!”士兵很是幽怨的望着那啃着草皮的马,这半拉月下来,战马倒是肥了一圈,人却是瘦了一圈。
“看你那点出息,不是草么,来,我喂你!”
“行了,都老实趴着,留点体力,这地方还真透着邪行,老秀才,还记得咱们之前碰到的那座山不!”
“老吴,你说之前碰的那座,记得,好像就是绕过那山之后,咱们就找不到出路了,指南针也不好使了,难道跟那山有关系!”老秀才说着也坐了下来,本来还闪烁着亮光的眼睛随即就黯淡了下来,道:“咱们走了这些天,按理说那么大的一座山应该能看得到,但你也看到了咱们眼前除了草原就是草原,根本就没有头,哪里有一座山的影子!”
一干人顿时都沉默了,老秀才也仰面趴倒,望着天空中的太阳,金瓜太阳能指方向,晚上的星空也能辨别方向,但是在这块地方却好像都不好使了,不管怎么走,最后还是走不出去,太邪行了。
风,吹拂着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照在众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点向睡,叮当,郑狗子突然睁开眼睛,扑腾的坐起了身子:“你们听,是不是有铃铛声!”
“狗子,你饿昏了么,哪有什么铃铛声!”
“不是,你们仔细听!”
“叮当!”在风中格外悦耳的铃铛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似乎就在不远处,但是这铃铛声从哪里发出来的却是找不到。
“都起来,咱们跟着铃铛声走,快!”老秀才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都是『迷』路了,这铃铛声在之前可不曾听过,或许就能走出去呢。
柔然汗国内部有一处圣地,被称为巫神山,据说没有指引的旅人进入到这里就会丧失了方向,只有得到巫神的赐福才能在走出巫神山,这巫神山是怎么形成的没有人知晓,甚至是不是原来就有的也少有人知晓,但有传言说,在巫神山上有神器的存在,还有一个守护神器的巫神,也是它让旅人『迷』失了方向。
本来但凡有人进入到这圣地的范围之内,就永远都无法出来,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抓到一种跟乌鸦一样羽翼漆黑的识途鸟,这种鸟也是圣山内唯一生活的鸟类,少有人见过,当初就是一个少年牧民牧羊走入圣地之内,结果『迷』失了方向,但这个少年最后却走出了圣山,而这个少年的肩膀上当初多出一只黑『色』的小鸟,后来这个少年被柔然王封为圣山的守护者,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从圣山范围内走出来的人类。
圣山的范围在方圆三百多里,柔然人将从鲜卑那里获得到的粮食还有物资都存放在了这里,只有圣山的守护者才能来回圣山之中,没有引路,其他人就算进入圣山范围也不会有任何的发现,而老秀才这些斥候兵不是唯一的一只『迷』途的斥候,但却是比较幸运的一支,因为他们听到的铃铛声,就是识途鸟发出的声音,犹如风铃在风中的歌唱,跟乌鸦的叫声完全是两个极端。
其实说到底圣山之所以神秘,是因为这里埋有一件特殊的神器,海市蜃楼,海市蜃楼制造了一个虚幻的幻境存在,在这个幻境内人们五感『迷』失,就好像道家的幻阵一般,不过这个神器的覆盖范围更广,而所谓的识途鸟不过是一个伴生的奇兽,不受幻境的『迷』『惑』罢了。
跟从叮当的声音,老秀才一行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座圣山,而眼前也不在是一片草原,眼睛所见的范围内,一直庞大的马队连成一线在行走着,老秀才一干人不敢相信的对望了一眼,这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行人穿着的是柔然人的铠甲,跟随在队伍的后面倒也没有被注意到,等到绕出了圣山的范围,指南针再次的恢复了工作,一行人才算长出了口气,悄悄的脱离了马队往东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