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们慌了神,红忠书春急得直跺脚。盲娃儿摸到黄桷树下说:“急有啥用?你们几个大的先去把九大嫂扶回来再说。”
九大嫂被搀回家躺在床上,娃儿们愣愣地站在床边。大鸿扯扯书春的衣角露出饿得难受的神情悄声说:“姐姐,我的肚子……”书春揪他一把怨道:“九大嫂都饿倒了,还能有啥望?”文志给书春红忠使个眼色,他们诡秘地溜到黄桷树下。文志说:“只有我们大点,你俩说现在咋办?”书春红忠不吭声。文志生气说。“笨猪,我们就干瞪眼儿啦?”书春说:“这都要怨张汉文杨安邦两个黑心萝卜。”红忠说:“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让他们好过。”文志听罢一拍大腿:“有了,你俩这一骂倒让我想出个好主意,今晚的肚子里恐怕不打‘跟斗运’了。”书春说“什么好主意?”文志得意地笑笑:“笨猪,张汉文天天都要偷伙食团的东西回去,晚上煮好了等他婆娘娃儿吃。他黑大家,我们就黑他。”红忠说。“怎么黑?你象孙悟空变成蛾子从他家篱笆墙缝里飞进去?”“嗨,他家不是有一道篱笆后门吗?用力推着小娃儿就能挤进去。”书春说:“就算这样,张汉文在屋里的,我们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吗?”红忠戏道:“让文志学孙悟空,扯把猴毛变些瞌睡虫迷住他不就得啦?”文志吱唔:“这……故事里不是有‘调虎离山’计吗?”书春摆摆头:“说得容易,张汉文是三岁娃儿?”
大家沉默。先前偷偷跟着溜出来藏在旁边竹林后的大鸿,边听边想。这时他耐不住跑出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明亮的月光下,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饿得昏睡着。偶尔听到几声夜鸣虫有气无力的叫声。文志、书春、红忠领着大鸿、树林、菊香、冬秀一伙过田埂翻山坳来到张家塆十几户人家聚居的大院坝里逮救救猫儿。他们不时的瞅瞅北边茅草房顶上冒着的袅袅炊烟,那就是张汉文的家。
张汉文象往常一样,把今天从伙食团里偷的红苕,摸黑在脚盆里洗洗倒进砂锅中,放在三个石头棚起的炉灶上煮得大火翻天。他心里随着砂锅里咕咕咚咚的响声翻腾:“今天大林带着弟弟小林去外婆家了,自己在伙食团还会亏肚皮的?这一砂锅红苕汤肯定会把婆娘的肚子胀得圆溜溜的,同她亲热起来……”他想着火光照亮的脸上露出冲动地笑影。随口哼起川南浅丘的一首山歌:当空的太阳明晃晃,采桑的幺妹儿哟别再忙。撞来的黄蜂要吸走花儿的水灵,晒热的桑叶儿会烫黑了蚕姑娘。幺妹儿哟,幺妹儿吔,没听见哑巴憋得喳喳闹?没看见瞎子瞪得眼发亮?可知那天槐荫树开了口,我不思茶饭梦断肠。幺妹儿哟,幺妹儿吔,哪年哪月我俩才能同睡一张床?
自我陶醉中的张汉文,万没想到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场以恶制恶的报复剧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