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丽莲忧虑重重中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响,象是有人摔倒在坳口旁边的沙凼里。她心里猛一震:“是金发吗?”立起身正想爬出沙凼,一个她既熟悉又可恨的声音传来:“你龟儿子啥子民兵连长哟!……把老子推进沙凼里想谋财害命?”“吴书记,你说啥子酒话嘛?我知道张三娃儿的婆娘是你的老香好,你占够了便宜……难道就不让我沾点儿光,多喝、喝几蛊他家的肥猪儿酒?”“你龟儿子喝得二麻二麻的,嘴里尽吐屎!快伸手拉老子呀?”“好嘛,唉……吴书记,你啥时候学会孙悟空变戏法儿喽?拉着你比大山还重。”“我说你龟儿子憨包哟!”
民兵连长云里雾里逮着沙凼边的一棵柏树秧,哼着用力往上拖一阵说:“吴书记,你真沉得象一头死猪?手冷冰冰的好吓人啦。”“我看你龟儿子真是醉昏头啰……耽搁了老子今晚上的大事,回头才找你算总帐!”“嗨!司令你放心好了。他张金发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江丽莲听着心里一怔:“难道方芳……他们是专门来这坳口……”
沙凼边又传来:“现在逮着我的手了吧?”
“这下该不是逮的柏树秧儿啰。”
“龟儿子啰嗦,快拖呀!”
“呃呃呃……这么重,沙凼里有鬼拽着你的呀?”
“你龟儿子才是鬼,用劲儿啦!”
春旺爸被民连长从沙凼里拉起来,扶着他偏偏倒倒地走到山坳口上停住脚步。他俩背朝着江丽莲藏身的沙凼,面向着张金发要来的小路,唰唰唰地撒泡尿似乎清醒一些。民兵连长说:“吴书记,今上午我照你的指示,把张金发逮到大队部弄了一顿,他狗日的还真经得住打。”“龟儿子些饭桶,丢人显眼一阵,只擦破一点皮儿。”“你又不说清楚,谁敢另做主张?”“你龟儿子是奶娃儿?还要老子手把手地教?夜长梦多!”“吴书记,他就是孙悟空能打跟斗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儿嘛。我马上就叫人去请他龟儿子,这次非让他断胳膊缺腿儿的不可,看他还敢不敢想我们大书记的儿媳妇。”“龟儿子憨包!想说句讨好话也说不圆转儿。”“哈哈哈,放心,这次保证让书记满意……我说吴书记,张三娃儿今晚的肥猪儿酒你喝了,他婆娘的便宜你也一次次地占了,他的那块宅基地就给他批了吧?”“你龟儿子打糊乱说,老子酒醉心明白。你这样帮他的狠心忙是得了他的啥子好处哦?”“嗨,那是吴书记口里唅着的肉,我吃豹子胆啦?走的时候不就是他塞了一包烟给我嘛。”
民兵连长从衣兜里摸出那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春旺爸并帮点燃,他俩吸着烟好象一时不会走。江丽莲心急火燎,一方面盼望着张金发快点到来,觉得她的择决是再正确再及时不过了;一方面又生怕张金发这时粗心大意撞到坳口儿上怎么得了?她现在就是有浑身魔术也无法施展。“老天啦?难道你好歹不分,还要助纣为孽,故意跟我江丽莲过不去吗?”
“张三娃儿的宅基地就照你的意思办,不过我得提醒你龟儿子一句,要把自己的嘴巴锁紧点。”“好好好,吴书记的圣旨,我一定牢记在脑海里,溶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 ”“龟儿子啰嗦,走吧!”“我送你。”
民兵连长弹掉手里的烟头儿,
火光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他搀起春旺爸踉跄着离开了坳口。江丽莲绷得快爆炸的心刚松弛下来,发现小路上又向坳口走来一个人影儿,仿佛肩上还扛着一大包东西。“啊!是金发……老天啦,你总算向我江丽莲睁了一次眼!”
江丽莲激动地爬出沙凼,一转念又立即缩回身子。人影走到坳口上放下肩上扛的包,朝坳口下的江丽莲家望望转头四下搜寻着悄声喊:“丽莲,丽莲……”
“没错,是金发!”
江丽莲兴奋中悄声回答:“金发哥,金发哥……”
张金发提起包跛着脚跑去,纵身跳进沙凼里一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俩泣不成声。江丽莲摸出手绢给他揩泪,擦着他脸上的伤口,他痛得抽畜着轻轻呻吟一声。江丽莲缩回手:“金发哥,你是为了我才被打成这样……”说着又搂住他。“丽莲,刚才好险啊。我多担心你来碰上那两个混蛋!”“怎么?金发哥,你刚才……”“我快到坳口时,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便立刻退回去,站在路边的树林里。他们的话我全听见了,要不是你今天想出这个主意……”“金发哥,看来我俩还不笨。这虽是一步险棋,但我俩必定能够走出一条路来的!”
朦胧的月光中,他俩相依着站在坳口,江丽莲望着山下掩在竹林里的家泪流满面。张金发挑着包搀着她慢慢转过身离开坳口,渐渐融进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