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阳火车站上,李瑞芹扑在车窗口与大鸿依依惜别去成都上中专。“呜”的一声汽笛长鸣,她身不由己的随着列车启动加速很快从大鸿视线里模糊消失。
大鸿为节省钱想步行几十里路回家,于是沿和平街出城。看见前面人行道上的人堆里爬出一个满脸血迹和污垢的人,他大声吼着:“丽莲、丽莲,你不能丢下我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脚步追上去,抓住一个打扮挺时髦的女郎哀求:“丽莲、丽莲,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大鸿心里一怔:“是春旺!失踪几个月了……真象从地下冒出来。”一个男人怒吼着:“龟儿子疯子!”用拳脚同时警告春旺。大鸿跨上去抓住男人的手:“明知他是疯子,你还打得下去?”可是,春旺双手仍然死死拽着女郞,他此刻的力气好大,让大鸿怎么也掰不开。
侧边站着一个女子直落泪,她就是春旺从沙凼里救起的女知青陈婉。因母亲生病回了蜀江,今天坐李瑞芹上的那趟火车到资阳下车回队。先前与大鸿同向而行,听到春旺呼喊“丽莲”时,她和大鸿几乎同时认出春旺,因这呼喊声对她来说已经刻骨铭心。
陈婉脑海里浮现那天晚上的梦境和第二天离开春旺家的情景,陈婉跨向前去左手拽住春旺的腮帮子,右手“啪啪啪”扇他三耳光,春旺好象立即清醒了,撒手让女郞跑去,坐在地上愣头愣脑地望着大鸿陈婉傻笑。
大鸿扶起春旺,陈婉摸出手绢为他擦脸上嘴上的血。春旺瞪大眼睛望着她突然大哭起来,挣开大鸿的手一抱搂住陈婉:“大鸿,丽莲回来啦!……丽莲、丽莲,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就知道……”“春旺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听话,啊。”陈婉用手绢为他揩泪。
大鸿吃惊地问:“你是……”“我叫陈婉,下乡在春旺家河对岸的生产队,春旺哥几月前救过我的命。”“啊。我叫杨大鸿,从小学到高中与春旺都是同班同学。”“是吗,大鸿哥,春旺和他父母都对我说到过你。大鸿哥,你看现在怎么办?”大鸿想想说:“这样吧,我们先去旅馆打个房间,你照看着春旺休息,我去打电话到公社通知他家人来。”
春旺爸从公社广播里听到通知,立即赶来资阳,同大鸿陈婉把春旺送去资阳莲花山精神病院。
第二天,大鸿与陈婉春旺爸告别步行回家。路上,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边走边想:“我这次总感到瑞芹心里有啥事……唉,想得太多就是自寻烦恼。”他揩一把直钻眼睛的汗水,望见前面坳口上翻过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叹道:“啊,华梅。”华梅站在坳口上挥手喊道:“喂,大鸿。”大鸿招招手加快脚步爬上坳口,兴奋中玩笑说:“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大鸿,没毕业几天,嘴就学油啦?”“对不起。一高兴这张嘴就走了‘火儿’。”“你这是去哪儿了?”“送瑞芹到成都上学。”“哦,书春也走了吧?”“前天走的。”“恭喜呀。”“拿我开心?”华梅望望大鸿的神情:“看样子你象不高兴。不会是同瑞芹‘打官司’了吧?”“没有的事儿。”“那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哦,明白了。要么是离愁别恨,要么是见人家远走高飞,自己的心理不平衡了。”“华梅,别逗了好吗。这毕业后的短短一两个月,真叫人感慨万千啦。”“是呀,脱掉几层皮后,才觉得我们‘午休时的漫谈’要变为现实谈何容易?你我都是这块黄土地养育大的,不知怎的,现在倒有点嫌弃它了。”大鸿笑道:“是你有路子了吧?”“要说路子嘛倒也不少,可得看我是否情愿去走。也许是我自命清高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王燕青又跪在你面前负荆请罪了。”“大鸿,你可别幸灾乐祸。你才是‘罪魁祸首’我早迟得找你算总帐。”
笑罢。大鸿说:“生活真有意思……你猜我在资阳碰到谁了?”“刘碧琼,对吧?”大鸿摇摇头,华梅说:“那是谁?”“吴春旺。”“是吗,你真是一个救星。把入地上天的人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