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奎转头看着大鸿说:“大鸿,你说我有吗?”大鸿笑道:“大家都是老同学,你传传经送送宝末尚不可呢。”张平抢过话头:“大鸿说得好。中奎,为了不让你的老同学今后百无聊奈时,跪在膝下扰你的安宁,伤你的面子,你还是漏一点儿天机吧。”
杜中奎哈哈笑罢说:“张平,你小子。原来你与大鸿早有预谋呀。”他说端起茶杯喝口茶吸口烟,不慌不忙地接着说:“老同学相聚,自然有啥说啥。你们进来看见我在读《资本论》吧。”杜中奎停住话头指指茶几上的《资本论》第四卷又说:“可能你们心里还在笑话我,什么年月了去读那书。其实我可不是读读而已。还有《三国演义》、《儒林外史》、《史记》呀等等,我一有空就潜心研究它们,连汪维瑾也说,你一个搞技术的看那些书能有多大用?但不知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历史上的知识分子,多半穷困潦倒,竟不如鲁迅笔下的短衣帮,为什么解放后的知识分子,一代又一代的命运同样不佳?为什么现在改革开放了,掌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专家教授不如卖烧饼的?原因有二,一是不精通事故而迂腐,一是清高而无经济头脑。可算得上世界的一个顶级伟人吧,他的哪些才华谋略从哪里来?我反复读他的几本选集后,发觉得他的很多东西,或多或少取舍于一部“三国”再根据具体情况,借鉴别人的得失而为我所用。张平你刚才所说的‘诀窍’从哪里来,不少的就是从这些书当中来。书,特别是好书,真不愧是人的良师益友。这些年的打拼让我感悟到:凭借自身优势,善于抓住身边一闪而过的机会,乘势而上,见好即收。这便是决窍。”
杜中奎喝口茶接着话头说:“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优势和劣势,就看你怎么去趋利避害。就拿你二位来说,你俩同去当兵,大鸿利用文化基础牢固的优势,首先争得了推荐去考上军大的机会,不料腰折后又及时调整思路复员硬考上师大。张平你就没有这样注意把握自己,便才有了今天的结局。任何机会都不可能贴上标鉴送到面前来,只能根据自身条件,主动地善于地去抓住并继续创造机会,才能一步步走向成功。也许你们会认为,我完全是凭借与汪维瑾的特殊关系才混到今天的,其实不全然这样。我能被推荐去读矿院和毕业分配到一个理想单位,的确靠的是这层关系。当我一分下矿时,老矿长躺在功劳薄上与年轻有硬本事的副矿长闹得势不两立,矿党委书记当中间派,我的一个同学为了自己爬上去,明显地偏向老矿长而春风得意,可他与副矿长的‘不解之怨’便结下了。我呢?觉得《三国演义》里的一句话说得好,贤士择主而侍,学诸葛孔明分析天下大势,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势头,必然会让能者上庸者下。这个大气候容不得老矿长,少壮派战胜老朽派必将很快成定局。于是我采取中立,必要时也不失时机的偏向一点副矿长,在业务上深钻,并不断搞出一些生产技术革新方案送上去,哪怕我事先就明明知道老矿长因思想保守而肯定不会采纳,甚至还会给我戴上几顶不光彩的帽子遭人嘲笑,可是,我偏偏越干越有劲儿,希望那些帽子和嘲笑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们说为啥?”
杜中奎停住话头给大鸿张平散过烟,自己喝一口茶又问:“你们想想看,这为啥?”张平摇摇头,大鸿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是首先认识天下后,活用‘三国’里的‘苦肉计’。
”杜中奎兴奋地拍一下大腿笑道:“对呀!老矿长越打我副矿长就会越器重我,这要比直接向他自我推销好千倍万倍吧。”
张平说:“你小子,读高中时老唐真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一个十足的‘叛徒’、‘反革命’!”
一阵大笑,张平说:“后来呢?”杜中奎得意地笑笑说:“后来……前年,老矿长下台提前病退,副矿长登基,我那个春风得意的同学一跌千丈。”张平说:“你自然就格外受宠,开始平步青云了。”杜中奎说:“没那么简单,矿上中层以上的干部就有一两百号,我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只凭那样的一把火何时才能烧到领地里来呢?”张平说:“你小子还会想出什么绝招儿?无非是直接去巴结新矿长。”“老同学说得太俗了,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何必要去跟在别人的屁股后头撵呢?撵得快,抢口剩菜残汤吃,撵得慢,什么也没了。成事者往往与众不同,出其不意。我可不想当哈叭狗式的无能之辈。于是,我反其道而行之,新矿长上任第一天,他的宝座上就摆着我的调动申请书。”
大鸿沉思,张平露出费解的神情看着杜中奎,杜中奎吸一口烟说:“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矿长想大干,我这个被老矿长排斥的人才,他有不抓住的?结果新矿长急得当天叫人通知我去办公室,他说:‘你的调动申请我看了,你可以再干几个月试试, 如果觉得跟着我这个矿长有奔头,你就继续干。反之,我马上就为你的调动申请签字。’这当然是正中我怀。”张平说:“肯定你马上就答应下来了。”“不不不,那样也许就露马脚啦。我当时沉默一下说:‘矿长,你能给我一个周的时间考虑吗?’他点点头。一个周后我答应他可以试试。后来的几个多月里,我的几套生产革新方案相继被矿上采纳,并派我负责组织实施,矿里产生了效益我得奖牌出了名,我被提升为生产科副科长,一年后提为科长,现在我提副矿长的手续已经批下来了,我们矿将在附近拟建一个新矿,矿里决定由我担任新矿筹建处副矿长级别的主任,全权负责新矿的勘探设计和招标施工等工作。”
杜中奎收住话头,张平还在发愣,大鸿玩笑说:“老同学的这出戏演得实在精采……我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光明正大。”杜中奎笑道:“大鸿,我的老同学喂,你吃的亏就吃在太光明正大上了。你说说,阴谋诡计,方法手段,说穿了实质上是不是一回事儿?它们只是站在不同角度上的叫法不一样罢了。”张平抢过话头说:“对,完全是一码事儿。中奎,你小子的算盘打得最精,能算算我该利用自己的什么优势吗?”杜中奎喝口茶,看了看张平半真半戏地说:“你现在的优势嘛,就只剩下爹妈给你的这一幅英俊相了。单凭你这优势就不愁勾不上一个显赫一方的千金,难道还愁捞不到一碗饭吃?”“好哇,中奎,你小子落井下石挖苦人?”
客厅里爆发出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