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把吴老师叫到校长办公室说:“吴老师,据我了解,那张大字报的内容是属实的。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可当前的形势……凑巧的是恰逢县文教局落实“五·七”检查组到我们学校检查,这影响很大呀。刚才我与朱老师交换了意见,今天下午叫她开个特别班委会,希望你在会上主动与学生沟通沟通,别让事情闹大。若被抓了典型……当然,我理解老师教育学生的苦心,不过,讲究方式方法也很重要。”
吴老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肚子胀鼓鼓的,大鸿张军亮凑巧同他撞个对面,他怨恨地瞪他俩一眼擦肩而过。张军亮左手捂嘴一笑,右手在大鸿背上抠一把,他俩痛快地笑着朝教室跑去。
下午上课前,吴老师悄悄把吴春旺江丽莲叫去寝室里。
吴春旺是吴老师的堂弟,春旺爸是县革委委员、公社党委委员兼四大队支部书记。传说青龙公社这块地面上,说话能算数的除党委书记和革委主任外,就是春旺爸了。不少师生知道,吴老师是高中毕业的回乡知青,靠春旺爸的关系才到学校当上民师的。
江丽莲呢,父辈是单传,父母亲又是村里出名的“老好人”,母亲怀上她不久父亲就得怪病匆匆走了。关于她父亲死因的说法不一,有人说她母亲那家什儿长着一把倒钩儿锁,进去容易出来难,壮如牛的男人也经不起多久的折腾。后来曾有好心人几次登门为她母亲撮合改嫁,但对方一听到传说就都谈虎色变,打了退堂鼓。日子一久,丽莲妈心灰意冷。特别是江丽莲出生后长得如花似玉,人们说江家象弯竹子长出正笋子。丽莲妈感到了希望,全部心思用在女儿身上,决计再不提改嫁的事。江丽莲果然没有辜负母亲,不但容貌越长越出众,而且上初中后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几名。
江丽莲吴春旺在一个生产队,二人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春旺爸常用江丽莲来激励吴春旺,丽莲妈常常引以为荣耀。江丽莲在同学中是最懂事故的,善于接近学校领导和老师。寡妇孤女的家庭,虽拿不出什么稀奇,但田土里出产的东西常送给尝尝新。学习上明明懂的问题,故意装着不懂去问老师,为她迎得勤学好问,虚心刻苦的美誉。于是,江丽莲成了吴老师时常挂在嘴上褒奖的得意门生和同乡。而大鸿张军亮这伙成绩虽好,但不太“乖巧”的学生,看着总有点儿不顺眼。如此一来,江丽莲偶尔会遭到大鸿这伙人让她防不胜防的难堪。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个体差异或天生嫉妒吧。
江丽莲说:“我听同学议论,大字报是大鸿写的。大鸿太不应该了,老师关心他才批评他嘛,别人就是拿钱请老师批评还请不到哩。”吴春旺说:“大鸿张军亮这伙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特别是大鸿,看他那狂样儿……班主任还让他当啥班长呀?可班委中,华梅李瑞芹立场又不坚定,我找李校长去。”吴春旺说着“嚯”的起身,吴老师摆手阻止他坐下说:“找李校长就不必了,你俩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又是班委委员,今天下午的特别班委会上,希望你们要明辨是非,敢于同不良行为作斗争。”江丽莲点点头,吴春旺起身说:“大哥,下午看我的。”吴老师瞪一眼他没吭声。
吴春旺同江丽莲出来,他心里乐滋滋的想:“下午帮了堂哥的忙,他今后就不好意思在我父母面前中毒了,同时还治了大鸿张军亮一伙。这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他想着露出得意的神情,顺手拉拉江丽莲的衣角说:“丽莲,会上你准备咋说?”江丽莲瞟他一眼吱唔说:“我正想着哩。”
江丽莲想:“吴老师目的很清楚……可会上吴春旺不管怎么说都在理。他左右上下全有依靠,得罪几个人无所谓。人家傻瓜蛋儿就有傻瓜蛋儿的福分儿。而我有事能依靠谁?稍不留神就会自己去找着悬崖跳。再说大鸿张军亮他们在年级里的成绩个个是冒尖儿的,大鸿父亲是大队支书,自然有各方面的关系,特别是李校长和班主任对他的印象很不错,班上大多数的同学跟着他跑。转眼就到初中毕业推荐升高中了,若站在吴老师一边,明摆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唉,吴老师得罪不起,别的人更树敌不得。真可怜自己就象开在旷野里无依无靠的一朵小花儿,一遇风雨,受损害的必然是自己。何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江丽莲拿定主意后,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于是加快脚步甩掉吴春旺朝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