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大鸿坐在堂屋门口的阶沿上想:“菊香离去几个月了,岁月啊,为什么要给人留下一串串的无奈与悔恨呢?眼看三年的高中生活即将结束……”
汪汪汪的狗叫声打断大鸿的思绪,张大林提着一包旱烟走进院坝。
大鸿想:“这小子,去年让我在父亲面前帮他说好话,他才同树林一起进大队石工队跟幺师傅学了石匠。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张大林走向前玩笑说:“大鸿,看你刚才愣愣地样子,不会是又在怀念菊香了吧?”“你说我能忘掉吗。”“大鸿,人死不能复生。你为她守了几个百期(当地习俗,丧偶一百天后才可再谈婚嫁。)她也该知足了。”“就算我为她守一生,也无法抹掉失去她的悲哀。”“唉,真是去的人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好苦呀!”“现在不说这些了,请坐吧。”
张大林把带来的旱烟放在墙脚边坐下说:“这烟的劲儿大,顺便带些来给你爸尝尝。”“谢了。大林,你有啥事用得着我的就开门见山吧。”“我对石工队的干法有意见?”“你小子,真是端着刀头(祭品)找错庙门啦?”“我还没有昏头到这个地步。大鸿,去年不是你帮我,我不可能同树林一起进石工队跟着幺师傅学石匠。我内心一直非常感激你,并且更佩服你的肚量。我从今天开始就认定你这个老对手做朋友了。”“大林,不要糊稀泥好不好?”“我的话还没说完,可你帮人得帮到底。幺师傅说我是他徒弟中最有想法的一个,他对我透出风儿来想提拔我当他的副队长。大队这一关我就只有仰仗你疏通了。”“大林,你小子原来又想让我为你当说客呀……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可我不明白,你对这顶乌纱帽怎么如此感兴趣?”“因为戴着它一个月能多挣三十分工分,几块钱和几斤粮。大鸿说真的,我实在是穷够了,饿怕了,谁给我饭吃给我钱用,让我叫他爷爷,去为他杀人放火甚至去当反革命,我也干!”
大鸿听着非常惊讶,说:“大林,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我之间说说牢骚话不碍事儿,可别象你爸过去那样干出什么傻事来。”“放心吧,我只是在你面前随便说说而已。”“这就好。”
晚上,大鸿靠在床头上看书,一阵狗叫声中响起李文志的喊声:“大鸿,大鸿。”大鸿顺手将书塞进枕头下,跳下床跑出去。
李文志是大队民兵连长。
他带着几个基干民兵*着棍棒,打着手电站在院坝里。
李文志问:“大鸿,你爸在家吗?”“他去我幺姑爷家了,明天才回来。”“唉,这事儿就麻烦了。”“出啥事了?”“沟下的杨五爷刚跑来报告,说一伙北斗镇的知青今下午在凉水井儿抢东西,傍晚又窜来同四小队的知青张明常密谋好了,下半夜就要从他家动手……可这一伙贼毕竟还没有动作,我们如何去拿法?”
李文志犯难,大鸿想想说:“守株待兔。”“嗯,不错。你叫红忠他们带上棍棒,一起去黑滩子集中。”“是,连长。”“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