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去见苏门达尔,胡忧没让哲别跟着去。主要是这丫头今天真是累坏了,胡忧想让她多休息一下。
跟在传令兵的身后,胡忧一路走过城墙。之前他以为自己所守的那段城墙是打得最惨的,可是这一路走来,他才知道,每一段打得都很惨。准确来说,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天没有下雨,地上却非常的湿滑,湿滑不是因为水,而是因为血,来自于死者和伤者的鲜血,滴血成河。
一些排水处理得不是那么好的地段,踩上去吱吱有声,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摔个狗吃屎。说来有些好笑,安融人和曼陀罗人生前恨不得砍个你死我活,死了之后,他们的血却汇聚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在经过一段城墙的时候,以胡忧的心性,都大吃了一惊。这一小段城墙,是由二百多个女兵负责把守的。那个女兵队长,胡忧以前见过,圆圆的小脸,二十岁上下,长得非常可爱。可是现在再看到她,胡忧几乎没敢认,都说男人一上战场,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女队长上了战场,同样全变了。
这个平时逗几句都会脸红的女兵队长,此时居然裸着上身,一头淡黄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已经完全被血染成了红色。再看她手上的钢刀,砍得全是豁口。
“战争让女人走开!”,这句话是谁说的?在是天风大陆,兵刃跟本就不会因为性别而有任何方向上的改变,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哪有男女之别。
胡忧有些后悔,没有带着把好刀。也许送给这个女兵队长一把好刀,在下一次安融人的进攻时,她会多一分生存的机会吧。
以前,胡忧只能在电影之中,看到战争的残酷,直到来到这里,他才真正明白,战争是怎样的残酷。
相比起热兵器,冷兵器的残酷度,绝对超出常人的想像。在电影里,被人一枪暴头,看起来很惨。可是在这里,那是最痛快的死法。都不用眼睛去看,只要用耳朵听听那些重伤却未死士兵的哀嚎,就足以说明问题。
城主府也许是唯一还没有经历战火的地方,这里有重兵把守,安融人还没有来得急破坏这里。金碧辉煌的装饰,与府外的血肉横流对比,让胡忧几疑自己再次穿越了。城主府大厅的中央,居然摆着一桌酒席。
闻着那随风飘来的肉香,只塞了个馒头的胡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想着,难道说苏门达尔要请自己吃饭?
苏门达尔高坐主位,桌前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看到胡忧进来,苏门达尔挥手屏退了传令兵,对胡忧笑道:“胡忧偏将,来了。”
胡忧看到苏门达尔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酒席加奸笑,这该不会是要给小爷来鸿门宴吧。
胡忧强压住转身就跑的冲动,单膝拜倒于苏门达尔的身前:“末将胡忧,见过军团长大人。”
苏门达尔哈哈一笑道:“无需多礼,胡忧,你起来吧。”
胡忧道:“谢军团长大人。”
胡忧表面虽然依引平静,内心里却在打鼓。祖师爷有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门达尔虽然还没有到献殷勤的地步,但是他的表现绝对不正常。胡忧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苏门达尔不知道胡忧在心里想什么,事实上,以他的地位,也无须去在意一个小小的偏将此时心里想什么。
偏将,在士兵的眼里,属于高官,在苏门达尔的眼里,和一个普通的士兵,并没有太多的分别,没有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官会去关心一个士兵想什么的。在绝对的权力之前,其它的一切,不过都是浮云而已。蚂蚁再凶,也不会让大象感觉到害怕。
苏门达尔平静的摆摆手道:“胡忧,坐吧。你入伍到现在,咱们也没有能好好的聊上几句,借着今天有机会,咱们好好的说道说道。”
说道?说什么?胡忧在心里暗道:我和你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心里是这样想,可是胡忧却不能把这样的话给说出来。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是此时的胡忧,绝对没有找剐的意思。
以前,胡忧凭着自己领先于这里的知识,并不太看得起这天风大陆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敢这么想了。每一个空间,都有他自己的游戏规则,有时候,并不是说来自一个游戏规则比较完备的世界,就可以在其他的世界所向无故的。无论在什么地方,你不会玩,一样会被无情的淘汰。
胡忧忐忑的坐了半边的屁股,说道:“军团长大人,末将才疏学浅,什么都不知道,还望苏门达尔大人指教才是。”
苏门达尔哈哈一笑道:“唉,此言差矣,年轻人应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才是。我老了,很多时候,就算是想要指点年轻人,那也是有心无力。
你们年轻人,才是早晨五六点钟的太阳,未来的世界,始终还是你们的。”
胡忧心说,就我现在的样子,顶多也就是个两…钟的太阳,想要发光,那还早得很呢。
胡忧心里有腹诽,脸上却并没有半点的露出来。聪明如他,自然知道,苏门达尔后面还有话。现在他不须要表现什么,只要等待着苏门达尔后面的东西就好了。
前面的那都是套话,后面要说的,才是重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祈祷,苏门达尔接下来的话,不太要命才好。不过看现在的形势,可不那么乐观。
果然,苏门达尔接下来的话,就让胡忧的脸变了色。苏门达尔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先拿起那纯金打造的酒壶,亲自给胡忧倒了一杯酒,这才说道:“胡忧,听说你的箭法相当的不错。”
箭法不错?这是想让自己去干什么?胡忧瞬间就在心里跳出了两个问号,这茬可千万不能接。善泳者死于水。这时候被苏门达尔说箭法不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胡忧装傻道:“军团长大人过讲了,小人的箭法,稀松平常要紧,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胡忧这会连末将都不敢说了,直接自称小人。他甚至还想自称草民呢。虽然他早已经不想再做草民,但是做草民,总比做死人好不是?
苏门达尔一摆手道:“胡忧,你也不用太自谦。你在黄龙道一箭取安融野兽军团铁克拉右眼之事,军中早已经在传唱了。
铁克拉可是安融大将,他的厉害,我也是知道的,要伤他可不容易,更别说取他的眼睛。你做得很不错。”
胡忧心说这次真正是要命了,这个苏门达尔究竟想要老子干什么呢。
胡忧一供手道:“军团长大人过讲了,小人只是运气而已。”
苏门达尔一拍桌子道:“运气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听说你那一箭,是在五百步之外射的。可惜了,如果再近一点的话,别说是一只眼,就算是要铁克拉的命,那又有何难。”
胡忧这次没敢再答话。苏门达尔绕来绕去,都在说箭法的事。这个老家伙,该不会是想要老子再去给铁克拉一箭吧。
不成,不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子可不是赵云,没有那在敌军之中,杀他个几进几出的本事。也不是那拉灯大叔,自爆自己,点亮万千人。
胡忧正想着这茬应该怎么说好,苏门达尔却没有给胡忧说话的机会。他一抬手,把杯中之酒,一口饮尽道:“令归城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呀。咱们这几万人,朝不保夕,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事。
想我曼陀罗帝国,从太祖皇帝建国以来,三十八年威震天下,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咱曼陀罗帝国的军队,号称天风大陆最强的军队,被一个小小安融打成这样,我无脸见里杰卡尔德圣祖呀。”
苏门达尔说着眼珠子都红了,偷眼看了胡忧一眼,发现这小子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心里不由恨的得荒。他之前虽然亲自决定送胡忧到哥伦比亚军校学习,实事上,对胡忧的了解并不是很多。或是说,他对真正的胡忧并不太了解。
按说以苏门达尔对胡忧的恩德,现在这样的情况,说算是苏门达尔不说,胡忧也应该自动的跪于地上,痛哭流涕,表示为主将万死而不辞。可是这个家伙却坐在那里发傻,并没任何的表示,这怎么能让苏门达尔不生气。
以胡忧的机灵,当然已经猜到了苏门达尔心里想让他干什么。可是这茬他不能接呀,这可是要死人的。这时候除了装傻,胡忧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里可是苏门达尔的地头,谁敢怎么着?苏门达尔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人头落地,都不带解释的。
苏门达尔可不是胡忧不答话就没办法了,做为上位者,他有的是办法。胡忧不答话,他直接下令就行。君要臣死,将要兵亡,他跟本不用给胡忧任何的选择。唯一的分别,只看他要怎么说而已。
苏门达尔示意胡忧喝掉杯中的酒之后,抚杯说道:“胡忧,从你入伍第一天起,本将就已经留意到你了。你很聪明,也很爱国。忠君职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胡忧心中暗骂,老子他娘的就不是这天风大陆的人,爱个屁的国。你这老家伙如果知道我连身份证明都是假的,搞不好,直接当我奸细抓起来了吧。
胡忧浪迹江湖,基本可以说是编瞎话长大的,可是这一刻,他也不能不佩服苏门达尔说瞎说的水平。这苏门达尔不混江湖,真是太浪费了。
胡忧道:“大人错爱,小人愧不敢当。”
苏门达尔一摆手道:“你是有本事之人,这点我可能肯定。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苏门达尔别的也许不行,这点眼光和自信,还是有的。你将来的成就,绝定要在我之上。”
胡忧看苏门达尔今天是吃定自己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装傻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苏门达尔一军之长,拍你马屁,你不吃。回头就该请你吃刀了。
胡忧心里暗骂,行动却足以做为军中的典范。只见他一撩战袍,单膝点地道:“军团长错爱,胡忧万不敢当。旦有吩咐,万死不辞。”
苏门达尔大笑道:“好,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自古英雄出少年,胡忧,你就是那少年英雄。”
胡忧心里暗道,这年头不死成不了烈士,老家伙,你要小爷干什么,你就说吧。
苏门达尔没让胡忧等太久,他看了胡忧一眼,继续说道:“胡忧,今天本将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胡忧很上道的说道:“任凭军团长大人差遣。”
门达尔欣慰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胡忧,你不枉我一翻心血。只不过这次的任务九死一生,你如果不愿,大可以推迟。”
胡忧暗道,老家伙,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我如果敢推迟,你还不直接砍了我。别说是九死一生,就算是十死无生,老子也得先应下来再说呀。
胡忧这小狐狸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再次跪倒道:“军团长有命,小人万死不辞。”
苏门达尔一对死鱼眼,仔细的打量了胡忧好一会,这才一提威风说道:“胡忧,我要你去刺杀安融三皇子林正风。”
胡忧大吃一惊,这还真是一个十死无生的任务啊。林正风此时在十万大军的保护中之,先别说能不能接近他,就算是能成功干掉他,他手下的士兵是吃干饭的吗,能让自己潇潇洒洒的弄死最高统帅,拍拍屁股就那么走了?
胡忧心里清楚,苏门达尔弄下这么一个阵式,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去,也许还不一定死。不去,那就马上血溅当场。
只是有一点,胡忧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苏门达尔今天会亲自单独接见他?按苏门达尔军团长的地位,似乎不太用得着他亲自出马才对。
胡忧的心里有疑问,不过他知道,苏门达尔是不会为他解答的。不管这里面藏着什么,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
胡忧在心里想着,行动却一点不慢,马上第三次单膝跪倒领命道:“末将尊命。请军团长大人不用但心,小人这就下去准备,马上出发,不杀林正风,决不回城!”
胡忧说完转身就想走,苏门达尔却又叫住胡忧道:“胡忧,你也不用急。现在天夜还早,不利行藏,我已经做好了安排,等天黑之后,你再行动不迟。
这桌酒席,是我特意让厨房给准备的,你先随便吃一些。他日功成而归,我再给你庆功。”
苏门达尔的意思非常明白,说得好听,他是不想让胡忧泄露了行藏。说不好听的,苏门达尔是一话不入三人耳。不让胡忧有机会告诉其他人,尤其是他的下属。
胡忧此时除非马上造反,不然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再次回道席中,吃喝起来。酒菜的味道虽然挺不错,可是他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这他**的是死前最后一顿饭啊。
苏门达尔陪着胡忧喝了一杯酒,就离开了正厅,空荡荡的主厅里,就只剩下胡忧一个人。不过胡忧知道,这只是表面现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躲在那里。只要他稍有异动,这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换一个地方。
齐拉维一直就躲在后墙观察着,看苏门达尔过来,马上忍不住问道:“父亲,你说胡忧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你说呢?”
“要在十万大军之中,取林正风的命,我看那是必死无疑。只是父亲,如果胡忧侥幸得手,那我们不是要坏菜?”
苏门达尔看了齐拉维一眼,心里暗叹。如果这个儿子能有胡忧一半的能力,自己今天又何必要出此下策!先不说胡忧的箭法怎么样,就单单是他刚才的应对,就要比自己这个儿子强得太多。如果不是官级高胡忧很多,又做了那么多的布置,苏门达尔还真没自信一定能压住胡忧。
苏门达尔从猫眼里看了一眼正在吃喝的胡忧道:“能成事,自然是好。不能成事,于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苏门达尔的话,说得并不是那么明白。因为他觉得齐拉维应该已经听懂了。
齐拉维一心想着自己的事,跟本没有听懂苏门达尔话里的含义,他着急的问道:“父亲,如果这次胡忧死了,不死鸟战队,是不是就真归我了。”
苏门达尔哼道:“都说过你多少次了,别老是只知道玩女人,眼光要放远一些。
你也不想想,一个小小的不死鸟战队,用得着我花这么大的手脚?”
齐拉维茫然道:“父亲你这么做,不是为了弄死胡忧,让我取代他的位子吗?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苏门达尔叹气道:“相比起失败,我更希望胡忧能够成功。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如果胡忧成功,那会怎么样。”
щшш ¤Tтka n ¤co
齐拉维道:“我只想他死,不然他成功了,我就得不到不死鸟特战队,就没有军功了。”
苏门达尔摇摇头,没再说话。他知道齐拉维还没有到那一步,现在教他也没用。不知道胡忧能不能看出,这里面的奥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