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匕见

草场东方不远处,是一处缓缓隆起的山丘。山丘并不高,但立在其上,也足以将这平原草场看个清楚。或许便是这个缘故,这小小的山丘上,早早便有一间潦草的茅屋,今夜风雨或许疏狂,但这茅屋中,却还有一盆温暖的火。

火光并不亮,在这样暗暗的让人发恹的夜里,这盆火似乎也自觉的与夜同沉。但再暗沉的火光也有一丝微亮,这微亮弹开,散在周围人的脸上,让这里的人心中微微的感到一丝渴生的热情。

屋内几人或坐或站,都把眼睛看向远处的草场,零星的枪火已然爆了起来。亮亮的在这沉沉的夜中十分的耀眼。

“细想来,一晃眼我有十年未到过茂宜岛了,”茅屋窗前一个魁梧的身影说道:“真是人生如寄,天地逆旅!我渐渐老了心怀,可这茂宜岛上,依旧葱茏明绿,让人畅怀!”

“一舟口中说老了心怀,但我观你行事,豪情可仍不减当年!”火盆边坐着的一个老者接口笑道,眼前火盆中的炭似乎快要化为灰烬,失掉那最后的一丝火热,老者随手捡起一片木炭,接到盆火中,等火柴噼里啪啦燃了起来,随手却又扇灭了火焰,让那木炭就那么亮暗暗的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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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舟又看了一会儿,终觉无趣,回过身来在盆火旁坐下。时虽盛夏,但茂宜岛上乌云侵压,风雨将临,一股寒意仍是逼人而来。

“四十九年了,”朱一舟看着盆中火,忽然自失的一笑,“朱门血仇到现在,已经四十九年了,便是我父之仇,如今也三十余年了,今日仇踪现身,真是快慰我心!”

司徒美堂未及回答,门口忽然渐渐起了枯枝踩折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暗中闪出,却是农泉刃。

“一舟先生,意老,”农泉刃低声说道:“赫伯特已和库克接上了头,公爵的人也应该在里面。但是人马藏在何处,还未探查明白。”

“无妨!”朱一舟豪迈一笑,全身杀气猛地蓬勃而出,“再过一刻钟,亚当斯便当指挥美利坚海军围了这茂宜岛,任他有通天的本领,只要上得了茂宜岛,今日便是他偿还血债的时候!”

忽然远处枪声大作,农泉刃回头看去,见远远的围着一处灯火,两圈枪火相隔百十米,正在激烈的对撞。

振武堂已经和四方联军交手了!

司徒美堂与朱一舟并不站起,只是略略抬眼看向枪火斑斓处,见那内圈中的枪火虽然数目较少,但进逼趋退,快速无比,外圈的枪火初时极是盛气凌人,但过不多久,便稀疏下去,枪火也渐渐的有些凝滞。

“阿丘的振武堂操练的果然精干!”司徒美堂赞赏的点点头,“这英法四方联军人数虽众,却无配合,只怕过不多久便会被各个击破。”

说话间,内圈中的枪火忽然稀疏下去,却并不向屋落灯火处收缩,反而隐隐的更向前逼了上去。这便与司徒美堂的猜测不同。他本以为振武堂会迅速集中人手,打垮稍弱的北方,却没想到四面的枪火却是都削弱了。

便在司徒美堂沉吟间,忽然内圈之后闪起枪火,显是四方联军穿插过去,自振武堂后面发动攻击。

这一下出乎意料,司徒美堂不自禁站起身来,走出屋外,向枪火处眺望,那内圈的枪火渐渐散开,越散越开,忽然一寂。

这草场中的寂静,其实不过三两分钟,但却让司徒美堂觉得,似是过去许久。

“看来还是小觑了这些白人,”司徒美堂叹口气说道:“对这战阵变幻,战场操控,这白人们倒的确精熟,看来并非一味全靠先进火器。他日对阵,必不能轻敌。”

听的司徒美堂此言,农泉刃心中有些暗笑,这欧洲自古以来便是四分五裂之局,从来便是争斗不休,战事经的多了,自然也就通透。中华以为白人徒靠快枪利炮,实在是门缝中瞧人。

“意公不须担心,”朱一舟一旁笑道:“小儿辈自有破敌之策,何况马云堂也亲身出战了。”

司徒美堂也是自嘲一笑,回身坐到火盆边,“一舟方才说自己老了心怀,我看我司徒才是有些老了。些许反复就有些惊怕了。”说着,扭头又招呼农泉刃道:“溪篌,且过来坐一会儿吧,只怕过不多久,那公爵就该沉不住气了。”

“那我就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农泉刃爽声一笑。进屋前他回头一看,果见外圈中的枪火已经散乱,农泉刃心知马雷已经得手,自己过不多时便也要粉墨登场了。

外面厮杀正急,振武堂已与四方联军绞杀在一起,远者枪射,近者刀刺。闪电连续间,身影如同鬼魅,前时还见藏在一侧,闪电再来时,早已消失无踪。

此时朱林匕首上的湿土早已被血洗的干净,乌万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与向海渊分作两队,在这草丛中各自寻觅敌人。

朱林在长草中飞速跑过一段,忽的停住身形,拉住乌万猛地向后躺倒,跟着前面一声枪响,上面的草纷纷折断。

两人在这草丛中厮杀已久,对这突袭早已习惯。甫一倒地,两人便左右滚开,乌万猛地翻身而起,摇晃着长草便飞奔起来,那枪火追着乌万的痕迹,连连喷出。朱林却扎头猫腰,小心的快速向那枪火靠去。

看模样,却是个英国人。朱丘嘴角一扬,轻蔑的笑笑,正要站起身来,纵身上去,忽觉一股锐风猛地向腰间扎来。

朱林大惊,猛地旋身翻转,腰间一凉,锐风已经擦过。翻转间朱林右手横匕,依着直觉猛地向前一挑,想要逼退来敌,不想出手那人并不退开,只是一斜身躲开要害,手中军刺丝毫不停,猛地向朱林胸口扎去。

不料朱林左手忽然出现一把手枪,“砰”的一声,军刺顿时失去力量,那人向前栽倒,登时将朱林压在身下。

电光石火间,朱林从生死之间又转过一圈,然而危险远未结束,朱林枪火一起,那英国人立刻放弃追杀乌万,一扭身转过枪口,也不顾队友的死活,冲着朱林便扣动扳机。

亏着朱林被压在下面,那英国人连续两枪打在死尸上,但朱林听的脚步声近,那英国人已经边开枪边慢慢移过来。

猛地闪电一亮,跟着一暗,黑暗中刀光一闪,那英国人猛回头看去,见一条身影腾在空中,手中霜刃一挥,那英国枪手人头落地,伏尸在地。

刀手落在地上,就势一滚,翻到朱林这边,却是达勇。朱林推开身上的尸体,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便一前一后向前奔去。

这一番草场乱战,生死只在毫发之间。四方联军与振武堂已经绞杀在一起,有些怯懦的,此时已脱开战场,向远处逃去。多数人却陷身草场,等闲脱身不得。

这乱战毕竟是场勇敢者的游戏,极其考验胆略。电闪雷轰之际,身畔长草深处敌影飘忽,设局者往往还未等到猎物,反被猎杀。身畔队员前一步还紧紧跟随,下一步便悄无声息的失踪。闷闷的夜只有电光频频闪动,却更添几分恐怖,四野的惨叫渐渐越来越响,终于有人忍不住心中恐惧,在这草场地狱中崩溃。

一束烟花自屋落灯火前摇曳而起,农泉刃一眼瞥见,登时站起身来,一旁司徒美堂长出一口气,朱一舟却一击掌:“果然忍不住了!”

随着烟花绽开,便在这座山丘数十步处,忽然升腾起数团火光,跟着炮弹啸声中越过激战的草场,一下子砸在屋落灯火上!

“轰”的火光腾起,依稀见到屋落处窜出一条身影,向远处奔出。砸掉屋落之后,炮火并不停住,接连发射,落点却是正在激战的草场!

“无耻!”司徒美堂与农泉刃不约而同狠狠的骂了一声。

炮声中远处山丘响起震天的喊声,喊声中密密的站起四五排人,这些人慢慢拉长到百余米,就这么一步一步向草场中压迫上去,夜色中这些人上半身明光流亮,竟是穿着精巧的板甲。

看着这些封建武士装束的士兵,农泉刃顿时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在如今的火器时代,还会看到穿着封建铠甲手持火器的白人士兵!

一旁朱一舟一脸狠厉,牙齿咬的嘣嘣作响,似是想起童年的旧事。忽然他冷哼一声,一抬腿,朱一舟从腿侧抽出信号枪,冷冷的看向那边还在发射的炮地,抖手一枪打向空中。

一发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冲着天空中闪耀不停的电光急冲而去。随着信号弹,忽然草场四维,山丘各处,轰然亮起无数灯火,更有几盆熊熊燃烧的火焰架在高处。将这草场山丘照的明亮无比。

灯火中一发炮弹飞出,狠狠的砸在方才兴高采烈的炮地上,炮声中朱一舟纵声长啸,声音绕着雷声,在这草场之上奔腾而过。

“西撒!今日你踏上夏威夷之地,可曾想过,这是你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个黑夜了!”

“今日就让你的血,开启我朱氏一门的复仇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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