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志大

10月28日,长沙大西门码头,晨,天气清和,明见万里。此日的长沙,满城尽是“汉字”白旗,从城中直挂到了码头。码头上锣鼓喧天,人似潮涌。

几日前,长沙新军附义,兵不血刃便驱走了巡抚余诚格,之后革命党人便簇拥焦达峰为湖南军**都督,陈作新为副都督。两人方一就任,便大肆扩军,准备兵分两路,南下援赣,北上援鄂。这短短的数日,便招兵六万余人,编成四镇兵马。这一天,便是首批援鄂湘军誓师北伐的日子。

湘江滚滚东流而去,岸上众人意气风发。陈作新举起酒杯,向王隆中说道:“我敬接星一杯,祝你此去,北伐中原,直捣黄龙,建我湘军第一功!”

王隆中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我四十九标兄弟,必不负湘中父老所托!这一去,一定打出咱们湘军的威风,让湖北佬好好看看,我们湖南子弟的血性!”

“好!”焦达峰将手中的酒杯举到胸前,“众兄弟,满饮了这一杯家乡酒!我焦达峰在这里,祝四十九标的弟兄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光复我汉家江山!”

“谢都督!”

王隆中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都督,且在长沙静候,我湘军捷报,不日便将传来!兄弟们,出发!”

江风烈烈,鼓声磊磊,这一路援鄂新军,怀着满腔热血,踏上征程。

焦达峰和陈作新伫立在码头,一直到兵船渐渐消失在浩淼江空,这才与众人作别,翻身上马,在长沙市民的夹道欢呼声中,慢慢回转都督府。

“振民,这新军是不是扩编的太多了?”焦达峰一边冲路边热情的市民摇手致意,一边说道。

“鞠荪,你这是什么意思?”陈作新本来十分兴奋,听到焦达峰的这句话,顿时脸色有些难看,“革命尚未成功,正是我汉家子弟用命之时。不久之后,你我便要兵分南北,各赴鄂赣,到时候,只会担心新军人数太少,哪里会担心它多?鞠荪,光复全国,这军队,是多多益善!”

“这事,你不说我也知道,”焦达峰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可是振民,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只是长沙一处新军,便有四镇六万,每天的军费支出,实在浩大,巡抚藩库里的银钱,恐怕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焦达峰的这番话,委实让陈作新有些不解。陈作新家学渊源,文武双全,书画尤佳。但他究竟是儒家子弟,对这钱粮兵谷之事,一向轻视。长沙城一光复,他便一心想着扩军备武,银钱方面,一向是焦达峰负责,他却是从未考虑过这钱粮的问题。

“鞠荪,我素知长沙富庶,单是海关关税一项,每日便有不少进益。别说维持四镇新军,便是再多两镇,恐怕军费也绰绰有余吧?”

焦达峰听出陈作新话语中的不满。心中暗暗也有些生气。要知道,这焦陈两人,虽然适逢其会,共领长沙光复,但说到底,两人分属不同革命阵营,一向各不统属,相交更是泛泛。陈作新在湖南一地运作多年,长沙新军多半只知道也只服从陈作新,若不是有同盟会的任命,恐怕这正都督一职,还轮不到焦达峰来做。事实上,当日在谘议局,双方人马便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得已,才弄出正副都督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结果。

“难道他们没有报告你吗?”忍住心中的怒气,焦达峰淡淡说道,“军**一成立,我便派人照会了海关税务司伟克非,要求接管海关,将税款存贮在大汉银行,可是伟克非一直拒绝交出……”

“拒绝?”陈作新胸中一股英雄气勃勃而出,未等焦达峰说完,便抢言说道,“他英人为什么拒绝?这是我们汉家的财物,本来就应该由汉人来接管!你尽管去谈,英人再不同意,我就带人去橘子洲头走一遭!”

“振民,不要莽撞!”焦达峰看了看陈作新,心里实在有些厌烦,“庚子年拳乱的事情,你不要忘了!这不是与洋人斗气的时候。如今我们的首敌,是满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出个办法来!”陈作新嚷道,“不管怎样,我的士兵,一个铜子一粒米,都不能少!”

听到陈作新这句话,焦达峰一皱眉,双腿一夹马肚,催马往前快行了一个马身,依旧笑脸迎向路边的长沙市民,却不再与陈作新接话交谈。

路边的人群,看见英姿飒爽的焦陈二人,都大声欢呼,鼓掌迎接。此时的场景,倒是像极了朝廷大员出行的排场做范。

农泉刃站在欢呼的人群中,看着焦陈二人跨马游街,意气风发。不自禁的笑了出来。笑完,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没走几步,旁边却有一个人靠了过来,一拍农泉刃,问道:“溪篌刚才笑些什么,莫不是也与那些凡夫俗子似的,艳羡焦陈二人的威风?”

农泉刃一惊,回头一看,却是自己少年时的好友,茶陵谭家的谭延昭。

“原来是玉庵,你这出入无声的,倒是唬了我一跳!”农泉刃笑道。

“莫要打岔,”谭延昭笑道,“你农溪篌是何许人,会被我吓到?你倒是说说,刚才笑些什么?”

农泉刃哈哈一笑,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今日这般场面,想起史书上的一段话,觉得有些好笑。”

“是哪一段?”

“当日始皇帝巡视会稽,车马煊赫。汉高祖与楚霸王都曾在路边远远观看。此一时,倒是像极了彼一时。”

“哈哈,溪篌这句话,倒是颇为有趣,不知道你心中,想的究竟是‘彼可取而代也’,还是‘大丈夫当如是’?”

“玉庵以为呢?”

“哈哈,不瞒溪篌,我观那焦陈二人,沐猴而冠,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罢了!”谭延昭忽然低下声来,“实话与溪篌说,我这次找你,正是有所求而来。”

“哦?说来听听。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还有你们茶陵谭家办不成的?”农泉刃有些惊疑。

谭延昭看看四下无人——因为人都去了路边看热闹去了,便附在农泉刃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

谁知农泉刃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种小事,还值得你如此谨慎,你方才不是说了吗,那二人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罢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茶陵谭家,一向忠于朝廷,怎么今日倒也想凑这造反的热闹?”

谭延昭苦笑一下,说道:“这是我们谭家那位祖宗的安排,我只是执行罢了。究竟是为什么,老实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溪篌,请你帮忙,也是我们谭家那位祖宗的意思。”

农泉刃本不想插手这种事情,但是听到谭延昭最后一句,便知道自己今日是一定要趟这次的浑水了。他昔日受过谭家的大恩,此刻谭家族长出面,他是绝对不能推辞的。

“既然是那位的意思,我农泉刃自然没有异议。走吧,你我寻一个安静的所在,好好计议一下。”

不提这二人如何商议,却说焦达峰回到都督府,眼见府中又是挤满了催要钱粮的人,心中直在发苦。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他左挡右避,终于在中午前,将这些讨债的祖宗们打发走了。

其实,讨要钱粮的众人,倒也不是真被他打发走了,而是时近中午,大家都回去吃饭,有许多更是直奔了都督府旁边长沙最好的酒楼。

见众人散去,焦达峰坐在屋中,心中一阵发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句话不是单说陈作新,也是他这几天的自嘲。谁能料想的到,堂堂的长沙府,竟会如此困窘。革命之前,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满清不是没钱,只是不用心经营中华罢了。谁知光复成功,才知道打理政务的艰辛。

焦达峰正在屋中感慨,庞光志忽然兴高采烈得走了进来。这庞光志,乃是武昌首义之后,同盟会派来长沙传递消息的同志。只见庞光志一进门便高兴的对焦达峰说道:“鞠荪,我有一个筹饷的好主意!”

焦达峰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我刚才出门,碰上以前的一个老朋友。他听说我们军**财政困难,便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他说,这长沙北门外文昌阁的湘善记和丰火柴公司,哦,就是那个百姓口中的洋火局,每日能有几万两的进项……”

“你不是要我去截了洋火局的进项吧?”焦达峰没等庞光志说完,便插言道。

“当然不是,这等明火执仗的事情,我们革命党人怎能去做?”庞光志继续说道,“我的主意,要比你说的可高明许多。你大概也知道,这和丰火柴公司,在长沙发行了一种纸票,因为和丰信用素著,长沙城的市民,也多用它来作日常的花销。我朋友建议咱们军**跟和丰商议一下,多印些纸票出来,暂时应付一下军**的日常开支。”

焦达峰一听完,便鼓掌赞道:“真真的好主意,我在日本时,也见过他们用这种手段应付财政短缺。你那朋友到底是谁,这等懂经济的人才,我们军**可是缺的很。”

庞光志见焦达峰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中十分得意,“他叫农泉刃,前些年去德意志留学,刚刚回国不久。”

第十二节 书院第三节 后继第二十三节 别离第二十节 乱平第一节 祸至第五十二节 之貉第二节 衣冠第十七节 民变第二十六节 锦瑟第二十七节 同船第四十八节 一丘第二十节 园游第二十节 云绪第十三节 送葬第六节 烧图第六十三节 星散第三十一节 谈局第三节 后继第四十一节 决战第四十二节 紫禁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四十二节 紫禁第五节 吾往第四十六节 塞翁第四十节 技击第八节 翻云第五节 夜话第二节 祭烈第五节 夜话第十六节 雪色第二十节 园游第十三节 送葬第三十八节 盛名第十四节 日俄第十九节 蝼蚁第七节 许诺第九节 传讯第二十四节 结业第十三节 送葬第九节 传讯第二节 议策第十六节 志大第五节 夜话第二十二节 不争第十三节 传檄第三十七节 解甲第六十四节 去国第八节 书愤第七节 迫敌第五节 夜话第十八节 变乱第二十节 云绪第十八节 变乱第三节 故人第三十五节 救死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八节 书愤第三十四节 冲阵第八节 功罪第十二节 国士第七节 迫敌第十节 有晴第十六节 雪色第二十节 乱平第五十九节 斩黄第十九节 报信第二十七节 同船第五十七节 司徒第六十二节 聚饮第十九节 火烹第十二节 书院第十六节 志大第二十二节 仇雠第十一节 聚议第二十三节 首鼠第五十五节 诛陈第二节 湛卢第十五节 纽约第十节 百部第二节 议策第四十九节 迁族第五十二节 之貉第十三节 出草第三十节 芥蒂第二十四节 宿命第四十五节 牢狱第五十三节 秣陵第三十二节 争功第十五节 纽约第二十节 园游第一节 故地第二十三节 别离第五十四节 归葬第四节 流血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十九节 报信第十九节 报信第十五节 黄白第十二节 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