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趁虚

雄鸡已唱,天色将明。距石家庄车站十里处,有两人牵着马,望着西方,眼见那轮明月已经慢慢隐去了半边,两人心中均是无比焦急。

忽然远处一骑飞跃而出,急速向他二人奔来,两人见状,对视一眼,双双翻身上马,向前迎去。

“如何?”三人甫一照面,两人便齐齐问道。

“确如所料,那朱崇祯,果然是打得吴禄贞的主意。”来人沉声说道,“我们与他一战,胜不得,也平不得。火枪阵也伤不得他。”

“果然难缠!”一人低低的说道:“午桥,莫非这朱崇祯,真的需要门主出手,方能料理吗?”

原来那等候的两人,一个便是朱崇祯从乱兵手中救出的端方,另一个,赫然便是此时应在信阳督战的北洋统领、袁世凯!

那报信之人,却是昨夜持弓与朱崇祯一战的大汉,此人名叫德毅刚,字勇忱,乃是蒙古阿拉善旗下。其先祖曾随僧格林沁征战,奈何八里桥一战身死,家道从此中落。德毅刚幼时父母双亡,后为德豪收为义子,一手养大。此人臂力超群,尤擅箭术,昨日一战,便是朱崇祯,也不能小瞧于他。

“勇忱,你与朱崇祯昨夜一战,观他技艺,与门主相比如何?”端方不答袁世凯的话,反而继续向德毅刚问道。

德毅刚摇摇头,“他与我们战时,未出全力,我看不出来。不过,最后他施救吴禄贞,似乎用了全力。以那一瞬观之,朱崇祯虽然可怖,可以与门主放对,但精熟之处,还是稍逊于门主!”

“那吴禄贞之事,成了没有?”袁世凯也接着问道。

德毅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显然是颇为可惜,“没有,朱崇祯着实厉害,居然抢出了吴禄贞,死士最后只炸断了他的双腿。”

说完,德毅刚便将昨夜之事,备细的说给了端袁二人。

二人一听完,便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戒惧之意。

端方定了定神,便说道:“这一次,也不是当真要杀吴禄贞,不过是借个由头罢了。若是能摸清朱崇祯的深浅,那么昨夜之事,便可称功成了!”

“说便是这样说,”袁世凯却不赞同端方之言,“若是吴禄贞不死,其人横亘在我与京城之间,可是如刺在喉,不得不虑!”

“何况,昨日陈其采前来通报,吴禄贞已经联络了滦州的张绍曾和太原的阎锡山,要三路进逼北京。若是果然成行,十月十五的决战,门主败也是败,胜也是败;还战个什么?!”

这一番话,将端方说的无语以对,三人驻马路侧,看着远山喷薄欲出的朝阳,心中却都感觉到了黎明前那森寒的秋意。

“那山西的阎锡山我不熟,但是张绍曾我却见过,”德毅刚忽然说道,“其人遇事无谋,临机无断,成不得什么大事。何况他手下兵马,多是当年我清门北洋旧部,他如何能指挥的动?只须清门遣出一二人,登高一呼,自然便能将张绍曾驱走!”

德毅刚这番话说出,端方和袁世凯均是大喜,袁世凯便说道:“勇忱此言说的极是!那吴禄贞手下兵马,更是我小站练兵时的班底,他必然指使不动!若是再调曹锟领第四镇入关,则晋军也不足为虑!”

二人说的高兴,但端方却仍是皱眉深思:“若是这般容易,那朱崇祯如何想不到?他既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令我大清一十七省狼烟蜂起,如何会不知道,吴禄贞这厮任勇轻谋,难成大事?”

“午桥是说,这朱崇祯,还有后手?”德毅刚闻言说道。

“现在只怕还不知道,”端方凝神想了一会儿,却是始终不得,“与他这种人斗局,不到局残,只怕不会见分晓。”

袁世凯忽然想到什么,低头一言不发,端德二人见状,知道他想到了某个关键之处,便悄悄打马去了一侧,说起别的事来。

“我听慰亭说,武胜关前,第四镇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端方问道。

德毅刚恨恨的说道:“那王遇甲平时自夸是军中之雄,想不到真上了军阵,竟是如此无能!他被人冲阵而过,一剑斩落马下了!”

“你说用剑?”端方大惊:“怎会如此?王遇甲手中可是德国造的火器,如何会让人冲透军阵?”

“我们接到消息时,也都不信!”德毅刚神色怅惘,他虽是箭术高手,但也知如今火器当道。刀枪剑戟,武士逞雄的时代,已经黄鹤一去再不返了,“若是铁甲骑兵能冲透洋人的火器阵,当年的僧王,便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端方闻言,知晓德毅刚是想到了其祖父之死,心中感伤。当年英法两国趁火打劫,逼迫大清换约。僧格林沁引铁骑在八里桥一战,也曾试图借着马快刀利,冲阵而过,但却被洋人火器打得大败,蒙古铁骑,从此不振。想不到今日攻守异势,大清借鉴西法,采用火器,编练新军,强兵十载,居然还能败给铁骑刀剑,这样的事实,任谁知道,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那南军的首领是谁?”端方接着问道。

“领兵的叫蔡济民和熊秉坤,两个小小的正目。但真正掌军的,名唤方孝孺,就是他率骑兵冲阵而过的。据南方线报,他是朱崇祯的表弟,当年越州方府的遗孤。”

端方“哦”了一声,却又问道:“查出原因了吗?”

德毅刚摇摇头,“北洋新军编练,都是由德意志教官一手教练,你当日也曾看过,声威雄壮,气势惊人。行走操法,与洋人的军队并无二致。”

二人正在迟疑间,忽然那边袁世凯大声叫道:“我得了!我得了!”

端方与德毅刚听到叫声,都是一笑,带马回转,向袁世凯问道:“慰亭想到什么了?”

“破局之法,我已有了!”袁世凯大笑说道,“自古帅不离位,如今朱崇祯为赴十年之约,离了南国,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此言说出,端方与德毅刚均是一击掌,“不错,果然如此!”

袁世凯哈哈笑道:“当日我听得长沙之事,便心知其中必有文章可做。那乱党的首领孙文,自称洪秀全第二,他也不想想,当年洪杨之乱究竟如何,南国士绅,又是厌恶洪杨到了何种程度!茶陵谭家击杀乱党,自立为督,便是绝好明证!”

端方历任湖广、两江、闽浙总督,又曾策反同盟会刘师培,对这南方与乱党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通透,他听到袁世凯所言,便附和道:“慰亭说的不错。南国纷乱,我看也不全在朱崇祯控制之中;我在南国多年,深知江南士绅,因当年洪杨之乱,多半不会与乱党同流合污。若是果真没有南国士绅相助,这南国之乱,便是无米之炊,昙花一现,其凋必速!”

“午桥所言极是,”袁世凯说道:“朱崇祯既然到了北国,则自有门主与他放对。唯今首要之计,你我却须即刻赶赴南国,隔断江南士绅与乱党的联系,断了乱党的财路。”

“依我看,先是要在武胜关下,斗败方孝孺才行!”德毅刚忽然说道,“我虽不曾在江南经历,却也知晓,那些士绅不过是墙头之草,若是我们势大力强,不需多费口舌,他们自会懂得如何应对。”

“哈哈,想不到勇忱居然也有如此手段!”端方笑道。

“既然如此,”袁世凯闻言,眼前一亮,“午桥,你去南京,与铁宝臣合力,务必断绝会党财路。我自去信阳,会一会那斩将刈旗的方孝孺!”

袁世凯说罢,便打马欲行,端方忽然一把拉住他,“慰亭,此次南国变乱,变数实多。那长沙既有世家与乱党之争,其余各地,也不会太平;便是那乱党之中,我听那刘师培讲,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如今朱崇祯离了南国,来赴十年之约,南国无人弹压,争权夺利之事,必不能少。因此,此次平乱,还是因势利导,分化瓦解为上。”

两人相交多年,心中之事,多半一点便知。端方不过略略一说,袁世凯便已知端方心中方略。他一点头,“午桥放心,你去南京之后,我自会派人去见黎元洪,挑起他争雄之心。那孙文不是自称洪秀全第二吗,你我二人便合力,定要让那乱党萧墙祸起,重演一出当年的南京变乱!”

端方哈哈一笑,“正是如此!”说罢转头复对德毅刚说道:

“你速速快马将我与慰亭二人所议方略,报予豪公知晓,让他传语门主。”

德毅刚一抱拳,“两位兄长放心,我即刻便报予义父知晓。不过,我倒也想去信阳走一趟。不为别的,那方孝孺居然能冲透北洋军阵,我倒想会上一会!”

袁世凯哈哈大笑:“有勇忱相助,数日内,我必能攻下武胜关,直指汉口!让门主在决战之前,不须再为这些琐事萦怀!”

说罢三人拱手作别,分头打马去了。

第六十一节 分权第二十六节 锦瑟第四节 解惑第五节 夜话第十节 游说第二节 祭烈第六十四节 去国第三十一节 谈局第六十二节 聚饮第十七节 黄雀第一节 聆讯第四十五节 牢狱第二十四节 宿命第五十七节 司徒第十三节 出草第十九节 蝼蚁第四节 赌剑第五十五节 诛陈第三十九节 景山第二十九节 恩仇第十三节 出草第四十四节 殉国第二十二节 仇雠第十三节 传檄第十二节 十年第十二节 书院第四十三节 之巅第十二节 书院第九节 传讯第七节 养士第五节 吾往第十七节 父子第十三节 出草第二十四节 宿命第十六节 螳螂第八节 功罪第十五节 黄白第二节 陈词第五十五节 诛陈第六十一节 分权第五节 夜话第二十三节 别离第二节 祭烈第二十节 园游第四十八节 一丘第二十五节 秋凉第三十七节 解甲第三十节 芥蒂第十四节 日俄第十九节 报信第十二节 十年第五十五节 诛陈第七节 迫敌第七节 养士第八节 翻云第四十六节 塞翁第三十一节 谈局第三十一节 谈局第四十三节 之巅第二十二节 汉留第二十二节 不争第五节 变色第六节 日侨第十六节 志大第五十四节 归葬第二十三节 首鼠第六节 烧图第四十九节 迁族第五节 吾往第十八节 变乱第十一节 踏歌第九节 去乡第三节 故人第十九节 蝼蚁第五十八节 钟英第五十九节 斩黄第四十二节 紫禁第六十四节 去国第四十二节 紫禁第二十一节 赴会第六节 日侨第三十五节 救死第三十二节 争功第六十节 宪成第七节 许诺第二节 议策第三节 云起第六十一节 分权第十七节 父子第二十四节 结业第五十三节 秣陵第三十四节 冲阵第十七节 父子第二十二节 仇雠第十节 有晴第二节 衣冠第十八节 变乱第一节 风起第四节 赌剑第十六节 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