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的时间, 对陈谦来讲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
也正因为时间短暂,陈和阮秀英夫妇,叶琛温良以及小青柳木, 都默契的把最后的时间留给陈谦和小铃铛。
青梅竹马的情谊, 最难割舍。
陈谦问过温良两人要带着小铃铛到哪里, 温良说不知道, 还没有确定下来, 但是他向陈谦保证,每到一处,必然写信给陈谦。
陈谦想着, 就算见不了面,写信也好, 小铃铛现在已经认识了好多字, 还学会了拿笔, 如果互相通信,不用旁人代笔的话, 小铃铛写出来的信应该是缺笔少划还会漏字少字,句子难以辨认极不通畅的,但是有五个字他一定不会认错——
“谦谦”和“小铃铛”,“谦”和“铃铛”比划复杂,难得小铃铛记住了。
从叶琛告诉她两天后要走, 小铃铛就没开心过, 撅着嘴巴, 小动物一样耷拉着脑袋, 无精打采的, 谁也不想理,惹急了, 就眼泪泪汪汪的看你,鼻头红通通的,好像不管谁再发出一点声音,她眼眶里积聚的泪水就会留下来。
这样,大家反而都不敢和她说话,连叶琛只能想安慰小铃铛又生怕把她惹哭,在边上眼睁睁的看着,无可奈何。
叶琛心软过,却没想过要改变主意,早就决定的事情,为了小铃铛好,她怎么会轻易的改变。
大人们总是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尊重的孩子的意见,照顾到了孩子的心情,但是他们从来不会为了孩子舍不得邻居小朋友流下的泪水而放弃搬家。
叶琛小的时候也遇到过和小铃铛一样的问题,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充分的了解大人们的本质,现在自己变成了其中的一员,叶琛才体会到大人们的纠结和不易。
“小铃铛?”陈谦轻轻喊,对着看过来的小铃铛露出一个笑容。
小铃铛撇撇嘴,又把头转过去。
小青看着进来的陈谦和柳木,眼里露出不舍来,她挺舍不得离开王府的,世子人很好,柳木也够义气,教她不少手脚功夫,不过她还是决定跟着小铃铛一起离开,小铃铛和叶姐姐比起陈谦和柳木更亲近。
叶琛叹气,决定不再为小孩子脆弱的心灵、难懂的心思而费神,其中的种种顾虑,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的,就算讲的清楚,小铃铛未必会懂,懂这个道理的陈谦不也一样拼了命的拒绝么?
她爱怜的摸了摸小铃铛的脑袋,生气的小铃铛偏头,不理叶琛,叶琛无奈,小铃铛的情绪倒是越来越丰富了,她看了眼陈谦,道:“天气很好,带她出去玩吧,不要闷在房间里。”
陈谦点头,叶琛带着小青,小青顺便拉了一把柳木,三个人离开房间后,陈谦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小铃铛旁边,喊:“小铃铛,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铃铛闷闷不乐的摇头,兴致缺缺。
“我带你骑马,我们到山上打猎,就我们两个,不要小青和柳木跟着,好不好啊,小铃铛?”陈谦继续诱惑,亲昵的捏捏小铃铛的耳朵,“你不是说想骑马么?还有啊,上次看柳木射箭,你不是也想试一试么?走吧,我们出去,很好玩的。”
小铃铛的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东西,她刚才一门心思的在伤心,在生闷气,陈谦提到她感兴趣的东西,眼珠子一动,为着要离开而不高兴的心思就被骑马打猎给挤开了一点,陈谦再接再厉,提起郊外很多好玩的,奇奇怪怪的花草林木、胆小或者凶狠的动物、风格各异的林间景色、还有可以自己亲自动手采摘的野果……
小铃铛的注意力被分散,心思完全放在陈谦有趣的描述上,对于自己刚才在苦恼什么稍稍疑惑了一下,没想起来就彻底抛到了脑后。
“走吧!”陈谦笑嘻嘻的伸手,不打算告诉叶琛等人,他和小铃铛离开王府,自然会有人通知温良。
小铃铛拉着他,问:“我自己骑马?”
“嗯。”陈谦点头,“没关系的,不要害怕,给你挑选的是温顺的小母马,跑的不快的。”
“哦。”小铃铛瞪着他,“谁说我怕啦?”害怕=胆小,小铃铛胆子一点也不小,相反,她胆子大的很,一般女孩子怕黑怕鬼怕虫子什么的,小铃铛完全没有反映,叶琛常夸她勇敢,小铃铛也挺为自己得意的,谁要是有那么一点把她当胆小鬼的意思,敏感的小铃铛是一定不乐意的。
陈谦笑,忙道:“你不怕,是我怕。”
小铃铛嘿嘿笑,眨眨眼,突然把陈谦的手给甩开,她又想起来了,低声对陈谦道:“谦谦,不可以拉手的,羞羞啊~”她手指在自己红扑扑的脸蛋上划了一下,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可爱的狡黠,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陈谦拽了拽自己红红的耳朵,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点头敷衍道:“嗯嗯,知道了,叶叶告诉你的,羞羞,是不是呀。”
右手不老实的伸过去,又抓住小铃铛的手,小铃铛皱鼻子甩开他,陈谦又过来拉她,小铃铛咯咯笑着跑开,对陈谦吐吐舌头,陈谦做出一副大色狼的猥琐样子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吓的小铃铛尖叫一声撒腿拼命跑。
玩过头了……陈谦脸上的表情一窘,顶着满府侍女小厮的诡异目光,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往小铃铛跑走的方向追去。
小铃铛等在前面,看见晃悠悠过来的陈谦,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没有看见刚才那副猥琐的样子,才拍拍胸脯,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不满的拧着眉毛,指责陈谦:“谦谦刚才好吓人。”
陈谦干笑,乖乖认错,保证不再吓唬她,小铃铛满意,蹦蹦跳跳,眉间是不谙世事的简单开心。
陈谦想,那一群人真是吃饱撑着了,咸吃萝卜淡操心,多管闲事……他在心里把脑海里几张熟悉的脸挨个问候一遍,心里才平衡了一点。
小铃铛骑在矮个子的小母马上,陈谦骑着高头大马,牵着自己和小铃铛的缰绳,出了北门,把缰绳交给小铃铛。
小铃铛骑术一般,陈谦陪着她慢慢的打马小跑。
“谦谦,去哪座山打猎?”小铃铛扭头睁大眼的问,神情雀跃,显得非常有兴趣。
“去……”陈谦指着一个方向,嘴巴里吐出一个字,忽然就噤了声,好像嗓子突然被正要出口的一堆话给噎住了,他苦着脸,摸摸脑袋,懊恼极了,出门打猎居然忘记带弓箭了。
柳木陪着他们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乌龙事件。
其实他用石头一样可以打猎,小鸟兔子还可以,大型一些的动物就没办法了,关键是小铃铛对弓箭的兴趣显然要比打猎的兴趣高,女孩更希望自己亲手拉开弓,射出去一支箭。
但都已经出城了,陈谦也不想扫兴的回头再去拿弓箭,来回要小半个时辰,把时间浪费在路上陈谦太不甘心。
苦恼着要怎么和小铃铛交代的陈谦,却冷不防听小铃铛问了一句:“谦谦,弓箭你藏到哪里去了?”她骑着她的小母马,围着陈谦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弓箭的影子,她奇怪的再次询问,“在哪里啊?”
如果说实话小铃铛肯定会不高兴的,陈谦急中生智,嘻嘻笑道:“不着急,我们到附近村子的猎户家里去借!”
小铃铛一愣,长长的“哦”了一声,明了的点点头:“谦谦,我知道了,你忘记带了对不对?”她脸上到没有陈谦想象中的不高兴,反倒是很能理解的安慰他,“不要紧,小铃铛也忘记了……哪里有村子呀,谦谦?”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要有弓箭,无所谓是自己的还是借来的。
陈谦冷汗涔涔,村庄一定是有的,但是到底在哪里陈谦一点也不知道,他那句“去附近村子”的话仅仅是凭经验随口说出来安抚小铃铛的。
“前面就是了。”陈谦含含糊糊的说,顺着官道走,总会碰到一两个村镇的吧,希望不要太远才好。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事实证明,陈谦出门前应该看黄历的,上面一定写着:诸事不利,不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