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只得笑着向沈佺道:“王爷今儿还休沐吗?”
沈佺抬头摇了摇:“等会儿要去一趟衙门!年下事情有点多。”
“你既有事要忙那便去了,这天也冷了,大毛披风、斗篷都带好了,仔细别冻着!我这儿还有两块上好的紫貂皮子、两块狐皮,一会儿寻出来慧儿你带回去,做了斗篷比别的要暖和!”箫夫人便忙笑道。
“多谢母亲!”沈佺脸上有些僵硬,努力欲扯出个笑脸也办不到。
“可是我一句话又引出娘压箱底的宝贝来了!怪羞人的!天气冷了,狐皮娘留着自己用吧!貂皮我拿了去给王爷做一件大氅便好。”姚存慧笑道。
“娘给你你收下了娘心里便喜欢!娘天天在家哪儿用得着那个!倒是你,如今也管着事了,难免有在外头走动的时候,同娘还客气什么!”箫夫人遂嗔着她道。
姚存慧便笑着起身道了谢。
又说了几句话,沈佺便起身告退,箫夫人嘴唇动了动,欲说什么又没说,点点头让他自去了。姚存慧送他出屋,站在廊下看他去了方回转。
姚存慧回来时,黎妈妈已经带着小丫头去拿貂皮、狐皮了,只箫夫人在,金梅侍奉在她身后。
“娘这两日睡得安稳吗?可有什么不适?”姚存慧照例笑问。
“如今已无大碍了!”箫夫人含笑着,忍不住招手唤姚存慧挨着自己坐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难为你了!慧儿,佺儿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也是娘的福气!”
“娘,您快别这么说!这何尝不是媳妇的福气呢!”姚存慧说这话几分感慨几分由衷。沈佺自是千里挑一的好夫婿,箫夫人也不是想象中那般严厉,她自嫁过来后,虽然遇到一些磕磕绊绊,但那都是来源于外部。
箫夫人眸中泪光闪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姚存慧与她相视一笑,婆媳二人冰释前嫌。
不一会儿黎妈妈将皮子寻了出来,四张皮子尽是完整,毛色纯正,油光水滑没有一丝杂质褶皱,箫夫人笑着叫包起来交给姚存慧跟来的丫头拿着,又笑道:“赶着做出来这两日便能穿了,这还是十年前得的,如今这样完整的好皮子有钱也难买到了!”见黎妈妈臂弯里还挂着一件五彩辉煌的,箫夫人便纳闷问道。
黎妈妈将手中衣物一抖,只见一片光晕闪烁,异常灿烂,黎妈妈便笑道:“夫人不记得了?这件大氅是用孔雀尾羽拧成丝线混了金丝银线织就的,整个大周再也找不出第二件!这还是从前咱们萧家老太君在的时候给夫人的呢,说是哪一国的贡物!这衣裳太鲜艳,配着王妃这般的正好,奴婢见了便顺手拿了出来!”
箫夫人闻言喜道:“正是,你不说我倒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慧儿穿着肯定好看!”
姚存慧见这大氅做工精美,又听了黎妈妈说了来历,哪里肯要?只说留给三妹妹罢了!
箫夫人执意要送,含笑道:“拿着吧,春节下雪了正好可以穿着,多好看的衣裳,收着浪费了!你三妹妹身量还小呢,穿这个撑不起来!是了,我记得这件大氅有配套的雪帽,索性一并找出来吧!罢了,我自己来找!”
箫夫人说着,携着姚存慧一同进了卧室后头的小库房。
姚存慧一时有些难为情,箫夫人显见是乐昏了头了,似乎非如此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和对儿媳妇的好。可姚存慧却知道,箫夫人这是带她去看自己的私房,无论在哪一家,婆婆的私房身为儿媳那是肯定不能觊觎偷窥的,连打听都不能够。箫夫人这会儿高兴带她去看了,万一回头想着想着又不安心起来,她有冤都没地儿诉去!
“娘,媳妇还是在外头等吧!”姚存慧当机立断,陪笑着停住了脚步欲夺回自己的手。
箫夫人哪里肯?“无妨,陪着娘一起吧!娘就那么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怕你惦记不成!”
姚存慧一笑,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了箫夫人进去。
箫夫人连着打开了三个紫檀木大箱子才寻到了那顶雪帽,大红羽缎面子,同样的孔雀尾羽金丝银线勾勒着精美的花纹,恰到好处的点缀着米珠和细碎的宝石,周围镶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正中额上方镶着鸽子蛋大小的一枚红宝石,晶莹剔透,温润生光,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箫夫人轻轻抖了抖,便交到黎妈妈手上,又笑着赞了一回姚存慧,顺手又挑了几样摆设首饰出来,一并命黎妈妈包了。略想想,又拿了一对玉兔镇纸、一套南海五色珍珠点翠掐金丝花鸟簪花、一个墨玉镶红宝石梅花笔筒,笑着跟黎妈妈道:“这几样回头给琳儿吧,省得说我做娘的偏心!”
“夫人向来公平的很,哪里偏心呢!再说了,咱们三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黎妈妈笑道。这话一半是回的箫夫人,一半却是说给姚存慧听的。
姚存慧微微一笑,心中略松。箫夫人若一味只给她东西忽视了沈佳琳,那小姑子虽然是个好脾气的,知晓了心里多少也会不自在,若再有有心人挑拨,结果只会更糟!
姚存慧又陪着箫夫人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黎妈妈亲自送她出门口去。
“这天气寒冷,王妃不必太操劳,那花木采办的事情,吩咐了底下人便行了,王妃安心多在屋子里歇歇!大过年的着了风寒可不好了!”黎妈妈凑上前小声跟姚存慧笑道。
姚存慧微怔,朝黎妈妈征询的凝了一眼,黎妈妈只是微笑,姚存慧便也点头笑道:“多谢妈妈提点,我知道的!”
“那奴婢便不打扰王妃了,恭送王妃!”黎妈妈屈膝行礼。
姚存慧点点头,扶着小丫头的胳膊摇摇去了。
姚存慧心中暗暗感激,怪道她接手这件差事之后一直很顺利,薛氏那边竟是半点儿刁难也没有,除了金嫂子头一天那么阳奉阴违了一回,往后虽然偶尔有些的磕磕绊绊,可都是小事。惊讶之余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看管得严、令人无机可趁的缘故,如今想来,这背后定然也有箫夫人的影子。
想她婆婆虽然这些年早已不管事,终究是当了这么多年家的人,她平日里不作为不表示她没有能力作为,她当真要发起力来,便是薛氏也不得不退让三舍。护住姚存慧将这采买花木一事妥妥当当办下来,不过小菜一碟!
姚存慧心中一暖,暗暗感激。因为香草一事自己同她之间横亘了一根无形的刺,她还以为她从此不会再管她的事、不会再提点她,不想她从未放弃过她。
自己一心想要解开她和沈佺之间的心结,这事果然没有做错。
回了熙和堂,姚存慧依旧照常处理着各项事务,花木那边虽有了箫夫人暗中照应,她该做什么仍做什么,并未因此而放松。
冬日天色暗的早,夜幕已经降临了,还没有到沈佺下衙的时间。姚存慧瞧了瞧那挂在壁上的西洋座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在屋里再加些炭火旺旺的烧着、看看热水有没有备下,又命祝嫂子将菜备起来,沈佺一回来便可下锅炒菜,等他略歇一歇,刚好热菜离锅上桌,正当新鲜。
不想,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沈佺还没有回来。
姚存慧只当他年下事多、临时有事耽搁了,也没有往心里去。再过半个多时辰还不见他的人影时,姚存慧终于有些不淡定了。要知道沈佺以往有事绊住了总会派人回来跟她说一声,今日明显有些不对劲!
好半响,千岭终于急匆匆的叫人领了进来回话,跪下给姚存慧磕头请安,不等他一句请安说完,姚存慧蹙眉忙问道:“闲话休说!王爷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妃您别着急!”千岭忙道:“是出了点事,不过不是王爷,王爷好好的,只是一时回不来——”
姚存慧听得他绕弯弯有些恼火,斥他道:“别净整那没用的,快捡要紧的说!”
“是,”千岭飞快道:“吕家的二爷跟辅国将军周元方起了冲突,太后震怒,这会儿朝中大臣都在宫里候着呢!不过这事同咱们王爷没有关系,王妃您且安心!就是不知今晚能不能回来!”
姚存慧略略放心,随即又烦乱起来,便问道:“吕家的二爷跟辅国将军因为什么事冲突了起来?周元方,是个什么人?”
千岭陪笑道:“具体什么事小的也不知!周元方周大人是皇上的旁支堂兄……”
姚存慧这才恍然,吕家跟皇室又冲突了,难怪太后会震怒!她这才回过神来,辅国将军不是手握实权的将军,而是皇室的一个爵位。
大周皇室男子袭爵分为八等,即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那么礼亲老王爷是不是也进宫了?”姚存慧心一紧,忙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