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就在给换成借马的第二天,李浩和伟业带着二百多弟兄趁着夜色,悄悄潜到长寿城外,一个浓浓的树林里。长寿城外都是山,树林很多,很适合隐蔽。天色尚早,李浩叫人就地休息,自己命伟业带十个兄弟去城门口打探虚实。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伟业回来说,城门口只有四个勇丁在检查进出人丁。
李浩叫伟业带着那十个人,伪装成挑夫混进城,自己带大队人马冲进城。
伟业带人到了城门口,那四个勇丁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进城?”
“老子是义军,专门来杀你们的。”伟业上前将几个勇丁放倒,后面的弟兄们一拥而上把他们绑了个结实。
李浩带着大队人马冲进城来。伟业年青,带了几个人冲得快,眨眼功夫冲到县衙门口前。正巧衙门大门刚刚打开,伟业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刀逼住开门的衙役:“不准乱叫乱喊,老实说,县太老爷在哪儿?”
衙役浑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说道:“在……在……后衙……后衙……”
伟业带人直扑后衙。等李浩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县衙时,伟业带的人已经把王世雅知县、师爷和十多名衙役统统捆绑起来带到县衙大堂了。
李浩走到王世雅面前问道:“王大老爷,我们是反清义军,你可愿投降义军?为义军效力?”
王世雄虽然清瘦,留着山羊胡,声音却很大很有力:“你们是啥义军?全是反叛朝廷的逆党。老夫绝不投降!”
李浩拔出佩刀架在他脖子上:“降与不降?不降,本首领就一刀砍了你!”
王世雄脖子硬挺着,白眼向上一翻,山羊胡子乱抖,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老夫死不降叛党逆臣!”
李浩火冒三丈,说:“不识抬举,本首领一刀砍了你!”说完举刀便砍。
“父亲,且慢!”伟业喊了一声。李浩举起的刀放下了,看着伟业,“这个呆子留下何用!”
伟业笑道:“父亲,王知县是咱们长寿县的清官,颇有爱民之心,不可造次,以失民心。”他转过身对王世雄深深拱手鞠躬:“王大人,义军不会杀你的。可是当今革命大势所趋,人人都要铰掉满清的猪尾巴,你也不可例外。头可留,辫子不可留。来人,给王大人铰去辫子。”
一听要铰辫子,王世雄立刻发疯似的跳起来吼道:“铰不得!铰不得!铰不得!”
无论王世雄如何叫闹挣扎,架不住伟业手下四五条汉子把他死死抱住。伟业拿着一把剪刀,“嚓”一声铰掉辫子。
伟业拿着铰下的辫子,递给王世雄,说道:“王大人,冒犯了,这是你的辫子。”
王世雄一见铰下的辫子,立刻匍伏在地冲北方哭道:“皇上,皇上,奴才不忠不孝。没了辫子,奴才枉为大清之人。皇上,我的皇上,奴才不忠不孝,不忠不孝呀!”
李浩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老杂种,不准嚎,不准嚎啦!再嚎叫,老子一刀砍死你!”
“别为难王大人了,父亲,义军应该尊重读书人。王老先生也是读书人,不降也罢,放他一条生路,放了他吧。”伟业在一边劝阻道。
伟业从地上扶起王世雄,解开绳索。然后说道:“王大人,请走好!”
王世雄有些诧异,看看伟业,又看看李浩,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李浩推了他一掌:“走吧,老呆子,义军不杀你。”
王世雄方才醒过神来,冲着伟业和李浩作了两揖:“老夫感谢二位大首领的不杀之恩。老夫告辞了!”
李浩看着王世雄走了,转身对站在大堂的师爷与衙役们说:“大家都看见了吧,义军是为了打倒满鞑子,拥护共和的正义之师。只要大家铰下辫子,拥护共和,义军就不杀你们。若是大家愿意留下来与义军共事,义军表示欢迎。绝不亏待大家。”
师爷和衙役们纷纷响应,铰下辫子,留下来继续当差。
解决了县衙的事,李浩叫伟业带人去接管监狱,把里面的犯人大多放掉。只把一些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重犯关住不放。然后伟业带人去清查钱库、粮库。清查完登记造册,最后用封条封好。
一切弄妥之后,李浩叫师爷写了安民告示:
“长寿县境内军民农工商一应居民人员周知:我等乃四川护路同志会义军,专司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拥护共和,建立民主之国家。我等今日驻军长寿,秋毫无犯,绝不掠夺百姓财产,全境农工商学应安居乐业,不必惊慌。若有人造谣惑众,蛊惑人心,义军必严惩不贷。
反清四川护路同志会义军
李浩
xx年xx月xx日”
李浩派人把写好的安民告示贴满全城各个角落路口。
可是第二天还是有许多富户商绅纷纷携眷携子逃往乡下,一时间长寿街上十有六、七的店铺都关门歇业。往日热闹的街市霎间冷清了许多。留在城里人家户户紧闭大门,躲在家中。
李浩感到奇怪,带了二十多兄弟扛着枪、拎着刀在街上巡逻。他颇感茫然,百思不得其解。青石板的街道上,偶尔可见几只流浪狗在街角寻觅野食,两边店铺都上着铺板。只听见他们这队人马嗒嗒地脚步声。来到江边下街子才看十来个农夫挑着蔬菜瓜果摆在街沿边等候买主。江边有两三个渔夫拎着鱼篓站在船头,大声吆喝着:“活鱼,活鱼,新鲜的活鱼喽。”
李浩总在想,自己义军是正义之师,兵不刃血攻占长寿,进城之后既没向百姓征粮收捐,又没骚扰居民。可是为何全城百姓都想躲瘟疫似的躲避着义军。义军和才投诚过来的人不过二百几十个人,吃用、饷钱悉数从原县衙库中支用,并没向百姓摊派一文钱一粒米。这究竟是何原因?
巡逻回到县衙,他问自己儿子:“伟业,这城的百姓,富户商绅为何躲着咱们义军?”
伟业摇摇头,说:“我也纳闷呢?我问过几个娃娃,他们说,我们是山上的匪贼,根本不是重庆起义的义军。他们信不过咱们。”
李浩听了,跺了跺脚,“我说呢!”然后叹了一口气,“唉,我也是革命党呀,他们咋个不信呢……”
恰恰此时师爷来报:“大首领,城外一支队伍在叫门,要进城。城门上兄弟请示大首领如何应对?”
李浩一惊,叫道:“清军来得真快!”问道:“师爷,你问过他们是从哪里开过来的?”
师爷说:“他们自称是重庆军政府派出来的东征支队。我在城上看见他们都剪了辫子,扛着洋枪、穿着军装、是正经新军。”
“父亲,肯定是革命军。只有革命军才铰了辫子的。”伟业高兴地说道。
李浩点点头,不言语。伟业忙不迭吩咐师爷:“快开门,开门迎接革命军!”
“是。”师爷正要转身去。
“慢!”李浩喊住他,扬扬手,说:“伟业,咱们先上城看看,问个仔细,再开门不迟。千万莫叫清军使诈赚开城门。”
李浩带着伟业,师爷一行人上了城门墙头。看见城外整整齐齐站着一队人马,约有六、七百人的样子,清一色土灰色洋军装,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队伍中间。队前一个大嗓门传令双手拢成大喇叭状,喊道:“城里义军兄弟们,快请你们大首领出来讲话!”
李浩转头吩咐伟业:“你去问问,他们从哪里来的,头儿叫啥名字?”
伟业也把手拢成喇叭状,冲城外喊道:“你们是啥子队伍?从哪里来的,干啥子的?当官的姓啥子,名字叫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