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时机成熟
突厥人是在傍晚的时间到达晋阳西城城下,他们七万人的大军在十五里外的空地上扎营,高高地竖起了突厥人的旗帜,在晚风鼓荡飘扬中鲜明刺目,一个个扎下的蒙古包中升腾起炊烟,光明正大,丝毫不惧,对于晋阳来说不亚于挑衅。
突厥人一方还让人下了战书,约战于明日,萧恒收到之后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对着守城的屠将军说道:“明日挂免战牌。”
根据萧恒那几次的主动出击,屠将军以为他会下令热血沸腾地大干一场,乍一听这消息就愣了,“为什么?”
萧恒怕他冲动,便解释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灭他一万士兵,他们此时正是士气愤慨,以图雪恨之时,必定会拼尽全力,对我方不利,先削一削他们的威风。”
“老屠我明白,不就是打嘴仗么,这事儿我熟悉。”屠将军突然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明儿个我叫上几个嘴皮子利索、嗓门大的兵,保准说得他们脸都抬不起来。”
萧恒没有反对,反而添了个建议,“记得找些人把咱们的骂语翻译成中原话。”
“萧都督,没想到你也是个蔫坏蔫坏的,我老屠服了。”屠将军突然拍了拍萧恒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这法子好,到时候咱们的兵都知道自己骂了什么,对方的却听不懂,士气非但不影响,反而大增啊。”
萧恒眯了眯眼,笑得异常奸诈。
古今打仗,多时对防守一方有利,除非是比对方多五倍的兵力,不然不能攻城,如今突厥人只有七万兵力,除非他们有特别安排,是不可能主动开始攻城的,只能在城门口叫骂,好激怒城里人出城交战。
所以第二天,看到晋阳城门口高挂起了免战牌,突厥人果然派人过来叫阵,污言秽语的开始叫骂起来。
屠将军安排的人也好不落后,先是一个会突厥语的士兵在城门上骂了一句,后来就接上一个人开始翻译。对骂了一天下来,晋阳城中的人,对于突厥人的骂语果然是叽里咕噜地听了一耳朵,从己方中却知道了不少振奋人心的消息。
原来早在不久之前他们都督大人就和突厥人交过手了,还特别威风地、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对方一万的兵力,简直就是让他们扬眉吐气,腰杆也挺得特别直。
反正他活着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萧恒也不再藏着,反而带着元意和鸿奴光明正大地回了都督府。看到他的车马出行,夹到的百姓热情地欢呼震天,那情景就像是欢迎凯旋的将军似的,丝毫没有战争逼近的阴霾和恐惧。
元意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百姓诚挚和崇拜的神情,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自豪和骄傲,再看前边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的萧恒,眼中爱意浓郁地几乎要溢出来。
任何有热闹和掌声的地方,永远都少不了鸿奴。萧恒这个爱子如命的人,当初就能在中了探花的时候把几个月大的鸿奴抱在一起游街,这个时候再让也不会让自家儿子错过自己威风的一面。
于是一到城中闹市,萧恒便把鸿奴抱在跟前,与他一起接受百姓的爱戴和欢呼。鸿奴果然被自家爹爹威风霸气给折服,一直到了都督府都没舍得下了萧恒的怀抱,反而满脸崇拜外加星星眼地看着萧恒,恨不得跪下来唱征服了。
看到萧恒的下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元意心中即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些年下来,萧恒虽然稳重了不少,性子还是不改,有人这么当爹的吗,简直就是一个大孩子,这种行为和拿着糖果在孩子面前炫耀有什么差别。
再看被他爹耍得团团转,丝毫不记得之前曾放下豪言,不理萧恒的鸿奴,又是一阵头疼,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无奈道:“傻儿子。”
偏偏萧恒还在一旁得意地笑,“我儿子怎么傻了,可威风着呢,鸿奴,你说是不是啊?”
这时候萧恒说他傻,估计鸿奴都不会不承认,更何况是夸他威风,于是鸿奴点头如捣蒜一般,连忙附和,脸上还有与萧恒如出一辙的得意笑容。
元意不忍直视,嗔了萧恒一眼,转过头,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张仲羲,正面无表情地着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子烨,好久不见。”萧恒像是才看到张仲羲似的,客套地笑了笑,“听意儿说你来了晋阳,一直没空招待,希望你不要介意。”
张仲羲的眼睛动了动,视线落在萧恒的身上,一脸的疏离,“怎么会?萧都督去巡查边境,没空招待也是正常。”
两人在打着官腔,元意看得心累,瞥了萧恒一眼,抱着鸿奴进了府邸。门口剩下的两人男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萧恒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淡淡地看着张仲羲,“我一向觉得张大人是聪明人,没想到一直做着不聪明人的事。”
“聪不聪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判定的,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张仲羲抚了抚衣服的褶皱,漫不经心地看着萧恒,“不过,萧都督骗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萧恒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得异常嚣张,“本官从来不骗人,不过总是一些脑袋不好人被骗,本官也没有办法。”
“那就祝萧都督能够笑道最后了。”
“承蒙张大人吉言。”
萧恒不想因为这个讨厌的人来耽搁自己和妻儿消磨的时间,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告罪,便越过他进了府门。只是,刚与他擦肩而过,他的手就被张仲羲抓住,“保护好意儿的安全。”
“本官的妻子,就不劳烦张大人操心了。”萧恒冷着脸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提步离开。
张仲羲看着萧恒消失的背影,眼眸变得幽深如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紧,许久没有松开。
大概是发现了骂战的不对劲,突厥人吸取教训,很快就找来会晋阳话的人,学着样子对对骂,双方都骂得不亦乐乎,于是这几天中都在骂战中度过。
晋阳城十五里外,突厥人驻扎的营地,主帐中,突厥的将领都聚集在一起商讨计策,有个满脸络腮的将领拍了拍桌子,“这要骂到什么时候,要是晋阳人缩居在里面不出来,我们还等在这里不成。”
主帐中没人说话,气氛凝固,他满腹怒气,这次的战事大王竟然信任一个中原人,只是派遣了八万士兵不说,一万人还被人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了,士气大损,如今连攻城都不能,只能憋屈地缩在城下叫骂,满军上下都是怨言,士气更是一落千丈,还打什么战,不如收拾东西回家算了。
他转身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魏泰,语气很冲地说道:“你不是说有办法攻城吗,现在办法在哪里?拿出来让我们瞧瞧,不要像个吃白饭的似的。”
他话中的鄙夷让魏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只需登上几日,时机成熟了,自然就可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站在中原人那一边的。”
听说他要等,不少人都开始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看着魏泰,非要他给个说法,甚至还叫嚷着让赤那把他斥退出军营,满口说和中原人不可信的话,其中有不少侮辱之言语,让魏泰的额头上青筋直跳,隐隐有了发怒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