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鸟尽弓藏
然而,就在袭军深入营区,即将接近魏泰的车子,胜利在望的时候,本来软弱无力,节节败退的守军突然一扫颓势,把袭军包围起来,毫不留情地绞杀。
情势陡然一转,袭军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他们这才明白是中计了,他们下了蒙汗药是不错,但是被萧恒来个将计就计,一举歼灭。
袭军的计划很周详,就算是萧恒等人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买通了伙夫下蒙汗药,要不是元意提前要了鸡汤垫肚子,按照以往的情况,那些汤是让底下的将士食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想萧恒那样因为接触多而对蒙汗药敏感,最终还是会导致守军中药势弱,被袭军劫走魏泰。
还好,那只是如果而已。
萧恒坐在爱骑踏雪身上,看着正在负隅顽抗的袭军,脸色平静无波,直到听见关押着魏泰的马车有了动静,眉头一抬,来到了车窗前。
陆靖辉连忙把纱窗掀开,露出里面的人,正是躺在榻上的魏泰,他身上的伤只是半好半坏地吊着,如今尚不能下榻,因此脸色苍白如纸,阴郁丛生。特别是在看到萧恒的时候,眼露凶光,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这样的目光萧恒熟悉的很,根本就不为所动,反而嘲讽地看向他,“你大势已去,再怎么折腾也是瓮中之鳖,你趁早死了逃出去的心吧,本官不会让你得逞的。”
魏泰气得面红耳赤,他不能出马车,并不知道外边的战局,本来在听到部下的宣告声时还惊喜期待不已,以为他今日能够逃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萧恒泼了一盆冷水,心里透彻地凉了下来。
自从与萧恒交锋以来,他缕缕败于对方之手,萧恒果然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克星,不仅是夺嫡大业,还是个人私情,都让他含恨不已。
“萧恒,你别得意,你年少涉高位手握兵权一家权倾朝野,以为魏乾会容你?”魏泰冷笑起来,“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的未来一定会比本宫凄惨地多。”
看着萧恒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魏泰终于掰回一局,怜悯而嘲讽地看着他,哈哈大笑,然而不慎扯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渐渐止住了笑容,继续看向萧恒,“你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竟然还掏心掏肺地为他卖命,真是愚蠢之极。萧恒,你也不过如此。”
“闭嘴。”萧恒清喝了一声,眸光锐利地盯向他,“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你这般忘恩负义,心思狭隘。不必在此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本官不会糊涂到把你放走。”
魏泰收敛了笑容,唇边挂着冷冷的笑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萧恒冷漠地移开眼,嘱咐陆靖辉,“看好他。”
魏泰竟然妄想挑拨他生疑,最后放人以巩固地位,简直是心思狡诈至极。萧恒心里愤怒不屑,但是魏泰的话多多少少也入了他的耳。
他与皇帝少年相交,情分深厚,在皇帝是睿王时虽然可以肆无忌惮,但此时对方身份已变,掌握着天下的生杀大权,想必不管哪个坐在龙椅上的人都不想让臣子势大。
而萧家,萧朔贵为吏部尚书,他又是掌握兵马,权势赫赫的都督,气焰极盛,父子二人位高权重,若是皇帝会放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看着远处正在拼杀的双方队伍,萧恒的后背忍不住淌下一层冷汗,如今是新皇刚登基,人手不足,才会重用旧臣,若是再过几年……萧恒眸子渐渐深沉,脸色淡了下来。
“大人,袭军已经全部控制。”沐血而出的萧全来到萧恒的身边,报告战况。
萧恒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不错,把头目关押起来,其他的处理干净。”
浓郁的煞气和杀意让萧全浑身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厮杀的喧嚣声渐渐地消失,只剩下将士们收拾战场的琐屑之声,元意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睡得颇为不安宁的鸿奴,把他耳中的棉花拔出来,才轻轻地下了软榻。
她刚掀开纱窗,黎简就走了过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元意探了探头,却没有什么发现,反而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顿时就是一阵反胃,连忙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外边怎么样了?”
黎简关切地看了元意一眼,“夫人放心,反贼已经剿灭,大人安好,过会儿就会回来。”
元意倒是不计较萧恒什么时候回来,听到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意,“那就好,你也不必守着了,你休息吧。”
“属下并不辛苦。”黎简摇了摇头,突然看到元意身后悄悄探出一颗脑袋,那面容分明就是腊梅,大概没想到会被他发现,腊梅立马就红了脸,脑袋又缩了回去,像是做贼似的,他的眼中忍不住染上了一丝笑意。
元意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中大为媳,黎简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难得见他一笑,没想到笑起来还是挺俊朗的。
不过黎简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他又恢复了严肃的面容,朝元意行了一礼之后便去巡视,元意无奈地放下纱网,一回头就看到一脸通红的腊梅和神色诡异的素梅。
“哟,腊梅这是怎么了,脸蛋红得快比得上猴子屁股了,难道是做了坏事不成?”元意眉头一挑,戏谑地看向腊梅,打趣道。
腊梅却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惊了一下,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这是太热了,对,车里太闷了,怪不舒服的。”
一旁的素梅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用帕子掩着嘴,沉静的眸子里却荡漾着点点的笑意。看着素梅和元意如出一辙的笑容,腊梅恼羞成怒,嘟了嘟嘴,“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
听到腊梅自称老实人,元意更是乐不可支,点了点她的额头,“真不害臊,若你是老实人,天底下就没几个老实人了。”
腊梅抱着额头,尴尬地笑了笑。元意大约也猜到了腊梅为何这副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忙活了一天,你们也该累了,下去休息吧。”
“奴婢们就在前头睡着,夫人有什么需要叫唤一声。”素梅应了声是,和腊梅福身退下,去了马车的前面的隔间和衣躺下,但是精神也不敢放松,预防着元意夜里有什么动静,好进去伺候。
这一次上路,萧恒特地选了一辆特别大的马车,一共有里外两间,空间极大,里面的车厢甚至能够放上两张软榻。元意每天都是在车上过夜,倒是比扎营舒适。
大概到了半夜的时分,元意才感觉到身边的有一个人躺了下来,睁眼一看,果然是萧恒。
“吵醒你了?”萧恒的声音低低的,揽了揽她的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怠,“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虽然有些热,但是鼻端充斥着熟悉的体香,元意心中一安,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马车微微地椅,原来是已经上路了。
元意诧异自己的好眠,视线四顾,发现不管是萧恒还是鸿奴都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时候腊梅端着水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夫人,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鸿奴呢?”元意漱了口,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才问向腊梅。
“大人一早就带了公子出去,正和他一起骑马呢。”腊梅把毛巾拿回搭在铜盆上,“夫人错过了早膳,不过厨子熬得粥一直都用炉子热着,夫人先吃的东西吧,午膳还要等上许久。”
元意点头,没有反对。因为腹中饥饿,一口气吃了两碗,乐得腊梅笑眯了眼。当然,作为元意的耳报神,腊梅也没闲着,趁着她用早膳的功夫,便把打探的消息一一告诉给了她,她这才清楚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元意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就知道魏泰不会死心,没想到印证得这么快,恐怕一路上不得太平。
掩去眼中的情绪,元意轻叹了一口气,把之放下不提,“太阳愈加烈了,你把鸿奴叫回来吧,别晒伤了。”
腊梅不知元意的忧虑,脆生生地应了声是便下去了,不多一会儿,晒得一脸通红的鸿奴就被抱了上来,这小子还一脸的不高兴,嘟着的小嘴都快能挂上一个油瓶了。
不过他也识趣得很,一看到元意正在瞪着他,便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用甜得让人掉牙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阿娘,你醒了。”
元意扑哧的笑了,无可奈何地弹了弹他的额心,把他抱在榻上,“外边太晒,不能出去,鸿奴乖乖地给妹妹讲故事好不好?”
鸿奴先是点头,继而又苦恼地摇了摇头,“阿娘讲。”
元意掩嘴偷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好呀,阿娘先讲,鸿奴记好了,等到妹妹出生之后再给她讲好不好?”
“好。”鸿奴拍着兄,双眼亮晶晶的,正襟危坐,前所未有的认真。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元意弯了弯眼睛,慢悠悠地替鸿奴说起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