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这狗头军师想事情总比我多。
我们干脆去买了鸭脖子,然后带一打啤酒去找老板。
老板边抠脚边吃:“你们说医院里头的事情啊,这可问对人了,我姐姐在三楼当护士长,这事儿她可是亲眼见到的。”
老板娓娓道来,故事说的跟他亲身经历似的。
我们耐心听,原来医院住院部的四楼是呼吸道科,这里以老人居多,大半都是重症病人,随时都有人会被送去太平间,再加上最近抗洪救灾受伤人群众多,床位吃紧,一开始死两个人根本没人在意,还有人庆幸死人之后床位空出来了。
直到一个夜晚,护士长正在值班,照常在前台看工作表,突然值班巡逻的一个护士尖叫起来。
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晕倒。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小护士都神经错乱了,只会张嘴叫:“鬼……鬼……小孩……红衣裳……”
医院里有几个胆子小的?特别是三楼的护士们,分分钟都能见到死人,在这里,每一条生命随时都有可能逝去。
护士长不信邪,医院上头来人调查,查不出所以然,直道是意外。后来接连几日相安无事,这事情才揭过去。
不过又出事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护士长亲眼所见了。
那夜照常夜班,或许应该说是,由于最近病人增多,她几天没休息了。
那天晚上,她熬不住,巡查完一圈后,靠着门框眯了起来。
她靠着的病房住的是个小老头,老头早已快不行,不过子女孝顺,插着呼吸机维持着一线生机。
护士长就靠着这个门前小睡了一会。
医院的夜晚本来就冷,再加上下雨,更冷了,护士长眯了一小会,就冷的不行,跟掉进了冰窖似的,她哆嗦了一下,人猛清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种情况很多人应该都经历过,就是那种猛然醒悟,然后心脏跟被人捏住一样。这是人突然处于一个危险境地时候,本能的反应。)
她下意识抬头往病房瞄去,一个皮肤泡的发烂的婴儿正在老头儿身上爬,婴儿穿着红褂子,在床头昏暗灯光下显得极为恐怖。
护士长脑袋顿时木了。
那婴儿爬到老头脖子边上的时候,脑袋低了下去,脸贴着老头,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护士长心都跳到嗓子眼。
一会之后,婴儿抬头,连着老头的仪器都没了声息——老头死了!
紧接着婴儿四下嗅了嗅,准备转过身子。他转的很慢,仿佛每转动一个角度,都花了数分钟之久——起码在护士长的意识中是这样的。
婴儿缓缓转身,每转动一个角度,护士长的心跳就要快上一分,她想跑,脚却跟灌了铅一样,动也不能动——过度的惊恐,让她在那一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身体完全跟不上脑子的反应。
直到婴儿的脸完全转过来,她看到了何其恐怖的一张脸。
婴儿全身腐烂,可偏偏一张脸完好无损,可这张脸在床头灯昏暗灯光下,更加诡异。婴儿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他如坠冰窖,她有种感觉,倘若自己再不能动,也得死在这!
护士长是见过世面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死人跟吃饭一样常见的三楼当上管事的。
她虽然不迷信,但哪有人是完全不迷信?在三楼混的时间长了,接触的大多都是些老人,老人见识广,和她说过不少故事。
她记得其中一个老太太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得赶紧咬舌头,咬破舌头后,嘴里含一口血,不喷出来。
护士长病急乱投医,连忙照做,结果下一刻就能动了。
不过她不敢尖叫,毕竟是作为三楼的管事,如果她都禁不住,这饭碗肯定得丢。
赶紧跑到前台,把值班的几个护士喊在一起,她这才舒一口气。
……
老板讲的津津有味,一会儿啤酒跟鸭脖都在他嘴里阵亡。
二狗问他:“后来怎么了?”
老板打个嗝儿,难得摸出一包黄鹤楼,派给我们两根,说:“后来?姐姐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毕竟是医院,影响不好。但她和我说过……”老板神神秘秘,声音压低:“我姐和我说,后来医院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好像都和那鬼婴有关……”
我道声别,急急忙忙拉着二狗往外走:“糟糕了……”
外面在下雨,天阴沉沉的,二狗准备撑伞,我喊:“还撑个毛,这医院要糟了!”
医院外全停的灵车,还有撑伞嚎哭的人群。
在那个年代,许多医院为了避免与死者家属的一些纠纷,渐渐取消了太平间,丧者死的话,由家属自己拖到殡仪馆去,不再在医院保存。
市医院那时候的太平间还并没有取消。
进了医院,和二狗商量是先去三楼找护士长了解情况,还是先去负一层看看。
婴儿的尸体肯定停在负一层,里头估计还存着些别的尸体等人来认领。
“要不先去三楼吧?”二狗提议。
我同意,贸然去负一层的确不好,不过即便是去三楼也很危险,我把师傅给我的护身取下来,让二狗带上。
二狗有些犹豫,我说:“到时候你给我添乱怎么办?我只能自保,你要是出事了,等大仙和三胖子回来,不找我打架?”
二狗这才叹气结果护身符带上。
没了护身符,便没了东西压制灵觉,我顿时感觉被千万只眼睛盯上——医院不简单!
因为郑老太太在医院住过半年,我们队这里的环境很了解。
直奔住院部三楼,电梯人太多,我们只好爬楼。
上了三楼,我浑身不自在,四周死气沉沉,少有人语。
前台几个护士正推车准备给人抽针换药,我四下张望,二狗已经上前去了。
二狗比我们都成熟,不仅是心灵上的,他长的也比较急,明明才14岁不到,偏偏有了18、9岁的样貌。
“请问护士长在吗?”
几个护士问干什么。
二狗微笑道:“是底下游戏厅的老板让我来找她的,要给她送点东西。”他指了指我的背包。
我没管这些,四下转了一圈,这里的死气很重,让人很不舒服。
死气并不是阴气,但具体死气是什么,那时候的我也说不上来,只依稀记得师傅提过。
人有生机,生机断了冒出来的就是死气。
这些从老人家脸上就可以看出来,行将就木的老人脸上,就散发着死气。
“护士长在睡觉,这几天病人多,她一直加班,好几天没合眼,睡正沉,咱们也不好意思喊她起来,先等等。”二狗跑过来和我说。
我点头,知道连续几日没睡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
几个小护士远远喊:“要不然你把东西搁这儿吧,待会我转交给他。”
二狗摆手:“东西必须亲自交她手里。”
在三楼等了一会,我借机在四处转了一圈,这里别说鬼婴,四周都没有阴气稍微浓郁点的地方。
二狗问我有什么发现,我摇首。他想了想,问:“会不会在其他楼层?”
“这……很有可能。”
如果真有鬼婴的话,鬼婴的尸体是放在负一层的,闹鬼最凶的应该是负一层才对,她为什么历尽千辛万苦非跑到三楼来呢?
虽然三楼都是重症病房,但一楼也有急救室,这两天在急救室死的人不比三楼少……
二狗这样一说,提醒我了,我一拍大腿,准备下去看看,岂料这时候死气沉沉的三楼传来一声尖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