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玲带着我们去了她家。
一进屋,就看到有个小孩子在玩耍,身上脏兮兮的抱着只个皮球到处乱滚。
“这就是我家小儿子。”周玲玲指着小孩,“快过来喊叔叔。”
我和大仙都一愣,心想,有那么老吗……
小孩抱着皮球,警惕跑过来,犹豫片刻,喊:“叔叔。”
我盯着他眼睛看了阵,问:“叫什么名字?”
“吴雷。”周玲玲说。
我哦了一声,让吴雷过来,准备好好给他看看,结果这熊孩子给我们做了个鬼脸,跑了。
大仙性子急,瘸着腿追上去:“过来,为你好呢!”
吴雷被大仙逮住,哇一声哭起来,大仙慌了,一下放开,结果熊孩子嘻嘻笑了两声,从他手里挣脱,跑出老远,大仙气的直骂:“你过来!”
周玲玲叹气:“这孩子……天师,您莫见怪。”
我摆手:“周阿姨,别喊我天师,那是我师傅,你喊我蒋娃子就行。”
吴雷跑出去玩了,周玲玲准备出去逮他,大仙一瘸一拐跟上,看样子他是要跟熊孩子耗到底。
我喊他们回来:“不慌,阿姨,你们家鸡舍呢?”
先前听周玲玲的描述,吴雷一到了晚上就咯咯叫,还去‘啄米’,显然是鸡灵附身,这事儿可大可小,还得判断吴雷结的是善缘,还是恶缘。
如果是善缘,这事儿不用我管,吴雷身上的鸡灵,今后可以保他平安。
不过看吴雷的样子,十有八九是恶缘。
来到鸡舍,四下望了望,大白天,鸡都放出去了,里头也没什么奇怪的,只闻到了一鼻子鸡屎味。
我出去,周玲玲问我看到什么没,我让他别慌。
大仙这时候绕到后院,喊我:“蒋娃子,快过来!”
我们过去,只见到后院长满杂草,大仙拨开杂草,我看到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一只鸡,这鸡半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头,也不知道是饿死的还是怎么死的。
“这几天我们家绝对没杀过鸡!”周玲玲保证。
“你家孩子可能是中邪了,待会你把吴雷带过来,我给做场法事就好了。”我没把话说清,事情已经很明显,鸡可能是被吴雷虐死的,然后回来报复。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但能被鸡灵找上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上辈子是屠户,造了太多杀孽,这辈子碰不得这些东西;另一种则是天上八字原因,容易被这些东西找上。
后一种还好解决,因为知道生辰八字后,一般是五行缺什么给改个名,做个法事,请路过‘仙人’稍加保护就行。
但第一种就困难了,这种人天生杀孽重,也就是说,他们天生避鬼。别以为天生避鬼很好,往往这种人最容易被‘灵’之类的东西找上。
‘灵’不是鬼,他是动物死去后的东西。
一般动物天生三魂七魄不全,他们不能变成鬼,只能形成灵。灵和鬼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灵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因为他们作为个体来说,是非常弱的。
但这些对天生杀孽重的人就不一样了,因为上辈子杀了太多生灵,和灵犯冲,有点像是一个健壮的汉子什么都不怕,可偏偏对花粉过敏一样。他们这辈子一旦被缠上,少说大病一场;往大了说,疯癫一辈子;更严重的还可能丧命。
而且事情还不好解决,在玄学上,这种情况叫做‘报应’——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得还。
人生都是公平的,你做的错事,总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偿还。
我一时也没法判断吴雷是哪种情况,于是周玲玲赶忙出去找孩子,然后扭头看大仙,发现这厮竟然弯下腰,不顾自己腿伤,撅着屁股挖坑,没一会他提着一个鸡头问:“怎么只有一个头?”
我愣了愣:“只有一个头?”
他低头找了半天:“难道一只鸡还有两个头……”
我白他一眼,四下找了找,除了这个鸡头外,只在院墙根上看到几根鸡毛。
“被小兔崽子吃了?”大仙拧着鸡头,到处逛,边逛边问我。
我白他一眼:“你五岁的时候会杀鸡,自己做烤鸡吃吗?”这家伙真是白长个子了。
看了看后院的围墙,围墙很高,差不多有两米,是用水泥垒成的,我准备爬上去看看,大仙一挥手:“我来!”紧接着两只手扒着围墙上面,一个引体向上就攀了上去。
我看的心惊肉跳:“你的腿……”
大仙坐在围墙上哈哈大笑:“怕个毛!”
这厮真是逞强到一定地步了。
我问他看到什么没,大仙手搭凉棚做远望状,阴阳顿挫,念诗一般喊:“一望无际的荒山!”
我受不了,骂:“你大爷的快下来,别伤着了。”
这时候周玲玲正好带着吴雷回来,熊孩子一脸不情愿。我让他张开嘴巴给我看看,他吐我一脸口水。
周玲玲都忍不住了,狠揍了一顿,他才听话。
我看了看他嘴巴,里头伤痕很多,看样子都是嚼米造成的,然后翻了翻他的眼皮子。
“行了,去玩吧。”
周玲玲满脸担忧,上来问我:“天师……蒋娃子,他没什么事吧?”
我摇头:“还不清楚。”被灵上身之后,眼皮子底下会有比较雾的,难以察觉的白色,这叫‘遮眼布’。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话不做假,到了晚上‘遮眼布’把眼珠子盖上之后,这人就只能任灵摆布了。
吴雷眼里没有‘遮眼布’,事情这让我有些困惑。
想到了那只鸡的事,我自己不好问,于是让周玲玲去问。
周玲玲知道之后,震惊了:“我是说前几天鸡舍的鸡少了一只,这畜生!非揍死他不可!”
吴雷被抓回来,周玲玲指着他鼻子吼:“你是不是偷了只鸡杀了?”
吴雷低着头不说话,突然哇一声哭出:“妈……不是我……”他嘴里还受着伤,吐词有点不清晰。
周玲玲脸都气绿了,啪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还说不是!?”
吴雷大哭,周玲玲转身回了屋。大仙发憷,给我说:“小时候我爸也是这样打我的,话都不听我说完……肯定是去拿棍子了……”
果然,周玲玲折回来,手中拿了个柳条样的细木条,抽在吴雷身上:“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抽了三五下,吴雷一个劲张嘴哭,由于太激动,嘴巴又开始流血。
大仙把周玲玲扯住,我喊:“周阿姨,算了,还得做法事,孩子打坏了,待会就不好办了。”
周玲玲这才忍住气。
趁着时间还有,我回了一趟叶家村,大仙则留在那里,免得周玲玲又动手打小孩。
取了师傅一直存在屋里的桃木剑还有几张黄符,又找了颗狗牙,揣身上,才折回周玲玲家。
那时候正午饭,周玲玲招呼我们吃饭,她男人也回来了,是个老实庄稼汉子,其貌不扬,名叫吴成。
吴成话不多,很沉默,只简单和我们客套了两句。
天色已黑,吴成默默把哭成泪人的吴雷绑床上,说:“省的待会又出事。”然后问我:“天师,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是升坛做法。
搬来香案,加上几株香,简单做了个法坛,然后把桃木剑往桌上一放。
灵和鬼不一样,它们智商比鬼还要低下,甚至就是普通畜生的智商。随便开个法坛,就能吓唬它们。
这在玄学上叫做‘虚张声势’,山字派的师傅最喜欢弄这一套。
其实这一套相当有效。
灵因为带点煞气,不能用聚阳符之类的东西驱逐,对付起来有些麻烦。
大仙坐在边上,一面按摩自己的腿,一面观看。周玲玲和吴成夫妇俩则听我的吩咐,守在吴雷边上,怕出事。
之后我才正式点燃三炷香,把带来的狗牙啪一下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