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哆哆——
“进来。”
盛衣道。
霄刑关好门走过来坐下。
“你把不瑶一个人扔下了?”
“那不还有黎炎么。”
霄刑撇着嘴说。
盛衣笑道:
“这么放心他?万一把不瑶拐跑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就凭他?!”
“那可不一定。你别说,黎炎的姿色在巫族中还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
“那又怎样,我可是个妖族。”
霄刑勾起嘴角道。随后抬眼扫了扫屋内又问道:
“琴徊呢?”
“去找元始天尊了。”
霄刑点头表示“明白”。
“行了,不跟你贫了,早些时候找我想说什么事?”
盛衣将茶杯推过去问道。
霄刑闻言顿了顿,收起之前戏谑的表情。
“盛衣,你知道你涅槃之时,错过了很多事。”
盛衣看着他心头一紧。
他被黎炎救下之后,心里所想的都是他在那一千年的混沌里究竟错过了什么。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切却迫使他放下这个念头。如今,霄刑说出这样的话,是要为他解开那些疑惑吗?……
“我们知道天帝当年将‘洛书’交到了你身上。那是在我们刚刚唤醒元神的时候。”
霄刑缓缓说道。盛衣不语,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但你不知道的是:在你沉睡的那些年里,天帝曾经去过那里,再次找到你。当时我和淮尘刚刚褪去原型,十日并出,我和淮尘还有仍是雀形的澜裳一起呆在你搭铸好的结界里。有一日,天帝打破结界走进来,却得知你已经走到了时日的尽头……”
霄刑边说边看着盛衣的反应,后者只是垂着眼睛安静的听着,完全看不出他的心在想些什么。
他有一瞬间犹豫,不知道告诉他这些是好事还是坏事。
各安天命吧。
盛衣曾这样告诉他。
也许就是这样……
霄刑抿住嘴唇,随即继续道:
“天帝让我们不许跟你提他来过这件事。但是临走前,他在那棵梧桐树内藏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盛衣挑眉。
霄刑点头,说:
“天帝的妖法了得,只是瞬息的功夫。但是依旧被眼尖的淮尘察觉到了。”
盛衣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预感。这种预感强烈到呼之欲出。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如果真是如此……
他想起了那人眉眼间流露的零星哀叹,想起他唤他名字时的轻声细语,音色低沉。
--是否当时的自己太过任性。
--是否曾经真的只是闪念间的无力辩解。
如果当真错怪了他,那此刻心中的种种执念将变得不值一提。
然而之后,霄刑所说的话,当真应证了那些预言。
霄刑说:
“盛衣你知道吗,我和淮尘费了千百年的气力才解开了天帝的那道妖术。他藏在桐树之内的,就是‘河图’。”
“……”
盛衣沉默。眉头无意间却已经皱了起来,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
“霄刑你确定吗?要知道当年那一片天地生活了很多妖族。如果是‘河图’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霄刑点头,眼神冷了几分道:
“他们没有发现……是因为我和不瑶背着你策划了‘绝杀令’,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不管是谁,都已经被我杀了。”
盛衣倏然抬起眼睛看他。
这个平素大大咧咧脑袋一根筋的男人此刻竟是如此陌生。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霄刑神色清冷,面容淡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盛衣,我说过吧……”
霄刑握住他的肩膀缓缓靠近他:
“如果是会伤害到你的事,我霄刑就算死也不会让它发生。”
天地之奥义已经一分为二。
如果‘河图’的下落被得知,整个妖族都会有危险。更何况是拥有‘洛书’的盛衣。
所以霄刑不得不舍弃。即使双手沾满了杀戮和血液,他也从来不会后悔。
是啊,这就是霄刑。
这句话盛衣记得。因为那正经严肃的态度,这辈子到现在就那么‘仅此一次’,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神态语气依旧如此清晰。
“‘河图’现在在哪儿?”
“当年建造赤笙宫的时候,我将它封印在了最底层。但是盛衣,我求你不要去找。”
夜风如纱,似有蝉鸣。
那人悄然出现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树荫里。他甩了甩衣袖,丢落几丝凉薄。衣角划过周围茂盛的枝叶带走了潮湿的水汽。屋舍近在眼前,他放轻步子推门而入。
“这么晚。”
盛衣懒懒的开口看向进来的人。
“嗯,一些琐事耽搁了。”
琴徊说。
“在看什么?”
琴徊走到窗前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我若说我在看你呢?”
盛衣轻笑道,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趁着月光增添了一点温柔。琴徊看过去,却发现此刻盛衣也正看着自己。目光相遇,琴徊错觉惊起一阵动荡,隔绝了夜色还有如今纷乱的战火。前程往事什么都可以抛下,唯有你存活在内心深处的天地。他突然一阵悸动。
当初强硬的留下他。之后没有任何原因的放了他。
琴徊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但是他知道——
留下他。是因为盛衣内心深处的温柔。
放了他。是因为他不愿让他一同涉险。
念及此,琴徊忍不住开口问道:
“盛衣,你可曾记得离开前那晚我问过你的话?”
“哪一句?”
盛衣侧身靠在窗棂旁,一双眼睛染上月光。
“我跟你——算是朋友吧?”
时间似乎在瞬息之中有了回溯,回归到那一晚,琴徊的话回荡在桐云殿的院落,月色朦胧,时隐时现。他的眼神夹杂着莫名的热度,而对方的表情,却随着乌云隐没在遮蔽的月光里。
此刻,他再次看向他,抛出这样的疑问。
盛衣抬起眼,眼神有一丝闪烁,他突然靠近他,鼻尖微错,单衣下微凉的体温一点一点渗透进琴徊的心神。
他说:
“如果你想,那当然。”
夜风寂寞。衣衫件次跌落发出窸窣声响。两人鼻息纠缠,青丝无声的划过琴徊的脸庞,他眯着眼睛,看着上方的人,窗外的微光勾勒出侧影的轮廓,此刻那人也正望着自己,目光灼灼。他俯下身子缓缓靠近,唇齿相触。琴徊闭上眼抬手环过盛衣的肩膀。
这一夜注定放纵缠绵。
不为别的,只因盛衣是毒。
等他回神过来,发现早已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又想起那一日他无意间跌进结界,遇见了他。想起他的师父对他说过的话。
--你的心不在这里。
--琴徊,无论你到哪儿,都无法逃离,因为这是你想逃也逃不了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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