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灼颜抬眸望着朱红大门,感慨万千,一年了,似不曾有任何改变,又似全然陌生,若非得已,她又岂会再站在这里?当她踏上花轿的那刻,她郑重的告诉自己,绝不回这里,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
察觉她的情绪,深谙她的心,兰心小声道:“香主,奴婢这就去请二公子出来!”
不等她点头同意,兰心直奔上门前的几级台阶,抵达门前,左右扫了一眼两边的年轻守卫,不是认识的守卫,有些怏怏:“劳烦进去通报二公子一声,请他出来相见!”
守卫探头瞧瞧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人返身回府通报。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瑨王妃!”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哎呀呀,我可真是眼拙,洛京除了瑨王妃,还有何人衬得上尊贵无比的红衣啊!”
瑨王妃?他的眸光闪了一闪,从她的衣着、气度已猜到她不凡的身份,但王妃的身份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不由多瞄了她一眼。
兰心扁扁嘴,圆目瞪向一旁而来的华衣妇人,是丞相大公子殷潇鹤的夫人陈梅思,不甘愿的福福身:“见过夫人!”
陈梅思一笑,直说不敢当,近前朝殷灼颜福身:“贱妇见过瑨王妃!”
见她不为所动,陈梅思脸上有些挂不住:“瑨王妃确实是与众不同,想来是得瑨王爷的宠爱,身份尊贵,不屑与我这等卑贱之人交谈,也罢,免得得罪瑨王爷,瑨王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兰心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见守卫回来,转过眼眸急急问道:“二公子呢?”
守卫面无表情道:“二公子不在府中,请改日再来!”
“你压根没去禀报对不对?二公子定是在府中!”
“瞧你这丫头说的,莫非谁还敢不让你家王妃见二弟不成?”陈梅思笑得有些得意,前几日,赵淑慧回府后,齐集所有守卫,若见到身穿红衣的殷灼颜出现,一律先禀报她,而她又怎会轻易让殷灼颜进丞相府?
殷灼颜不吱一声,转身就走,赵淑慧不是省油的灯,又不是不清楚她的为人,若非顾及她是殷潇庭的亲娘,早和她撕破脸皮了。兰心白了陈梅思一眼,跟上前去,不满的嘟喃着:“香主!他们欺人太甚!可憎至极!”
发泄了怒气,语气柔了一些:“香主,我们回去还是?”
瞥见一身破烂的他,她顿了一下脚步,转身看了他良久,直到他不自在的别过头去,方笑着淡淡道:“先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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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浓妆、俏丽女子推搡着他进了一间房,七手八脚撕扯着他的衣裳,他有想逃的冲动,一手甩开几人。她们轻笑,其中一个绿衣女子挥挥手,笑道:“好啦,好啦,姐妹们,咱们出去,让他自己梳洗吧,有些害羞呢!”
几人莺莺笑着出了房。
他直盯着房中的大木桶,袅袅冒着热气,犹似撒了一些花瓣,低头瞅了一眼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和污垢堆积的身子,叹了口气,直接除掉衣衫,浸入温水中,擦洗着。
云娘温了壶酒,倒了一杯推放到她面前:“为何买下一个奴仆?”
她侧眸,眸子动了一动,若说无缘无故买下他,绝对是骗人,今日出府被持刀侍卫拦住时,她就那么想着,若是她有身手好的侍卫,那么谁也挡不住她了,正巧遇上了他,不买下来才真是犯楞呢!她浅浅一笑,收起小女子的心思:“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瑨王爷若见你带了一个男子回去,会做何感想?”一想到萧凉宸不知又会气成怎样,云娘掩嘴偷笑。
提到他,她的脸热了一热,随即起了一点愠色,想到曾与他的唇齿交缠,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香主、大当家!”兰心领着他进了房:“瞧瞧,他收拾起来模样还不错呢!”
两人顺眼瞧去,只见他身材魁梧,棱角分明的脸,古铜色的肌肤,带着一丝英气、带着一丝凛然,长得一身正气,不似奸诈龌蹉之人,云娘不由点点头:“你眼光不错!”
她淡笑着看着他,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的姓氏、他的名字,已经在遥远的记忆里模糊,他记不起、不想记起,辗转流离十多年,客气点的唤他“小子”或“喂”他一声,不客气的当他是阿猫阿狗,他黯然摇摇头。
云娘是烟雨坊的大当家,磨砺自是比她多得多,见他的模样,心里有了个底,抿了一口酒,悠悠道:“真是有意思!灼颜,为他想个名字好了!”
殷灼颜不眨一眼的看着他,双眉微蹙,好半天,红唇吐出一句:“不如叫无影吧!过去皆幻化成无影!”
无影?过去皆幻化成无影?!有种感觉,这个名字是最适合他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无影?!真是有意思!不知身手如何?”
“大当家想与他过几招吗?”殷灼颜打趣道,悠悠喝了一杯酒,心底想着怎样试试他的身手,眼一斜:“过来喝一杯酒吧!”
他怔住,嘴角抽动了两下,素来他被灌入的是为奴为婢的思想,能不让自己饿死已是老天的恩宠,坐在主人面前喝酒,是从没想过的事。
“生疏着呢!慢些会习惯了一些!你别捉弄他就行!”
殷灼颜启唇正欲说话,一个白衣男子翩翩推门而进:“你们喝酒也不叫上本公子,深深伤了本公子的心哪!”
云娘摇摇头,叹了口气:“怎敢再让你喝酒,上次瑨王爷可气得要把你们几个都砍了,你们也着实大胆!如今想着都后怕呢!”
从柳挑眉,席地在两人身边坐下:“那个萧凉宸真是可恶,竟然将我们扔进水里,还要对我们下毒手!”
云娘板起脸冷声警告两人:“你们少惹他,又不是不知道,当今朝廷,瑨王爷是最不能去惹的人!”
从柳耸耸肩:“可怜他忍受了一年,至今还没休了灼颜!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对灼颜有意思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从柳公子说的,他的几位夫人都是绝世佳人,几时轮得到我殷灼颜啊!他留着我或许是因为我还有些用处,早晚是要休的,我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殷灼颜,你非要把天下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承蒙二位所赐!”
“瞧瞧,还非得把我二人拖下水不可,瑨王爷对我是咬牙切齿,真怀疑他对我动了杀心!”
想起他的三个月期限,她嘴角微翘:“想来他早已对我欲杀之而后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