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和阿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三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过了半晌,子昭先松了口气,紧皱着眉头,扳过兄长的肩膀,说:“哥,这人宁肯自尽也不愿意告诉咱们是谁要杀咱们,这背后的人必定有大来头。”
子良点点头,说:“其实这也不算一件坏事,咱们刚一回到王都就遇到这样的事,也算是给咱们兄弟提了个醒。”说着他笑了一下,“看来这殿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子昭赞同地也笑了,拉过阿德说:“今天还得多谢阿德,要不是你那两箭,估计我俩就得受伤了。那飞针看着也像喂了毒的。”
阿德不好意思地笑了,挠挠头,说:“还是慢了些,到底也没能在半空中把飞针截下。”兄弟俩都摇摇头,意思不怪阿德。
三人看着地上躺着的刺客尸体,正在发愁怎么处理的时候。一队宫廷侍卫匆匆地跑来了,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忙向他俩行礼道:“两位殿下受惊了,这里我们来处理。还请殿下移步,仪仗还在原地等候着呢!”说着便叫了几名侍卫上前来,要护送两位离开。
子良点点头说:“那就辛苦将军了。最好能追查一下这要刺杀我们的到底是何人?”
“殿下们没有问出来吗?”他疑惑地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
“是啊!就是不想说,才自尽的!也怪我们没看住。”子昭略显歉意道。
那人躬着身子,用力地摇了摇头,说:“这怎么能怪到殿下头上。今天要不是殿下们身手好,我们这全队的侍卫都不得活命了。”他指指地上的刺客,接着又说,“这样的死士,一旦被发现了,为了不泄露主使之人必定是自尽的。还请殿下千万不要自责!”
子良子昭互相看看,心说世间还有这样为了使命不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虽是有些憎恨这些有所图谋的人,却也为这样的忠义行为感到深深地敬佩。
兄弟二人带了阿德在侍卫的引导下,离开了这里。子昭故意放缓脚步,在兄长耳边说道:“哥,咱们也应该训练些像刚才的刺客那样的人。”
子良有些不解地瞅着他,问:“咱们又不想杀什么人,为啥要这样的刺客?”
子昭微微一笑,说:“咱们是不要杀什么人。可是哥,你想啊,今天刺杀咱们不成,那想要咱们兄弟命的人肯定还会派其他人来的。咱们也应该有些自己的人,要不然,我看在这王都之中,别说当什么殿下,连命也难保住!”说罢还连连摇摇头。
阿德插言道:“我觉得昭哥说的对,就是咱们三人寸步不离,也怕暗箭难防啊!”
子良点点头,说:“说的很是,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去哪找些忠心之人?咱们在这里是初来乍到,不容易!”
子昭看看阿德点点头,说:“哥说的有道理,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这些日子,咱们三人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阿德有些为难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怎么能跟着你们一起呢?一路上都不能离得你们近些,进了王宫怕是规矩更大了!”
“刚才你不是还救了我们的命了,这也算立功吧?”子良笑着说,“一会儿我告诉太卜。让他帮忙。”
三人一路说笑,旁边的侍卫都有些脸色不善地偷眼瞧着阿德,却也不敢说什么话。终于走回到仪仗所在,子良和子昭依旧上了车辇,阿德本来跟在车旁,却被侍卫长一把拉到一边去,说道:“站到仪仗里去!这里可不是你能站的!”
阿德刚要解释,却被子良打断:“要不是他,我们刚才就被刺客所伤!如果再出了问题,你们这些人能保证我们兄弟无虞?”
“这……”侍卫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走来的太卜笑着打断:“是该让——这位叫什么?”
“梓德!”阿德忙把自己的姓名报上。太卜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就让梓德随侍吧!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两位殿下也是吓得够呛,让梓德陪着也心安些。”
“是!”侍卫长行礼离开,其他的侍卫都不无妒意地看着阿德。阿德也有些忐忑地看向他们兄弟俩,说:“这样不好吧?”
“挺好!”子良笑着直言,子昭真诚地看着他,补充道:“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太卜成戍也笑着说:“两位殿下可别忘了我!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说着便要离开,被子昭赶忙叫住:“太卜!有件事要请教您。”
“哦?”成戍回头疑惑地问,“所为何事?殿下请讲。”
“是这样的,适才本来已经抓到那个刺客了。我们问他谁是幕后主使,他不肯说。”子昭边说,边观察成戍的神色,见他听得认真,就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们说要把他交给太卜处置,他便变了脸色,趁我们不备,夺过刀子自尽了。太卜对此有何看法?”
“哦?还有这样的事?”成戍点点头,思索了片刻,“现在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不想落在我的手里,多半是朝中反对王上的人所为。”
子良诧异道:“还有人反对父王?父王不是我大商的王吗?”子昭也点点头,恳切地看向成戍。
他叹了口气,说:“王上不是那么好当的!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这一路上也耽误了不少功夫,还是尽快进入王宫,你们父子好想见。”说完成戍便匆匆离去,催促仪仗快速起行。
原本已经快到王宫了,这次走了并不长时间,就见巍峨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子良子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王宫,觉得在这样的大房子里住着,还不用担忧吃饱,真是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子昭用胳膊肘顶了下哥哥,小声说:“不知道咱们的父王长什么样?会不会很威严?”
子良像是很老成的样子,点点头说:“肯定很威严吧。要不怎么当王上呢?”
这下两兄弟都不说话了,好像比来时路上还要紧张,心里默默地回想临走前姜大叔嘱咐的那些宫廷礼仪,生怕遗漏了什么。正在细细思忖中,车辇已经停下,一群早已等候多时的侍从一拥而上,把两人簇拥了下来,导引着往前方的宫殿走去。
两兄弟云里雾里地跟着人群往前走,心情却越来越紧张了,刚上完台阶,还没有走进大殿,斜里快步走上来一个中年男子,一把将两人的手握住,神情激动地说:“可算是接回来了!舅舅早就想去接你们了!”
“舅舅?”兄弟俩再次面面相觑,太卜上前介绍:“这位是当朝太尹,你们的母舅辛南。”
兄弟二人忙躬身行了一礼,齐声道:“拜见舅舅!”辛南仔细端详着两个外甥,感叹道:“可怜姐姐死的早,要是能看到你们两个长大成人该多高兴!”
他们兄弟虽然从小没有母亲疼爱,却也知道母亲是因为生下自己而丧命。每次见了别的孩子有娘亲照顾,除了羡慕也觉心酸。今天突然出现了一个舅舅,两人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与辛南哭在一处。
成戍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大殿里却接连跑出两三拨宫人来催促了,他轻轻咳嗽一声:“太尹不要太过伤心了,这不是两位殿下都好好的?王上也想快点见到殿下呢!”
辛南这才起身拭泪,又重重地握了握他俩的手,说:“孩儿们莫怕,有什么事舅舅都帮着你们!我高辛氏就是你们兄弟的后盾,挺直了腰板进去,别丢了你母亲高辛族女的颜面!”
兄弟俩依言站直身子,愈发显得高大颀长,甚是俊美。待进入大殿,只见中央王座上被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子,身上穿着华丽的袍服,头上着冠,见了他俩进了,忽地站了起来,却又颤抖着坐下了,飘忽的声音从他嘴里传来:“来人可是两位孩儿?子良、子昭?”
兄弟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双眼含泪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齐声说道:“父王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这么些年不能承欢膝下,更不能为父王分忧,实在是孩儿们不孝了!”
商王悲喜难抑,离开王座走到他们跟前,双手颤抖着扶起兄弟俩,说:“快起来!快起来!是苦了你们两个了!”说着仔细上下打量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青年,眉眼几乎没有差别,只是一个高壮些,一个精瘦些。他左看右看看个不够,直看了好一阵,才想起什么似的发问:“那个是子良?”
子良笑着说:“父王,我是子良。”商王再次看他,说道:“将衣袖脱下,露出左肩来让为父看看。”
子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和弟弟身上有这样一处不一样的记号,虽是不解却依言将衣袖脱下,露出左肩,果然上面一块指甲大的朱砂记号。商王用手抚摸良久,说道:“好孩子,果真是你们二人!父王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们!”
他们兄弟从小觉得自己没有父母,虽然姜大叔一直照顾抚养他们,却怎么都不肯说自己是他们的父亲,也没有告诉他们是商王的孩子。因为经常被村子里的孩子嘲笑,兄弟俩也不知道为这打过多少次架。今天真的见到了自己幻想已久的生身父亲,怎么能不激动地难以自抑呢?刚刚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父子三人在这大殿之中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