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说看看夭桃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诓骗。他笑道:“海市家大业大,还在乎这点小小得失?”
夭桃撇了傅说一眼,说道:“哪里有家大业大?这些年你们商人挣了多少?当初蜃境斋刚到王都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啊!几乎所有的王公大臣和王族贵族都来我这里采选奇珍。大人也是知道的,当初大人给我送酒的时候,蜃境斋每天需要多少酒?现在呢?大人可以回去问问夫人,现在蜃境斋每日需要多少酒?不过是撑着门面罢了!”
看来这海市的确大不如前,这些年的确被大商的各路商队抢生意抢的厉害,也难怪他们宗主生气了。傅说思索了片刻,便说道:“这些难处大家都知道,但是就算有难处,贵宗主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纠纷就非要逼着我王去东海吧?这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了?”
夭桃冷哼了一声,挑眉斜视:“怎么?商王是王,我们宗主就不尊贵了?大人这说法也太强词夺理了。再说,商王就不可以去东海吗?又不是没去过?”
这一堆话说得傅说又有些无奈,虽然他与夭桃也算熟识,可是论口齿,他可是比不上这位八面玲珑的蜃境斋主事。又沉思了片刻,傅说决定还是不套近乎、叙往事了,便端坐正色道:“桃主事,如今这事若是陷入僵局对大商和海市都不好。还是烦请主事在贵宗主面前美言几句,将事情妥善解决的好。若是王上真的去了东海,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夭桃秀眉一挑,用力一拍案几,怒道:“大人这是威胁我们吗?东海诸部又不是没有见过大商的兵马!要想发兵尽管过来!怕死的不是——”她猛地刹住话头,捂着胸口,似乎十分痛苦。
傅说从没有见过夭桃这样失态,急忙欠身向前问道:“桃主事,怎么了?要不要请巫医来看看?”
夭桃用力摇了摇头,抚着胸口闭目缓了好长时间,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微微睁开星眸,低声道:“还请大人见谅,夭桃失态了。今日恐怕不能再谈,不如请大人明日再来。我也好向宗主转达王上的意思。”
傅说看她并无异样,也放下心来,点点头,说:“好,桃主事好生休息。最好还是请位巫医来看看比较好。说这便告辞!”说着拱手便告辞了。
待傅说走出蜃境斋之后,忠叔快步走了进来,关心地问道:“桃主事,刚才没事吧?是不是又把宗主下的秘术触发了?”
夭桃强自撑着身体点了点头,声音实在无力:“不妨事,我还挨的住。”
忠叔忍不住重重叹息,急忙过来将夭桃扶了起来,送回房中。夭桃低声道:“稍后忠叔给宗主传信,就说商王想妥善解决,并不想与海市反目。看宗主如何回复,我明日还会再与太衡大人商谈,就是不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
忠叔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只是心疼地看着夭桃,说道:“桃主事还是不要违抗宗主的命令了!上次奔回东海请求宗主出兵时,已经被这秘术折磨掉半条命了,再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恐怕……”说着他老人家的眼圈都红了。
夭桃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是已经不行了。要是能让王后娘娘回到东海,也算没有白费这一番辛苦。可是就看眼前的情形,怕是不能够了。王后娘娘手握兵权,就算去东海,怕也是为了大商开疆拓土去了。”
“桃公主啊!你就放下心中的执念吧!东夷已经不在了,就算有了有穷神射手的传人,也不可能重建东夷啊!”忠叔忍不住劝说道。
夭桃却摇摇头,说:“东夷族中祖训,见神羽如见神鸟,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全力辅弼。只要持有神羽的人存在,东夷就不算灭亡。”
忠叔见她还是这么执着,更是叹息:“我瞧着王后娘娘根本没有要恢复东夷的想法,只是一心想着帮王上平定四方,就是东海起兵反叛,怕是王后娘娘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立刻领兵平叛了。她在东海一天都没有待过,又怎么会向着东夷?桃主事还是别那么死心眼了。”
夭桃摇摇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就那么躺下了。
忠叔无奈地看着夭桃,什么也没说,就按着她的吩咐把剩下的事情一一处置妥当了。等待着宗主敖辰的回信。
第二天,傅说先早早进宫将昨日与夭桃商谈的详情向子昭禀告,子昭想了想,就决定今日与傅说一同去蜃境斋和夭桃好好将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临走之前还专门请来了太巫大人,和他们一路同行,也好为夭桃诊治一番。
这下君臣几人都换了便服一起朝着蜃境斋走去。还没到蜃境斋门口,就见里面不停的往外运送东西,大大小小的盒子装了好几大车,前面已经运走一些了。
子昭回头看看傅说,问道:“昨天说要搬家,今天就开始运东西了?”
傅说也有些不解,疑惑道:“昨日桃主事说两三日搬走,没想到今天就开始了。”他们一直往里走,正好碰到运送货物的忠叔,傅说忙问:“忠叔,蜃境斋今日就开始搬了吗?”
忠叔点点头,这才看到子昭也来了,就急忙行礼。子昭示意他起身之后,让忠叔引着他们往里走,忠叔回话说:“的确,蜃境斋在王都经营了多年,不少累积下来的货物都要搬走。这不搬不知道,一搬才发现,库房里还是有很多存货的。前街的铺面已经打扫出来,先把这些存货送过去,好歹开了张再说。”
子昭抬手请了太巫大人上前,说道:“听闻桃主事身体抱恙,予特意请了太巫大人一同前来,为桃主事诊视一番。”
忠叔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竟然是专门负责为王室诊病,又负责巫卜事宜的太巫大人,他连忙行礼:“小的见过大人,还请大人为主事诊治!”接着又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住了,不过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