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只用了四师父南希仁所传的一套南山掌法应敌。
就是这么一套粗浅的外家掌法,来来去去只有七招。
但是却被郭靖用得出神入化,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几招之间逼得欧阳克连连后退。
“小王爷,我来助你!”
一声高喝,又跳出一个秃顶老者,一个额上长着肉瘤的汉子,一个密宗的和尚。
不是别人,正是赵王府的供奉参仙梁子翁,三头蛟侯通海,以及灵智上人。
他们一起跃上了擂台,口中喝道:“欧阳公子,你身为王府供奉,竟然对小王爷出手,还不快快住手!”
他们本就看欧阳克不顺眼,如今找到借口,哪还按捺得住。
一起攻了过来,打算给欧阳克一个教训。
欧阳克被四人围攻,立时左支右绌,连压箱底的灵蛇拳都使出来了,才不过勉强保持不败。
主要是郭靖此刻正感觉一团糟,无心下手,否则他哪能坚持得住。
灵蛇拳乃是近年来欧阳锋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怪招,胜在曲直如意,诡异多变。
骤然使用,梁子翁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几招之后,他们略有熟悉,才扳回局面。
欧阳克一时抵挡不住,肩头挨了侯通海一掌,疼痛难当。
这时,忽听得外面一声大吼: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一个道人飞身进来,一脚踢向梁子翁等人,给欧阳克暂时解了围。
见这道人武功不俗,梁子翁等人忙停了手,喝问姓名。
道人将脚往地上一点,点出一个深深的小土坑,道:
“贫道全真教玉阳子王处一。”
梁子翁等人见礼道:“原来是铁脚仙。阁下为何帮助欧阳公子,不帮小王爷?
据我所知,西毒欧阳锋与贵派有仇吧?这位欧阳公子正是西毒的侄子呢。
而小王爷却是贵派长春真人的弟子。”
王处一将头转向欧阳克:“你是欧阳锋的侄子?”
欧阳克称是,拱手致谢。
王处一一阵尴尬,咳嗽一声道:“那也不可以众欺寡,不是好汉子所为。”
他转换话题,向郭靖道:“你就是丘师兄的弟子完颜康吧?武功还不错。
不过为何对敌之时不用全真教的武功,反而用些江湖把式?”
郭靖还没来得及答话,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
“江湖把式又如何?未必比你全真教差了!”
人群中走出五男一女,正是江南六怪。
王处一看着莫名出现的六人,问:“你们是谁?为何与我过不去?”
柯镇恶道:“是阁下看不起咱们的粗陋武艺,怎么又是我们与你过不去?道长不愧是有道高人,颠倒黑白,真是一绝!”
“你……”王处一胸中怒气升腾,这几人明明素未谋面,却对自己冷嘲热讽,不知是什么原因。
郭靖看几人越说越僵,高声道:
“好了,诸位都听我说!
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小王爷完颜康,在下姓郭名靖,这几位是我的恩师,人称江南七侠。”
王处一再次尴尬,原来他刚才是当着人家的面,贬低人家的武功,难怪他们那么大的火气。
他听丘处机说起过江南七怪,知道他们都是侠义中人,因此主动向六人致歉。
能得到大名鼎鼎的玉阳子道歉,面子上足够了,六怪也不为己甚。
这时候,杨铁心拉住郭靖的手,激动地道:“少侠你叫郭靖,不知令尊姓甚名谁?”
郭靖道:“我爹爹叫郭啸天,不过早就被奸贼害死了。”
杨铁心道:“你爹还有个结义兄弟,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郭靖道:“我知道,叔叔姓杨讳铁心。”
杨铁心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地道:“好孩子,我就是你父亲的义弟杨铁心。
当年我侥幸未死,后来就更名为穆易。
这么多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一边打探你杨婶婶跟你们母子的消息,一边也是在找当年害得咱们家破人亡的狗贼段天德。
可是这么多年来,半点音讯都没找到,我都快绝望了。
没想到今天却忽然遇见了你,真是天可怜见!”
他们叔侄相认,六怪跟王处一也纷纷恭喜,他们也没料到杨铁心居然还在人间。
王处一的心底又是一阵尴尬:“丘师兄这事做得不地道啊。他以为杨铁心已死,就没想打破包氏母子的生活,可如今杨铁心又活过来了,这怎么办?”
他觉得今天遭遇的尴尬,比他一辈子遇到的尴尬都还多。
见他们认起了亲戚,侯通海等三人不干了,嚷道:
“好啊,你这臭小子居然冒充小王爷,大爷我非得教训你不可!”
“你要干什么?”
六怪一起跃到郭靖身前挡住,对峙着。
虽然他们知道郭靖的功夫已经超过他们了,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将他当做原来那武功低微的傻小子,护在了身后。
眼看要大打出手,这时,一阵净街的吆喝声传来。
几个军士开道,拿着鞭子驱赶行人。
一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驶来。
显然来人是富贵人家,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向街道两旁躲避。
这时,车窗掀开,一个软糯的口音喊道:
“康儿,你怎么又在跟人打架啦?快回来。”
杨铁心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心里想:
“怎么这声音跟我那人这么相似?”
打起帘子,包惜弱下了马车,在侍女搀扶下过来了。
“康儿,你们在干什么?又要跟人比武吗?”
梁子翁欧阳克等人不好再出手,怕误伤了包惜弱。
他们冲包惜弱道:“王妃你认错人了,此人不是小王爷,快回车里去吧。”
郭靖无奈道:“我不是完颜康。”
同时意识里催促杨康赶紧来,他觉得这里要变成修罗场了。
包惜弱拉住郭靖的手,道:“你这孩子一定又易了容,想要出去捣乱吧。”
“惜弱,是你吗?”
杨铁心浑身颤抖着,以铁枪拄着,方才没有软倒在地。
“放肆!王妃的名字岂是你这下贱人能叫的!”侍女喝道。
众军士、武林供奉也都怒目而视,瞪着杨铁心,只要王妃一声令下,就将他撕做碎片。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包惜弱狐疑地转头望向杨铁心。
但是杨铁心多年来饱经风霜,容颜不复,竟是认不出来了。
包惜弱问:“你是谁?”
杨铁心哽咽道:“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包惜弱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杨铁心,道:“你……你说甚么?”
杨铁心缓缓的道:“我说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包惜弱颤声道:“你……你是谁?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话?”
杨铁心道:“你的样子倒没变,我却已经老了,你当然认不出了。你且仔细看看我是谁。”
包惜弱打量了一阵,踉踉跄跄走上前,卷起他的衣袖,果然见左臂上有个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