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吵闹之后,茶馆里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苦行僧只盼这些人不停地谈下去,或许能多听到些有用的消息,哪知这些人吵吵闹闹之后话不投机,便各自喝茶,再不说话了。
忽听得有人低声说道:“我听说不仅五大门派的人来了,连六大世家的人也来了。”
苦行僧眼前一亮,像是嗅到了腥味的小猫一眼,侧耳倾听起来。
突然间右首桌上有个身穿黑袍的中年汉子说道:“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六大世家跟五大门派颇有渊源,而且都是正道之士,同仇敌忾是理所应当的。”
瞎眼汉子说道:“渊源是渊源,正道归正道,但要说在对付大魔头叶沉星这个问题上,双方同仇敌忾那倒也未必。”
黑袍中年汉子问道:“这位仁兄,此言何意?”
瞎眼汉子笑了笑,说道:“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你们想想,大魔头叶沉星是谁,曾经的白云城弟子,南宫世家的女婿。以他这样的身份,你们说白云城和南宫世家会和别的门派世家一条心么。”
一个矮胖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大魔头叶沉星虽曾是白云城弟子,但他盗窃火焚剑,杀害掌门真人李天权,此乃滔天大罪,白云城比任何门派势力都希望他伏诛。至于南宫世家,那也未必不想置他于死地,原因很简单,自从小医仙南宫雨儿过世,他离开南宫世家之后,就在外面四处沾花惹草,女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把南宫世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南宫世家还能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矮胖子说话的声音很大,茶馆中顿时有许多眼光都射向他的脸上,好几个人齐声问道:“有这等事?怎么没听说过大魔头叶沉星有很多女人呢?”
那矮胖汉子得意洋洋地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稀奇,人家有几个女人非得让你们知道么?”
有人点头道:“这倒也是。”
那矮胖汉子眯着眼微笑着说:“我要是大魔头叶沉星,别说三妻四妾了,必须得像皇帝老儿那样后宫佳丽三千才过瘾!”
隔着两张桌子的一个瘦子笑道:“就凭你这点出息,你要是大魔头叶沉星,天下就太平了!”
有人问道:“都说大魔头叶沉星要到这观日城来,可是谁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瘦子说道:“那你得问李二拐了,他的消息最灵通。”
问话之人转向白胡子老者,说道:“李二拐,你给大伙儿说说呗。”
坐在苦行僧对面的白胡子老者说道:“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不带脑子的么?我问你们,这观日城最出名的是什么?”
有人答道:“这还用问,观日城之所以闻名于世,自然是因为天玄神女曾降临此处。”
白胡子老者点头,又说道:“我再问你们,每年这段时间大伙儿赶来观日城,为的是什么?”
有人说道:“李二拐,别卖关子了,你尽明知故问。”
白胡子老者认真说道:“非是我明知故问,而是你们不动脑子。你们想想,观日城有什么是值得大魔头叶沉星千里迢迢赶来的,莫非他来这里是想跟我们大伙喝茶?”
茶馆中一阵哄堂大笑,笑声渐落,有人说道:“李二拐,你的意思是说大魔头叶沉星也是冲着天玄神女来的咯?”
白胡子老者白了那问话之人一眼:“难不成是冲着你来的?”
又是一阵大笑过后,茶馆里的热闹气氛达到了顶峰。
那位爆出大魔头叶沉星有很多女人的矮胖汉子,大口地喝了几口茶,将茶壶盖敲得当当直响,叫道:“冲茶,冲茶!”又说道:“所以呐,大魔头叶沉星再厉害,他毕竟也是男人,是男人难免……”
他说到这里,一只眼睛盯着门口处,睁得比两只眼睛还大。众人奇怪,一齐转头望去,都是不由得眼睛陡然一亮。
只见门口处出现了个黄衫女子,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她看似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身形婀娜,当真是超尘脱俗如仙子一般。
那矮胖汉子噗噗称奇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女子,真是大开眼界了。”
黄衫女子环视了茶楼一圈,只后在苦行僧背后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苦行僧扭过头见得那女子的面容,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头,微微低下了作喝茶的模样。
这时有人问道:“这位朋友,刚才你说大魔头叶沉星毕竟也是男人,是男人难免怎样?”
那矮胖汉子说道:“这还用问,男人嘛,难免过不了女人这一关。诸位可知当年那大魔头叶沉星在逃难之际,途经一小村庄,因为贪恋村中女子的美色,欲求不得,便狂性大发,大开杀戒,杀光了村民,又将整个村庄付之一炬。”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说道:“还有这等事,怎么没听说过?”
矮胖汉子笑道:“只怕不是没听说过,而是听说了太多关于大魔头叶沉星耸人听闻的行径,所以对不上号啦。”
这时,店家已给黄衫女子上了茶,正要退身离去,忽然脚下不慎一个踉跄往一边倒去,装满滚烫茶水的铜壶眼看就要往黄衫女子身上砸去。
一个年轻人喝道:“姑娘小心了!”手一扬,一道法决飞了过去,拍的一声,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那冒气的铜壶,铜壶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提稳了,不偏不倚地移到了旁边的桌面上,一点茶水也没泼出来。
矮胖汉子赞道:“原来老弟是研习了五行决,这一手可帅得很呐!”
那年轻人笑了笑,说道:“算不得什么,这位大哥,刚才你说的大魔头叶沉星屠村,指的是哪一件事?”
矮胖汉子说道:“还有哪一件,便是那上官世家曾经的少主上官柏被杀的那一件啦。那上官柏也是倒霉,撞见了大魔头叶沉星行凶,非要强出头,最后连命都丢了。”
这时黄衫女子忽然站了起来,侧头瞧了矮胖汉子半晌。
矮胖汉子扭头看着她,呵呵笑道:“小姑娘干什么?”
黄衫女子厉声道:“你胡说八道!”
矮胖汉子来了兴致,一脸玩味地说道:“小姑娘,有些话可不能张嘴就来,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黄衫女子怒道:“你说叶沉星见色起意,屠杀村民,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矮胖汉子笑道:“这哪是胡说八道,这是明白的事实,不信你问问大伙儿,这件事谁不知道?”
矮胖汉子刚说完,忽然眼前青光一闪,一道法决已然打来,他大吃一惊,急忙纵身后跃,生怕法决打到身上。
听得啪啪啪的响了几下,法决打在了矮胖汉子身后的桌面上。
这法决的威力实在太过不堪,只是打碎了桌上的几个茶碗。众人见了矮胖汉子被这儿戏一般的法决吓得失魂落魄的狼狈样,都是忍俊不禁。
矮胖汉子面子拉不下来,脸上的横肉一阵抽搐,嚷道:“好你个小娘们,竟然敢耍你大爷,别以为你生得漂亮大爷我就不敢收拾你,我可不会怜香惜玉!”说着他便伸手向黄衫女子擒了过去。
黄衫女子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慌张,众人一看便知她修为不高,而且像是一个深闺中人,不常在外走动,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倒是脾气有点大。
眼看矮胖汉子就要将黄衫女子擒住,而黄衫女子竟如同吓傻了一半,连动都不敢动了。
忽地,矮胖汉子“啊”的一声惨叫,竟然自己退了回来,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好像胸口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众人正自奇怪,矮胖汉子“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踉踉跄跄地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全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黄衫女子也是一脸惊奇地看着矮胖汉子,显然这惊人的一幕并非出自她之手。眼下众人都朝她看来,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冷哼一声,拍下一锭银子,转身出了门去。
众人目送黄衫女子的倩影在雨中消失,回过神来时,忽然有人“啊”的一声惊呼,叫道:“你们看,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瞧去,只见矮胖汉子桌上那几个被打碎的茶碗,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恢复如初,而茶碗里竟然还有没喝完的茶水,好似一滴也不差。
茶馆中的几十个人都围了拢来,纷纷议论。
有人惊奇道:“施法之人是谁?法诀如此厉害!”
有人说道:“使茶碗破后重圆,茶水竟一滴不少,当真神奇无比。”
有人对那矮胖汉子说道:“我看施法之人不是那位小姑娘,暗中定有高手在,亏得他手下留情,否则老兄你的脑袋恐怕也得破后重圆一回了。”
有人笑道:“脑袋又不是茶碗,破了就破了,还重圆个什么鬼。”
又有人说道:“这位高手定然是位成名的高人,又怎会跟常人一般见识?”
那矮胖汉子瞧着几个完好如初的茶碗,只是怔怔发呆,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对旁人的言语一句也没听进耳中。
有人冷静地说道:“大家还是少说几句,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眼下观日城中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高人到了。这位暗中出手的高人,定是跟那小姑娘关系要好,他见得你们要欺负那小姑娘,自然要教训教训你们了。”
一个似乎有点见识的人说道:“那小姑娘的所使的法诀好似北芒派的落月诀,至于背后助她的高手,用的是什么法诀难以知晓,只怕不是我等所能理解的境界手段。”
白胡子老者先前没有与黄衫女子起冲突,此时有些幸灾乐祸,有恃无恐地说道:“说不得那小姑娘就是北芒派的弟子,而背后的高人,自然也是北芒派的高手了,你们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是想要与北芒派作对吗?”
众人惊魂未定,垂头不敢作答。那矮胖汉子拍了茶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离开。
茶馆中众人见到有高人在暗中显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法诀,无不心寒,均想刚才自己也对黄衫女子有不敬之意,说不定便由此惹祸上身,各人纷纷给了茶钱离去,顷刻之间,一座闹哄哄的茶馆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除了苦行僧之外,便只有角落里两个平常客人伏在桌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