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楷为什么会挖了自己的眼睛,闻人航很清楚。想要鸟永远不飞走,不只是想办法把它抓到笼子里那么简单。折断鸟的翅膀,把整个世界都变成笼子……这个,才是治标治本的办法。
将闻人航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费了陆泽楷不少的力气。光是制造意外现场以及死伤人数,就够大手笔的了。闻人航有时候甚至在想,陆泽楷如此在乎自己的能力,挖他的眼睛,还不如挖他的脑子直接一些。
陆泽楷不会挖闻人航的脑子,他要闻人航好好活着。像狗一样,蹲在身边哪都不能去。
闻人航和郭子晋智商接近,情商不同。郭子晋的性格乖张任性,那是因为他有一个惯着自己宠着自己的爸妈。而闻人航什么都没有,自小生在堂口,见识多了人间百态,所以闻人航要比郭子晋更没有棱角更会审时度势。
丢眼睛吃亏,只是暂时。人活一世,要看的长远。
陆泽楷来研究所探视养伤的闻人航,他不止一次为闻人航的恭谦表示讶异。闻人航给出的解释是:“我和郭子晋,我们两个最初都是方的。在上坡的路上,郭子晋保留了自己方形的棱角。而为了走的快,我已经将自己的全部棱角磨平了……我是圆形,郭子晋是方形,他注定赶超不上我。”
永远都不要小瞧那些对自己下手狠的人,他们连自己都不在乎,势必也不会在乎别人。陆泽楷活了半辈子,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想闻人航太过得意,陆泽楷拿话提点他:“圆形人上坡的时候省力,下坡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费力。”
姜还是老的辣,陆泽楷的话说的一点没错。没了眼睛的闻人航在走下坡路,而且一走就是五年。
身体的变化,带来的是心里的转化。闻人航没了眼睛之后,他更能够从细微的反应感知到人的微妙心理。是否情绪紧张,是否在撒谎,是否患有呼吸类疾病,是否最近纵欲过度……这些,闻人航一听便知。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闻人航一直这样觉得。能够看透人心掌握住人心的,才是人生赢家。
五年后的闻人航,再次从折断翅膀的位置长出了新的羽翼。闻人航决定,他要报复陆泽楷。
这五年间,唯一支持闻人航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和郭子晋的竞赛了。而这五年间,闻人航每时每刻都在记录着郭子晋的生活点滴。郭子晋喜欢吃什么,郭子晋有哪些弱点,闻人航了若指掌。
闻人航千辛万苦的从陆泽楷集团脱离出来后没多久,他得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郭子晋身边有女人了。
陆菲“死”了之后,郭子晋身边不是没有过女人出现。神经质的楼下大妈,爱慕的送餐小妹,洗衣店的守寡老板娘。刨除掉性格不谈,郭子晋英俊的皮相还是很招女人喜欢的。
不过每次有女人靠近时,郭子晋都会拿死掉的前女友搪塞过去……可是这一次,郭子晋却没有。
对于冒失的女邻居,郭子晋全然接受了。
“去给我查查吧!”闻人航觉得事情很蹊跷:“住在郭子晋隔壁的成书瑶,她的学校出身朋友同学。即便是幼儿园的事情,也不要错过。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一字儿不漏。”
陆泽楷低估了闻人航的实力,闻人航是桀骜不驯的,但是同时,他也是懂得韬光养晦的。
犹如趴在蜘蛛网中间的蜘蛛,闻人航身上有许多细微不易察觉的丝线。那些细线是无数的触手和无数的眼睛,只要在蛛网之下有任何感应异常,立马会有丝线追踪过去。
黑龙山的案子,闻人航本来并不想掺合进去。闻人航离开陆泽楷集团的时间不长,还经不起太大的风浪。陆泽楷的把戏闻人航早已习惯,无疑是装神弄鬼……不过闻人航还不放心让郭子晋死。
郭子晋死了,便没人跟他比试了。如果郭子晋哪天死了,闻人航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界上了。
闻人航偶尔会想,可能这一生,他就是为了和郭子晋一较高低,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郭子晋被抓了吗?”黑龙山的案子闻人航密切追踪着,夜里他给其中一个触手周泉打电话:“如果郭子晋被王毅抓走了,你想办法救他出来。找准机会,把王毅干掉。”
十五岁那年,周泉的爸妈因公殉职死在了爆炸现场。无依无靠的周泉被亲戚收养,可却每日挨打受饿。闻人航意外遇见,收养了周泉。
这一养,便是七八年。
自从王毅跟了陆泽楷后,闻人航便立即找周泉盯着王毅。王毅早已经被金钱腐蚀的不像样子,少了闻人航的指点,他更是蠢笨的不像话。要不是王毅知道闻人航的事情多,陆泽楷也不会留着他到现在。
周泉按照闻人航交代的路线走,路上又按照交代救出了郭子晋和成书瑶。直到郭子晋和成书瑶被闻人航派来的车接走,周泉这才放心给闻人航打电话:“航哥,事情办妥了。”
奄奄一息的王毅听到闻人航的名字,他眼神迷离的抬头看周泉:“航哥?你说的航哥,是谁?”
“航哥,王毅醒了。”周泉潜伏的日子里,几乎日日被王毅打骂。现在不用继续伪装,周泉脸冷的要命。就连脸上喜感的囧囧眉,看上去都生硬了几分:“现在要怎么处理?”
说起王毅,闻人航心里难得有些许异样。在外漂泊多年,磕磕绊绊又瞎了眼。过往的记忆不能说美好,可却也是闻人航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片段画面。
能够让闻人航回想起堂口的,也就只有王毅了。堂口那一条条逼仄的小巷胡同,那贴满广告的电线杆,街角修车的刘大爷,以及坐在雨里的小姑娘贺新凉……闻人航略微停顿,他吩咐:“把电话给王毅。”
周泉漠然的擦掉脸上的血渍,他蹲下把电话递给王毅:“航哥的电话。”
“航哥,你救我啊!”王毅声音沙哑的哭求:“我不想死啊!航哥。”
在王毅开口的瞬间,闻人航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堂口本就不是什么太美好的记忆,留着它干嘛呢?
回忆不想想起了,人,自然也不必要留下了。
根据指示处理完王毅,周泉又问:“航哥,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蛰伏吧!”
郭子晋的女伴成书瑶会是什么样?郭子晋,居然都有女伴了呢……闻人航靠在椅背上,他的世界里早已经感不到任何的光亮:“你想办法调到台北分局,去给我看着郭子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