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变态?我是变态?”保安怒了,他站起来一脚将我踹翻在地:“你他妈的懂个屁啊!你们城里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可事实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江彩琴那个贱人该死!我杀的那些人通通该死!”
我呛他的声:“你只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你敢做不敢认!你不是个男人!”
“我和江彩琴是一个村子的,我们两家是邻居。”保安翻转着手里的匕首,他静静的讲说:“我弟弟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江彩琴喜欢的东西,我弟弟永远都是不遗余力的为她争取到。”
“江彩琴想上大学,我弟弟出去打工供她读书。江彩琴想留在大城市发展,我弟弟便给她寄生活费……可我弟弟出了工伤高位截肢后,江彩琴却跟王磊那个杂碎好了。她知道我弟弟挣不了钱了,她一脚把我弟弟踹开了。”
“我弟弟、我弟弟……”保安的眼睛红了,他皱皱鼻子,说:“我弟弟还想着她,还再等她回去。我去找江彩琴,我去求她……她对我说什么?她说,我弟弟配不上她。她说,我弟弟为她做的一切都是活该!你们女人就是贱!只知道跟着有钱男人转!”
“江彩琴害我弟弟那么惨,她自己不要脸,那我自然不给她留脸……你说,这样的女人,该不该死?”
可能是心理作用,刚才保安用匕首摩挲过的脸上似乎有点痒麻,我不自觉的动手摸了摸。保安看到我的动作,他冷哼一声:“放心,我会留着你的脸的。虽然你也不怎么样,可最起码,你没害过我。在所有的住户中,你是少有每天会跟我打招呼的。”
保安虽然怨念深重,可他最起码心里还是有善意的……为了拖延时间,我尽量找些他感兴趣的说:“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喝药死了。”保安说:“我爸爸也是在打工的时候出了工伤,他失去了劳动能力,只能在家躺在床上。因为没有钱,我妈跟别的男人跑了,她把我和弟弟丢给了瘫痪的爸爸……我弟弟很懂事儿,他知道我一个人养不起两个病人。我弟弟不想加重我的负担,两个月前,最后一次给江彩琴打过电话后,他就自杀了。”
心酸和惊吓皆有,我眼眶发酸,眼泪直掉:“大哥,你听我一句劝。你还有瘫痪的爸爸,你别再做傻事儿了……生活还有那么多美好有意义的事情值得你去享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浪费在怨恨上,不值得。”
“在我看来,是值得的。”保安走到第一个藏尸洞前,他眼神恍惚的说:“这里躺着的男人,他是我在帝都的第一个老板。我给他开车,他给我工钱。我们两个跟兄弟一样,每天他有什么烦恼和困惑都会和我说……可是,在他车上丢了1万块钱后,他最先怀疑的人却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保安冷冷的回头瞪我:“只因为我是外地人,所以他觉得这个理由便足够了。在他的眼中,外地人粗俗野蛮、素质低下。在他的眼中,外地人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等到最后证明丢钱只是一场误会,我没有得到体面的道歉,而是丢了我的饭碗。”
“大哥。”我出言安慰他:“这种人只是少数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你错了,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保安纠正我:“不只是他,这两个位置埋的人也是如此。”
“多好笑,多无奈,多可悲!”保安大声的质问我:“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却因为出生地的不同而被分为三六九等!你告诉我!这公平么?合理吗?”
我赶紧摇头。
“我也觉得不合理。”
保安再次蹲下看我,现在我不觉得他害怕,我反而觉得他很可怜。他眼神哀戚,眼毛上挂着泪珠:“我会放火烧掉大厦,是不想地下室的人继续悲哀的活着。跟个蝼蚁一样生活在地下,常年见不到阳光。被人嫌弃被人厌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成书瑶小姐。”保安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他同样哭的一塌糊涂:“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彻底的变了。哪有什么亲情?哪有什么关爱?哪有什么温暖?你刚才求救那么长时间,有人救你吗?完全没有。住在一个楼的邻居都如此,你还想能对其他人有什么奢望?”
“为什么杀我房东?”我问他:“我房东不是坏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杀你房东,我也不想的。”保安粗糙的大手拍着我的肩膀,我注意到他手上的匕首渐渐松懈:“你房东人很好,我当时找房子没地方住,他愿意把他还未装修好的房间借我。他回四川,还会给我拿辣椒……我不想杀他的!如果不是他发现我杀了人,我真的不想杀他!”
保安哭的凄惨,看来他对我房东的死真的是满怀愧疚。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细语的哄劝他……等到保安手里的匕首掉下来时,我趁机抢了过来。
“大哥,你的遭遇,我真的很同情。”我从地上跳起来,举着匕首对着他:“可是大哥,你犯的错误实在是太严重了。人品不好并不犯法,就算有过错,但也不代表他们该死。”
“哼哼哼!”保安脸上伤感的情绪退去,他的神态再次变的狠戾:“你们城里人果然是这样,狡猾奸诈!”
我摇头:“大哥,你又错了。这跟城里人农村人没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自己眼里带了卡尺,是你自己将人分成了不同的种类……所以,你看谁都是有偏见的,你对谁都是有怨恨的。”
“还有,那些被你放火烧死的人。”我真心诚意的劝道:“在他们临死前,我见过他们中的一些人。虽然居住环境恶劣,但他们每个都是怀揣着梦想来到这座城市的……你的大火不是帮他们解脱,你是让许多人心怀悔恨的死了。”
即便我有刀,我也打不过人高马大的保安。我试着放下匕首,眼神诚恳的看他:“大哥,你觉得这个世界畸形又冷漠。可你相信我,仇恨和杀戮,永远不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
保安也在我,他好半天没说话。
正当我们两个对视时,突然间,屋里的门板被撞开了。保安反应过来,他动作敏捷的抢过匕首劫持我。
郭子晋和闫树海等警察一起冲进来,我和保安瞬间被围堵在卧室的窗户边上。
“放了她!”郭子晋抢了闫树海该说的话:“现在你被包围了,对面楼顶也安排了狙击手,你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