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昙花的储备
门前的小厮听了管家的话, 跑进屋子,低眉顺眼道,“传来的题目已经揭晓了。”
凌鸿然发觉若普天下看, 事情往往如海上的泡沫, 随忘随见, 随消随生, 本不在意。可, 兜兜转转次数多,这才不得不注意那些恼人的红线,原来异同是非成败的关键, 让人不得不对美人计的缘由产生更多的偏见。愚昧的部分,仿佛猛夫的一时之勇, 有些是为了抱得美人归, 有些是权力的驱动力。
这会, 关于萧月夜,这个承载前世今生, 过渡开花的人物,凌鸿然依旧难以痛快的割舍。他不知纠缠之后,到底是谁耽误了谁,但他知道,彼此是注定要耽误彼此的。
各是各的终结, 或许, 这才是真正的答案。而他唯一期望的片刻, 或许就是芳华永驻也难以补救的共存。
“放下, 就去了吧。”小厮手里端着托盘, 侯了很久,近日主子的心到底比往日来的沉重, 不像前几日匆匆看题,反而正常了些。
小厮小心将托盘举过头顶,轻放于案几上,福了福身子,才缓缓退了下去。
凌鸿然将手边的书卷搁置一侧,微微抬手,将案几上折纸的帕子取下,看着朱砂的小纂字样,失笑道,“我既愁万世轮回之苦,而今却见这另一件不得天地的事,真是好笑。”
阳光照射的暖意,在一片温馨祥和气氛衬托下,更加滋润。
高志远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笑道,“这次的画局,题目是‘永恒’。”
永恒?这个也太广了些,月夜寻思着,这位山羊胡就会弄些乱七八糟的题目,他就不能好好说说,比如你们画一副秋实图,抑或是一副夕阳景,搞得自己多深不可测似的。敢情大家都不容易啊,永恒?永恒!
哎~月夜仰天长叹啊,出来‘卖’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出个名原来更是不易啊……
第一人格的发泄完毕,月夜不得不启动大脑,想着高志远此时出题的目的。记忆的碎片里,恍然出现了一句,“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这句不打紧,可是他是聿明氏花了八十年时间准备渡花神的话。这是告诫,还是逾矩。月夜竟不希望这是祸事。想到这里,只能叹了口气,王朝兴衰始末,到底不是百姓可以左右的,所谓生死言论,只不过关心的仅仅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一个时辰过后,交了画卷。
凌鸿然在书房品着温好的茶,他向来不怎么吃茶的,因为跟禅有关,而自家买卖多少带点杀念与血腥,断不得动了慈悲的念头。而今,刚刚唤下人特意上了杯好茶,只是手写书法的时候冷了,于是伺候一旁的婢女又准备重上一壶,凌鸿然到底是不爱茶的人,只说温一下便可,于是婢女将新开的水又将茶壶浇了浇,杯子也是烫好的,天气转凉,烫好的小杯外面裹着的刺绣杯套也没有沾湿。
凌鸿然小酌了一口,眼睛看着自己刚才写下的话,“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天罚地诛我来受,苍天无眼我来开。”
凌鸿然看着突然一笑,道,“若我无奈成为那名叫聿明氏的老者,却至少不用万般开头重新走一遭人情世故,也至少剔除了那些明知如此却不得已为之的顾虑。”
凌鸿然这才宽心,是夜入深。
高志远回到房间,迫不及待的找出月夜的画卷,见上却是副烟雨庭院景,这又何解,画卷的右侧上写着:滴水穿石,刹那永恒。
画者多喜花草山石,自然为了神态,也研读了不少野文趣事,高志远早听闻这次大赛却有众多出类拔萃之辈,当然明白个中评判结果的重要,于是心下不忍,想起之前读得昙花的传说。更是对刹那跟永恒产生怀疑。他不知若一生芳华为了谁,是为天下,为爱人,还是为了自己。他不知,得到永恒是为了什么,是为天下,为爱人,为社稷,为后代子孙,还是为了自己。
但是昙花里不管是刹那还是永恒,都是为了一段缘分。既然是缘分,高志远也顺水推舟,劝慰那些参赛的聪明人,切莫将心抛明月,奈何明月照了沟渠。这才出了这道题。不管参赛者是否知晓他的这番心意与苦衷,高志远也算是问心无愧。
安抚下自己狂乱的心,高志远再细细的审了一遍,只见屋檐下的石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行小坑,霎时醒悟,“呵呵,萧月夜啊萧月夜,果真没有让我失望。”心中颇为欣慰,月夜总算避开的昙花的锋芒,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时过一天,二日下午放榜,高志远将画卷一一摆在众嘉宾评委面前,只见蓝静思画的是一副壮丽山河,注:人生短暂,山河常驻;秋画舫的文晓画的是月下庭景,注:明月时时挂于顶;沈寒看似无意,却一直惦记着月夜画的是什么,可“貌不经心”的翻了半天却是不见,心下纳闷,于是淡淡的开口道,“就我所知,此局晋级人数貌不似如此吧~”
高志远神秘一笑道,“自是,现在我手中的这幅便是此局的位一。”说罢,于身边侍童的托盘中取出一个画卷。
沈寒这边激动万分,急忙向月夜看去,只见他却一直盯着地下,像是等着捡银子似的,当下有些泄气。
月夜瞅着面前的土地,想的却是,要是我用风刃,将这里的石头改造成水泥,这个专利必定赚不少呢,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妨碍这里古代建筑的进步,要知道在现今中国还有不少未解的古代木质建筑的嫁接之谜,哎~原来自己这么伟大啊……
“好,现在我先从最后一名念起。”高志远严肃道。
“……第四名,红楼如魅。”
“现在是画局的前三名,第三名为秋画舫的文晓。第二名为怡红院的蓝静思。第一名——”
蓝静思一听自己又落了榜首,当即腿一软,靠在小童身上。
“第一名就是青楼的,萧月夜!”
震惊,不得不震惊,开了四局,月夜均在前三甲,不得不说会有人不服,为何这般出色,以前却是名不见经传?加之又和碧水山庄的二庄主凌鸿然,金国使臣忽必烈的暧昧不清,众人的敌意又生了一层。话说要是蓝静思或是飘雪还是寒秋,只这三人,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十分了解,相比之下却是不如,可这萧月夜只冒头了个把月的,竟生生把他们比了下去,当即有些愤恨地瞪着他。
月夜还沉浸在自己伟大的思绪里,当即觉得如针在背,有些不明的抬起头,瞅了瞅四周,却见愤恨的、羡慕的、妒忌的、凄凉的,恩,总之你能想到的眼神应有尽有,回头看了看晓月,那丫激动的,硬是压低声音嚷道,“公子,第一,天!”
怎么都觉得晓月看他像是看银子,有些抹汗,复又抬起头,迎接大家的“注目礼”。
“这就是萧公子所诠释的永恒。”高志远欣慰的展开画卷。
“邻家小院?”寒赤国漕商寒大当家迟疑道。
“呵呵,还有这里,滴水穿石,刹那永恒。”高志远又捋了捋小胡子,有些得意道。
寒大当家又瞅了瞅屋檐下的石阶,叹道,“哈~原来如此,妙也~”
赵佳兴审视着萧月夜,拿起酒杯,缓缓举到微翘的嘴角。如果说,一个皇家可以单纯的活着,那么,早年的江山就是一颗南梦的种子。大赛已经走了大半,越往后,越是看人心的动作,特别是今年,所有题目都是现场而定,早前知道高志远痴迷昙花一阵,更加为那般情史风流甘愿做裙下之臣,而今看来,众多好寓意的作品不选,偏偏将萧月夜再次拱出。这假意做了劝为了一干人等,又实则奉了花,献了我佛。那么,刀在我手上,这递的真是时候。
赵佳兴玩味地面前的一切,不动声色。这一切做的太过明显,真的是因为优秀,还是推陈出新的一面,我原以为这次要废了某人,可是在所有陈旧议题之下,什么大好河山,什么变化多端,不变真的可以应万变?还是万变一直在蚕食着不变?
高志远爱昙不是一日两日,也是圈内共晓的明堂。正是这个明堂有够刺眼,我才去关注那昙的来历,赵佳兴呵呵笑了两声,又记起早前看到的关于昙花的传说:
“昙花原是一位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灿烂。她还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后来此事给玉帝得知,玉帝于是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玉帝将花神抓了起来,把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年轻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多年过去了,韦陀果真忘了花神,潜心习佛,渐有所成。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她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可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的下山来采集朝露。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直到有一天一名枯瘦的男子从昙花身边走过,看到花神忧郁孤苦之情。便停下脚步问花神“你为什么哀伤?”。花神惊异,因为凡人是看不到花神的真身。如果是大罗金仙头上有金光、刚刚从身边走过的明明是一个凡人,如何看得见自己的真身。花神犹豫片刻只是答到“你帮不了我”。又默默等等待韦陀不在回答那个男子的话。40年后那个枯瘦男子又从昙花身边走过,重复问了40年前的那句话“你为什么哀伤?”花神再次犹豫片刻只是答道“你也许帮不了我”。枯瘦的男子笑了笑离开。在40年后一个枯瘦的老人再次出现在花神那里,原本枯瘦的老人看起来更是奄奄一息。当年的男子已经变成老人,但是他依旧问了和80年前一样的话“你为什么哀伤?”。昙花答道“谢谢你这个凡人,在你一生问过我3次,但是你你毕竟是凡人而且已经奄奄一息,还怎么帮我,我是因爱而被天罚的花神”。老人笑了笑,说“我是聿明氏,我只是来了断80年前没有结果的那段缘分。花神我是送你一句。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说完老人闭目坐下时间渐渐过去,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开始从老人的头发向眼睛划去,老人笑道“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天罚地诛我来受,苍天无眼我来开”说吧老人一把抓住花神,此时夕阳滑到了老人的眼睛,老人随即圆寂,抓着花神一同去往佛国去。花神在佛国见到了韦陀。韦陀也终于想起来前世因缘,佛祖知道后准韦陀下凡了断未了的因缘。因为聿明氏的老人违反了天规所以一生灵魂漂泊。不能驾鹤西游、也不能入东方佛国净土,终受天罚永无轮回。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所以昙花又名韦陀花。也因为昙花是在夕阳后见到韦陀。所以昙花都是夜间开放。”(——摘自360百科)
帝王心的叵测,总是在意料之外,因为信息不对等。
月夜看着眼前的景,淡淡道,“万变不离其宗,我却无法令人寻踪。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