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佛晓时分,朱珠珠的院落里,才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安静。
郎烬寒被安置在朱珠珠的房间里,整个人都烧的火热,背上的伤,即使用白布层层缠裹上,可丝丝鲜红却依旧渗了出来。
徐风涯忙了一晚上,此时整个人也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珠珠,你去休息一下,这有我守着就够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不愿意面对这个让朱珠珠伤心的男人,可他更不想看朱珠珠这种难过的样子。
朱珠珠一瞬不移的盯着郎烬寒猛瞧,好像要把此生的全部关注度,都投注在他的身上,才算罢休。
“风涯,我没事,倒是你……你不要管我了。”朱珠珠轻缓的开口,手中执着郎烬寒温热的掌心,小心的磨蹭着。
徐风涯明白,面对郎烬寒,朱珠珠注定是个失败者。即使三番两次的想要狠下自己的心,却在面对心中在乎的时候,依然乐此不疲的选择缴械投降。
不由得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徐风涯缓步走出了朱珠珠的屋子,若有所思。
苍遗海终年不冻,温差极大,猎猎海风夹杂着丝丝腥咸,肆虐的向岸上吹来,距离海岸不远处,突兀的一座小木屋,显得与这海之磅礴气势,有些格格不入。
天遥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木屋的门板,很薄,尽管有海风在耳边环绕,可屋子里的情况,他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唉……自古总被相思苦,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时不时的便从屋内传来,间歇还有吐血的声音,天遥一撩银袍,径直向屋内走去。
该来的迟早要来,何苦做这番负隅顽抗,难不成还能变了这天命不成?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满屋子的药香味,扑面而来,一头白虎扑的站了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却被一声温柔的男音打断,“绿波,坐下。”
“嗷唔……”绿波甩了甩脑袋,终于又重新趴卧回万玉衡的腿边。
仿佛对于天遥的到来,万玉衡一点也不惊讶,眉若远山,嘴角轻弯。
“师父,你终究是来了……”他一手捧着卷宗,另一只手谨慎的称量着药材,倒是丝毫不为所动。
天遥轻轻一叹,坐到了临窗的椅子里,眼鼻观心的看着这个徒弟,心里一阵五味陈杂。
“决定了么?”
万玉衡正在散落药材的手,有一瞬的停滞和僵硬,可也只是这一瞬间,旋即又恢复正常。“恩,所以我的时间很紧……”
窗外偶有海鸟飞过,吱吱啊啊的声音,好像在附和着万玉衡的话语。天遥眉心一皱
,“不舍,却不得不舍,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让你两难。”
万玉衡听天遥这么一说,当下也不好再继续扮作无所谓的样子,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事情,他缓缓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人。而她,是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的舍不得,让我现在就这样离开,师父,我真的舍不得……”
“可那是你的宿命,何尝不也是你的使命呢?”天遥重重一叹,连带着肩上的灵儿,也跟着低鸣了一声。
万玉衡负手而立,站在药柜面前,微微沉吟,表情又变成那副淡定无常的模样。“我只想再最后离开之前,再为她做些什么,仅此而已……”
绿波好像听懂了万玉衡的心事,也跟着虎啸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仍是浑厚入耳。
“师父,我走了以后,绿波就拜托你了……”万玉衡眼中溢满温柔,轻轻的拍了拍绿波的头顶,绿波好像意识到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竟然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叼着万玉衡的衣摆,扭头表示抗拒。
“草木皆有灵性,何况是绿波这样的凡灵?”微微一顿,道:“我会遵从它的意见,你放心便是……”
万玉衡满足的点点头,徐徐蹲下身子,与绿波四目相对,绿波的虎眸,少了平时的冷酷狠绝,此刻竟然泛起了阵阵水色,像是最上好的琉璃,绽放着温润的华光异彩。
“或许……让绿波跟着她,也不错……”绿波再也不管不顾,一下子扑到万玉衡的怀里,力道大的差点将万玉衡扑倒。
天遥看着眼前这个跟绿波玩的不亦乐乎的男人,心里有些动容,可更多的却是无奈,逆天之命,万万不可……
翌日清晨,良城内的老百姓对着一处府宅指指点点,知府吴良志的院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都道,这吴良志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大神,竟然一夜之间便身首异处!而且他儿子死的也甚是恐怖,手脚筋尽断,眼珠暴突,可怖可怖啊!
“死的好!这样的狗官,早就该死了!”
“是啊是啊,这大侠也不知道是谁!我要是将来发达了,一定给这大侠立个石牌,晨昏三炷香、早晚各叩首的供奉着!”
“嘘……小点声,还不知道朝廷要怎么处理呢!要是再派个官下来,还不如这个吴良志,你说怎么办?”
“那、那就算咱倒霉呗!虎口脱险,又掉狼窝!”
“哈哈,说的是啊!”
九天站立在吴府的门口,身后是众多围观的百姓,虽然一个知府还劳驾不了皇上亲自下来查案,可在良城内,父母官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处理了,这是一个信号。
至少,这个人没有将
王法放在眼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向皇甫轩公然挑衅!
吴良志为人处世虽然不怎么样,可好在在他上任期间,良城也算安保太平,没有功劳,也算有一份苦劳,九天负手向院子里走去,发现一切都很正常,一点激烈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来人,给我把吴府封好,除了官府的人,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吴府半步!”
“是!”
九天心思如发,一间又一间的查看,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奈何找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却一点异样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最让他感到费解的是,吴良志的脑袋虽然被人砍了下来,可伤口齐整,看得出来那是双掌凝气,瞬击而成!良城内有这般武功的人,并不多,九天眼珠一转,心里有点诧异,难道是……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吴良志呢?按捺不住了么?
“将吴良志的尸体保护好,随后抬入宫中,不得有闪失!”九天沉声自持的吩咐着,看来这良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皇甫轩最近很是殚精竭虑,青龙国与白琥国的形势,一触即发,现在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容易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地图上良城的版图,皇甫轩白润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轻敲着。
难不成这次的生死存亡,还得需要郎烬寒那个家伙来摆平?想到这儿,皇甫轩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沉黑,他还就偏不信这个邪了!这次若是万良两国开战,他定当亲自率兵!
“主上!吴良志带到!”九天沉稳的一抱拳,便恭谨的退到一旁,皇甫轩高座在龙椅之上,长眉入鬓,微微敛下眼睑,睥睨的等待着那个死人。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稳稳的将一个盖着草席的死尸抬上高堂,皇甫轩一挥手,大殿之上的宫人,悉数退去。
“九天,说说你的想法。”
“是,主上。”九天踱步来到吴良志的身前,一记掌风,那单薄的草席已被吹开,“主上,吴良志及其犬子吴能,前夜被人暗杀,伤口非利器所致,可见凶手内力之浑厚,放眼整个苍遗,也难出其右……”
皇甫轩面无表情,拿起身旁的茶盏,悠悠的喝着茶水,虽然没有说话,可九天这么说的意思,太明显了。
“以上不过是微臣斗胆揣测,还请主上明察。”九天深谙皇甫轩的性子,有些话,他一个做下属的,点到就好,主要决定权还是在主子的手里。
皇甫轩拾级而下,优雅的好似天阙中的谪仙,缓步来到吴良志的死尸旁,微掩口鼻,目光直直的盯着那被人从脖颈根处齐齐劈断的断首,眉心微蹙。
郎烬寒,你这是在向我示威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