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杀人者乃余化,非是赵昱,也非杨戬。便是西方教两位能掐会算,一时半会也算不到赵昱头上。等这两位回过神来,知晓是赵昱插手坏了他教弟子性命,说不得已是几十年后封神正酣之时。
于余化而言,解决了天台山西麓最大的蛮部,其余小部自也不放在眼里了,有没有杀生剑便也无关紧要。他要祭炼戮魂幡,不动杀生剑才是道理。
于是班师回城,交还了杀生剑,便紧锣密鼓盘算着攻打其他蛮部。
至于赵昱,只在神木城逗留一日,第二天便带着杨戬,踏上了前往中原神州的路。
大路朝天,黄土一片。昊阳悬空,而四野寂寥。
毕竟人烟稀少。
一路商队自西遥遥而来,有鳞马角牛拉车,武夫护卫。一眼望去,多至二十余车。
赵昱与杨戬,便在这商队之中。
自神木城始,如今已去年余。神州广大,只以步行不动神通,年余间师徒二人也只穿过西壶州、西云州二州,距离那朝歌所在的中州帝丘还有几多距离。
车帘子掀开,杨戬探出头来。看他模样,不过年于,竟已近少年,似十二三岁无疑。业已开始修行,并早早束发及冠。尤以眉心印痕,微微已有张开的趋势,略已显露出神目风采。
“师父,申城将至。”
放下车帘,杨戬对赵昱道。
赵昱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商队早已告知,前方便是申城。而这申城,可以算是西陲与中原的交界之处。过了申城便是甘州,甘州过后,便是中州。而甘州之南,就是岐州,也被称之为西岐。
西岐之首乃西伯侯姬氏,而甘州之首便是申侯申氏。
有鳞马一骑近的前来,隔着车帘道:“好教道长知晓,前方不远便是申城。商队至此已到终点。”
神色语气,十分恭敬。
大商仙神来往,凡人并非不知。尤以对道人打扮的,不敢怠慢。由是还专门空出一车,作为赵昱车架。稍有事,也不敢隐瞒。当然,赵昱师徒跟随商队,也并非吃干饭的。
大商疆域虽广,但尤以西北人烟稀少。荒郊野外多豺狼虎豹,这倒也不在话下,有护卫商队的武夫区处。怕只怕突然冒出个妖怪,一个不慎商队上下数百人,都要作了口粮。
这一路过来,赵昱虽没亲自出手,但杨戬却帮了商队好大忙。
这支商队的旅途重点,就是申城。他们每年两三次,来往于西陲与申城之间,将西陲的药材、皮货、矿石运送到申城贩卖,又将申城的各种商品运到西陲一路贩卖,赚个差价。
“我知道了。”
赵昱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不多时,申城便到了。
这申城也算是城高墙厚,但比及神木城,又稍有不如。毕竟已是内陆城池,不似神木城边关要地。但申城比神木城可大的多,也繁华的多。这里是一个交通的中枢,从中原到西北,无不经过此处。就算是南方来的,也一样。
盖因岐州有岐山阻于西,要去西北,只有继续背上过申城才行。
都说申侯富得流油,并非一句虚言。
入了城中,师徒二人便与商队分道扬镳。
漫步于熙熙攘攘的土石街道,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其繁华红尘,令杨戬十分活跃。
大商之人性悍勇,往往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不打个头破血流不罢休。神木城不算——神木城是边关军镇,而内陆的城池,师徒两人经过不少,往往看到当街斗殴的,甚至致人死命的,都不在话下。
而无论旁人还是大商官府,对此都没有什么表示。打就打,打死了人,尸体拖走,活着的反而受人敬重。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就是不能乱打。两个人要打生打死,须得有仇。若是没有,随意滥杀,直接抓起来当奴隶。
反正就是个风俗的问题,只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诸夏的子民彪悍。
沿路行来,师徒二人找了家酒肆,信步走了进去。
大略也是余化的锅,杨戬就成了个小酒鬼。虽因体质之故,难以言醉,但大碗大碗的当水喝,对于一个还不到五岁的‘毛孩’来说,的确有些惊世骇俗。
但赵昱不在意。
人总得有个爱好,只要不误事。
令那小厮上了酒水、炖肉、瓜果,赵昱只到上半碗,慢条斯理的喝。杨戬整个一张脸,都埋入了陶盆、酒盅里。
说这酒水,虽为大商时候,但却清澈凛冽的紧。毕竟是一个有仙神背景的世界,酿酒的技术还难不倒仙家。凡人自也得传授,传开来各种地方口味的酒水,数都数不尽。
酒肆倒也宽敞,一张张矮几、木榻。许多酒客食客喝到酣处,也是性情激烈。
就听旁侧有人大声交谈。
“听说申侯世子着了魔,哪个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昱听之,不禁眼角余光看了旁侧酒桌一眼。
就有人道:“嗨,什么着魔呀。我七大姑家的八大姨的表舅的儿子是申侯家的家仆,听说是世子殿下执意修仙法,无人指点,把自己修的大病一场,如今还躺榻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呐!”
“仙法哪里是那么好修的。”
有人嗤笑道:“就说你我种庄稼,生手的还要熟手的手把手的教呢。”
“以申侯的地位,就没请上一位仙家?”有人道:“世子生而聪敏,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申侯又只有此一子,若如此,待得申侯老去,这申城该何去何从?”
“前日里侯府布告你没见么?申侯大概也是两手准备,打算多纳几房女子,看能不能老树开花。”
“我看不能。申侯妻妾数十,独得一子,此乃天意,怕不是多纳妾可以解决的事。”
说着说着,这些酒客楼就歪了,说起了申侯家的桃色秘闻。
大商是分封奴隶制,每个地方的规矩,都因封臣的不同而各有差异。这申城竟不忌口,这些百姓也敢随意评论侯府。要知道,之前赵昱经过的城池,多是严法酷刑,民不敢妄论贵族。
这些百姓口中,虽然多有调侃。但赵昱还是听得出来,这位申侯,很受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