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不到日夜轮换,看不到四季变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困了多长时间,又一次经过一场疼痛的折麽,清歌吃力的睁开防似压着千金重的眼帘,刚被换过的青衫遮住了满身的伤痕,即使不看,清歌也能察觉到这层衣服包裹的皮肤,早就盲目苍夷。
每过几日苍夷就用极端的方法跟毒药喂给她,知道她早就习惯去抵抗疼痛,所以他们每次用的药都不同,所以每次都让清歌觉得绕着鬼门关走一圈,可这药性苍夷也把握的恰到好处,一定不会让她真正的死掉,苍夷不但毒药用的好,连治伤的药也用的分毫不差。
一旦经过一场折麽,碧落定会过来帮她上药,那药无论多厉害的伤口,只要一涂上立马会止血,只是涂上后皮肤火烧撕扯一样的疼,那疼痛感就像一块一块的肉在慢慢从身上剜掉一般,只因不会伤到脸上,伤口不会流血,换上一身新衣,即使凌蘼每隔两日来看她,也察觉不到异样。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在消逝,清歌眼眸睁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是睁不开,突然觉得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脸颊,清歌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团无杂色的白。
“小~白~”
许久不曾说话,清歌才发现本就低沉的嗓音此时已经粗哑的像个糙汉,小白却不在意,一双漆黑的眼眸怔怔的瞪着清歌,随即用自己的牙去咬哪碗口粗的锁链,清歌嘴角浮出一抹舒心的微笑。
“傻瓜”
小白咬了半天却咬不动,一双眼眸懊恼的看着哪锁链,清歌扶着床框费劲的坐起来,小白纵身跳到清歌怀里,不想这一跳触到了清歌的伤口。
“嘶~”
清歌凝结眉心,因为四下无人,放松了警惕,下意识的发出声响,小白仿佛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漆黑的眼眸满是自责,清歌伸开手掌,那手掌已经能看到皮下的白骨,几乎没有一点肉,清歌却不在意,温柔的摸了摸小白的头,仿佛在安抚它,自己没事。
“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嘛?”
清歌知道小白以前只吃她喂的东西,为了改它这个习惯,废了很多心思,最后它学会了觅食,但依然不吃他人给的,看着小白原来胖到远滚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大圈,清歌想,它这些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她今天何曾用过饭?”
听到门口的声音,清歌神情一紧,以前三里开外的的花落她都能察觉,如今人已经尽在咫尺,她都不曾知道,清歌拍了小白一下,嗖的一声,小白便不见了。
“阿清,这是我特意煮的莲子粥,你尝尝。”
凌蘼提着食盒雀跃的走进来,看到清歌坐了起来,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虚弱的风吹就倒,消瘦的身子不胜罗衣,除了那双朦胧的紫眸外,完全没了原先那份天人风采,凌蘼一直觉得自己是爱她那副举世无双的容貌,可她没了那份摄魂夺魄的美,依然有吸引她的地方,是哪份不甘屈服的倔强,
还是无论遭遇任何事都保持的从容不迫,她无从可知。
凌蘼坐到床边,乘了一勺莲子粥递到清歌嘴边,看到凌蘼脸颊未曾擦去的黑灰,清歌知道这碗粥估计事她亲自煮的,若不是自己家人的死与她有关,估计会觉得愧疚。
清歌目光落在别处,依旧对凌蘼视而不见,想到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近几个月来为了讨好她,一次次的破例出入厨房,凌蘼便觉得万分委屈。
凌麋将乘粥的勺子往碗里一丢,里面的粥溅出来,溅到了清歌手面上,本来惨白的皮肤有一块浮出红色,凌麋眼眸怔了一下,本来那份刚刚涌出的心疼在看到清歌依然冷漠的表情后,被生生压制下去。
“拿进来。”
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声音,清歌眉梢微微蹙起,侧头看过去,玲儿双手捧着海东青走进来,那海东青翅膀上还插着一支羽箭,在看到清歌时明显的有些兴奋,本来虚弱垂着的眼睛,有了闪亮的光泽。
“你这只海东青可真是厉害,我派了几百个弓箭手射了它三天才伤了它一个翅膀。”
清歌紫眸微微闪了闪,若不是有信要带给她,这海东青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射到,这世上还有多少生命要因她而亡。
“放过它。”
听到清歌说话,凌麋明显的愣怔住,她已经被囚禁数月,却从来不曾跟她说过一个字,她从来没想到,她的阿清跟她第一次说话是因为一只畜生。
“呢~”
凌麋眼眸微眯,头稍稍侧了几分,将手里的粥朝清歌所在的位置递过去,清歌目光在那碗粥跟凌麋身上浏览了一遍,手掌抬起,带动那碗口粗的铁链哗啦啦响动,这也是此时这暗室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手腕上皓白的骨关节上贴着一层薄薄近乎透明的皮,青筋脉络都能看的很清晰,那碗粥接在清歌手里,凌麋眉心凝了凝,觉得昔日那个不可一世的人,如今端着一碗粥都要被压垮。
那粥是刚熬出来的,冒着白色的热气直直的向上冲,隔着那层白雾的紫眸却璀璨无比,看着她一勺一勺的塞进嘴里,那般食不知味,也不管烧不烧嘴,凌麋心里想被揪着一样难过,眉心一皱,伸手将清歌手里的粥打掉。
啪的一声,成粥的碗摔个粉碎,里面的粥淌了一地,凌麋愤愤的起身站了起来,清歌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
“即使你给我穿上男装又如何,还是改不掉我是女子的事实。”
凌麋眼眸突然瞪大,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她最后的希望劈的粉碎,玲儿也惊愕的看向清歌,她从来不知道,公主尽力讨好的人,尽然是个女子。
“哈,哈哈哈”
凌麋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一样绝望,而清歌依然淡淡的看着她,那紫色眼眸里朦胧的色彩像一把刚刀,插进了凌麋的胸膛,不停的在淌血。
“男子吗?那我就给你去找一个男子。”
凌麋猛跨了几
步走出去,看到玲儿手里的那只海东青一把抓过来,手掌稍一用力,便将那海东青掐死往地上一丢离开。
清歌拖着满身的铁链滚下了床榻,手指扒着地面吃力的爬到铁栅栏旁边,因为锁链拴着,手腕被锁链磨的露出了白骨,流出的血滴在尘土里,将那一片地面都染红了,却还是触及不到那海东青的尸体。
“姑娘”
看到凌麋出去,碧落才进来,没想到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连忙过去将海东青捡起来递给清歌,并把清歌扶回床榻,清歌查看海东青的腿上,果然与它脚爪同色的布条没被凌麋发现,清歌解下那布条,上面用隽秀的簪花小楷写了一个念字。
清歌将那布条紧握在掌心里,抱膝蜷缩在床榻内侧,头也埋进了双膝里,身体不停的颤抖。
“姑娘,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清歌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碧落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帮清歌包扎手腕的伤口,看着那身心受尽非人折麽的姑娘,碧落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
“姑娘,你顺着公主一些,哥哥他们便不敢对你下毒了?”
清歌突然抬起了头,清丽的紫眸比之以前更加闪亮,碧落惊住,恍然间才发现,那双始终淡漠的紫眸里仿似有一层水雾,难道姑娘是在哭吗。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姑娘哭过。
“碧落,你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它葬了吧。”
“好”
碧落小心翼翼的将海东青捧在手心里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担忧的看了看清歌,看到她依然呆呆的在床榻上坐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这个样子,让碧落想到了冰棺里的凤栖女帝,那凤栖女帝是真的没有灵魂,可姑娘一个活生生的人却也是这样。
存了一冬的雪已经开始融化,玄玉关因雪崩封锁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来,只是那雪峰下的十万精魂再也回不来,冬末春初之际,从临都降下一道圣旨,在玄玉关立下一百丈高的墓碑,刻上数十万葬身雪崩将士的姓名,以此纪念他们的英勇。
南宫雪看着清理积雪的将士都已经撤回,才知道墨璃并未想过要救墨鳞,连他的尸身都没想过要找回。看着那堆集的雪山,南宫雪觉得头皮发麻,依她一人之力,费尽一省也无法铲除掩盖掉十分大军的积雪,再加上清歌一直没有回信,她两边担忧,既不能离开去寻清歌,也不能一心找寻墨鳞。
“端王妃,皇上已经第三次召您回临都了?”
李安恭恭敬敬的提醒南宫雪,他自小跟在皇上身边,外人看来皇上待人宽厚,实则却秉性偏执,喜怒无常,他不想看到像端王妃这样天人模样的人惹怒了皇上。
“李公公,这玄玉关的雪何时才能化开?”
李安望了一眼七八十丈高的雪山,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早就听闻端王与端王妃伉俪情深,自然也能理解端王妃想要找回端王尸身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