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气氛明显有些暗涌。
离王未曾开口,翔王那里又死死的盯着离王。
“老四,你说。”皇上打破了沉寂,目光落在离王的身上,带着威压。
“这最近坊间有两个传闻最是传得沸沸扬扬,第一呢,是关于祥瑞公主的,说是她身子有问题,是个不能生养的。”离王笑着开口,道:“如今看来,不是公主不能生养,她压根还没破身,也就不存在生养的问题了。”
“至于这第二嘛,就与二哥有关了。”离王说着玩味一笑,神色有些奇异。
“外界传闻,二哥是断袖,与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大臣关系很是不一般,比如,祥瑞公主的前夫,周牧,周大人。”离王又道。
“老四你血口喷人。”翔王站起身来,怒斥一声。
身为皇子,却被传出这种传闻,而且还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离王面色无辜。道:“二哥,这是父皇让臣弟说的,臣弟只是奉命行事。”
翔王狠狠的瞪了离王一眼,却是没有过多纠缠,赶忙跪在地上对着上首的皇上道:“此事纯属空穴来风,都是有心人刻意放出来的谣言,儿臣是冤枉的,还请父皇明察。”
上首的皇上眼中神色冷然。
不管是真是假,身为皇子却传出这种谣言,日后如何担当大任?
一旁的云想容跪着没有多说什么,方才她给翔王挖了个坑,离王立马就给填上了,这次翔王必定是不好过的。
“好了,都起来吧,此事日后再说。先将皇后簪子失窃之事处置了。”皇上淡淡的说着,转向皇后道:“既然祥瑞的身上没有你的簪子,那么,将你贴身的几个宫女和嬷嬷叫出来。”
刚刚皇上答应过云想容,若是她身上找不到簪子,就搜皇上身边的人的身,他可没忘。
皇后的脸色变得极差,勉强道:“此事是臣妾误会了,许是手下的人将簪子收起来了,臣妾不知情罢了。”
“皇后娘娘手下的人竟是这般不知礼数么,私自将东西给收了起来,却不禀告?这不是收起,是贪墨了吧。”云想容淡淡的开口,面含浅笑。
皇后心里恨极了云想容,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由着皇上叫人将自己身边几个亲近的宫女给带走搜身。
不一会儿,方才领头的那个女官手上拿着一个簪子进来。
“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在宫女蜜儿的身上找到了此簪,不知可是皇后娘娘遗失的那把。”女官跪在地上,说道。
见皇上和太后都看着自己,皇后只好道:“是这个簪子没错。”
“既然簪子找回来了,就将那手脚不干净的宫女给打杀了吧,也免得旁的宫女效仿。”太后淡淡道。
“是。”那女官应声道。
“皇后娘娘救命啊,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这簪子怎么就到了奴婢身上,皇后娘娘饶命啊。”蜜儿听到太后吩咐将她打杀,顿时顾不得礼数,尖叫着大喊饶命,想要扑上前来。
皇后看着略微犹豫。
这蜜儿毕竟是她的心腹,许多事情由她做着也是省心,动了动唇,低低道:“皇上,这蜜儿追随臣妾多年,要不然便重责一番,留她一条性命吧。”
皇上看着皇后,心中微动。他不傻,虽然平素不参与后宫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但是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若是人人犯了错都顾念着过去的情意,那这律法和规矩要来何用?皇后是后宫之主,还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么?”皇上冷冷道。
眼见皇上动了怒,皇后也不敢说什么,抿着唇,眼睁睁的看着宫女将蜜儿给押了下去。
蜜儿的惨叫不止,不停的求饶,但很快又没了声响,显然是被拖下去处置了。
太后对着皇后道:“皇后日后御下可要仔细些,别再出这种手脚不干净之人。”
这是在责怪皇后御下不严了。
“是,母后,臣妾知道了。”皇后低低道。
“无事就都散了吧,哀家乏了。”太后平淡的开口。
众人闻言赶忙纷纷起身告退离开。
出了宫,离王正想和云想容说话,一旁的翔王却冷着脸迎了上来。
“老四,你好,真是好得紧。”翔王抓着离王的领子,冷声道。
眼中的光芒,恨不得将离王给撕碎了。
离王手上的折扇拍在翔王手上,挣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此事二哥怨不得我,若不是父皇问起,我也不会说,二哥要怨便怨当时说出那句话的人去,可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呵,你怕是早就巴不得有此机会吧。”翔王冷笑一声。
离王笑了笑,道:“二哥怎么会这么想呢?二哥便是出了事,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
“呵,咱们走着瞧,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翔王冷冷的说着,转身离开。
今天他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如今应该想的是怎么挽回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自然没有时间在这里与离王耗下去。
离王看着他离开,淡淡一笑,看向云想容,“真没想到,祥瑞竟然……”离王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完整,但是话语中的意思,他们都明白。
“离王殿下想必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不必在我这儿耽搁时间,咱们就此别过吧。”云想容淡淡道。
翔王栽了个跟头,如今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离王又怎么会放过呢?
离王点了点头,说了声再会,然后快速离开。
云想容也紧跟着上了马车离开。
她知道,自己不能生养的传闻算是破了,而翔王是断袖的传闻,怕是要愈演愈烈了。
她无心关心这些事情,今日会搭上翔王,也不过顺势而为,毕竟翔王也是霍琛的敌人。能收拾,便收拾了。
回到府中,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隔绝了,云想容也没有去听外头的流言蜚语的意思。
直到几日后,小七来了一趟相府。
“不是说被皇上禁足了,怎么跑我这儿来了。”云想容令人给小七备上他最喜欢吃的瓜果零食,这才笑着开口。
“生辰那日就解禁了,憋了几日,今日他们都顾不上我,才出来找姐姐。”小七笑着回道。
云想容笑着点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小七道:“姐姐可知道关于二哥的事情?”
“不曾听说。”云想容平静道。
她虽没有听说关于翔王的事,但是想来。如今的翔王定然也是不好过的吧。
“二哥因为那日的事情,被父皇派去封地了,今日正是他离京的日子。”小七说。
脸上的笑意收敛,看着情绪不怎么高。
他与翔王素来不怎么亲近,自然不会是因为翔王被派到封地去而伤神。
但是翔王突然被派到封地去,难免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皇室无亲情,身为皇子,便是不愿,也必定是会卷入这夺嫡之争的,虽然他如今看着是最不适合当太子的皇子,但是却也免不了被打主意。
日后成年,封王之后。随时也有可能会被派去封地。
翔王的封地在西边,那边地段荒芜,虽然没有靠着边境,但是确实是个苦寒之地。
这一走,翔王算是彻底排除在权贵之外了。
毕竟按照小七所言,皇上可是下令,未得传召,不得归京。
翔王离开后,朝堂之上风云再起。毕竟原本是太子、翔王、离王三足鼎立的势态,如今却是太子和离王双王争霸,如今圣上正值壮年,一时倒也不会让位,但这两位的争斗却也已经水深火热了。
翔王的骤然离开,让朝堂中他的跟随者顿时变成了无主之人,地位极为尴尬。
这些人,太子和离王自然是极力拉拢的。当然,有些曾经翔王的死忠,却是被晾着的。
而周牧也是死忠当中的一员。
无奈之下,周牧告了假。
按理说,蒋青是太子的表妹,他投入太子的麾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离王和霍琛走得亲近,而他和霍琛,几乎是死对头了。
但是。周牧却不想。
自从太子回京之后,蒋青每每说起太子,便是太子表哥如何如何,让周牧好好跟着太子,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他,会让他升官发财,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按说这是好事。
但是蒋青脸上那种高傲的模样却叫周牧心生不喜,连带着,便也不想投诚太子。
这日,周牧独自在府中喝闷酒,浑身尽是落魄的气息。
蒋青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周牧的落魄模样,心里顿时来气。
猛然上前抢过周牧手上的酒坛,猛的摔在地上。
酒坛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一股浓浓的酒香在屋内肆意流淌。
“你又发什么疯。”周牧没喝多少,倒也还很清醒,怒斥道。
“喝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啊。周牧,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你看看你现在这落魄的模样,比大街上那些乞丐好到哪里去?”蒋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如今太子风头正盛,而周牧之前跟随的翔王却是倒了,蒋青心里到底惦记着周牧,说了不止一次让周牧主动投诚,可是周牧都不去,最后烦了索性告假在家喝酒,让她心里生恼。
“嫌我落魄了?那你滚啊,留在我府里做什么?滚。”周牧堂堂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女人这般指着鼻子骂,也感觉很是没脸,斥道。
蒋青气得眼眶发红,但是看着周牧这样,却也是心疼的。
到底是放在心上的男人,往日里打打闹闹的,那么艰难都过来了,她如何会这时放弃周牧?
好在婚后蒋青的脾气也算是收敛了不少,缓了缓,上前拉着周牧的手道:“夫君,我知道翔王被遣去封地让你受了影响,你心中有气,但是没关系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咱们还有太子哥哥啊。太子哥哥是太子,如今又势大,离王不会是太子哥哥的对手的,你何不主动去投诚?太子哥哥肯定会好好待你的,他……”
蒋青竟苦口婆心的开始劝周牧。
然而周牧却来了气,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他猛然甩了蒋青的手,蒋青踉跄着,好不容易才扶着桌子稳住身子,没有摔倒。
就听到周牧道:“你的太子哥哥那么好,你找他去啊,你在这里守着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不用你管,你走啊。”
周牧猩红着眼,一脸凶狠的模样,蒋青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周牧。
但是一片好心被这样糟蹋,蒋青心里也是极度的不舒服的。
她猛的一巴掌甩在周牧的脸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周牧的脸歪在了一边。
“周牧,你还时不时个男人?你这样要死要活的给谁看?是个男人就去朝堂之上争功名啊。成天待在家里喝酒算什么?”蒋青指着周牧的鼻子怒斥。
像是不甘心,一边红着眼冲上去要打周牧,一边骂道:“早知道你是这个鬼样子,本郡主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你,就让你和云想容那个贱人过好了,我费得着巴心巴肺自找苦吃……”
蒋青这话像是点燃了周牧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中潜藏着的心思。
若不是蒋青,他不会和云想容和离,若不是蒋青,他后宅美人如花,若不是蒋青……
一切都是蒋青引起的。
心里的积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似的,周牧猛然甩手就给了蒋青一巴掌。
蒋青被打得一懵,跌坐在地上。
然而周牧甚至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上前抓了蒋青的手,直接拖着她往门外赶。
“是,我没用,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周牧脸色狰狞的将蒋青往门外一推,反手就要关上门。
蒋青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的就朝着周牧扑来。
“周牧,你竟敢打我,你……”蒋青抵着门,不让周牧关门。
周牧猛然松了手,蒋青一个不稳,朝里扑来,然而周牧却又伸手一推,蒋青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数步,站立不稳,直接从门前的阶梯上滚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台阶锋利的边缘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鲜红的鲜血从蒋青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周牧看得一愣,脑子里的疯狂和醉意顿时一个激灵,全醒了。
赶忙扑上去将蒋青打横抱起,直接朝着蒋青的院子而去,嘴里则吩咐着小四去请大夫。
大夫来给开了药,处置了伤口,这才离去。
周牧看着蒋青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如今事业不顺,后宅不宁,真是烦心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蒋青悠悠转醒,抱着脑袋喊疼。
“青儿,你还好吗?”周牧看着蒋青,低低的开口问道。
蒋青目光有些茫然,落在周目的脸上,似乎在回想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蒋青才面色一变,狠狠道:“周牧,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伤我。”
蒋青尖叫一声,声音有些虚弱,却不掩恨意。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失手。”周牧躲开蒋青朝他抓来的手,辩解道。
“周牧,这日子你不想过老娘也不稀罕,我这就进宫禀明皇后姑姑,让她为我做主,老娘不伺候了。”蒋青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就要朝外走。
毕竟撞了头,脑袋还有些眩晕,蒋青扶着床边站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也就是心情不好,失手伤了你,你何须闹到宫里去。咱有事不能在家里好好说么。”周牧顿时苦了脸,苦口婆心的劝着。
然而蒋青却像是铁了心似的,非要进宫去。
上回她被周牧关了起来,后来又被周牧好声好气哄着,没去成,这次却是非去不可了。
蒋青让自己从国公府带来的丫鬟拦着周牧,而自己则当先朝着周府大门之外而去。
蒋青让人备了车,出门后直接跳上车,吩咐车夫驾车朝着皇宫而去。
周牧摆脱了几个婢女,冲出去却只看到了蒋青的车架带起的灰尘。
他赶忙上了一旁的马车。吩咐道:“快,追上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道路上疾驰,行人均被吓得尖叫躲避。
“青儿,你停下来,有话咱们回家去说。”周牧被过快的速度晃得头晕眼花,抓着马车的边缘朝着蒋青的车架喊。
如今蒋青这幅模样,他可不敢让蒋青进宫去,否则到时他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马车里的蒋青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他说的话,反倒嫌他聒噪,掀了车帘对着车夫斥道:“再快点。”
车夫顿时苦了脸,这都已经这么快了,再快就飞起来了,道:“郡主,不能再快了,再快要出人命的。”
他如今都控制不住车速了,所过之处行人尖叫避让,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整条街道一片狼藉。
车夫有顾忌,蒋青却没有顾忌。
顿时骂道:“没用的东西,滚开。”
她竟直接抢了车夫手上的缰绳,更加用力的朝着马屁股挥了一鞭。
马儿吃痛,跑得更欢了,直接将周牧的车架甩在了后面。
蒋青回头看了一眼周牧,将他目光惊骇,心中快意。
然而她看着周牧脸上的惊慌,却感觉有些不对,一转头,竟发现迎面而来一辆马车,而她快要撞到别人的马车上了。
蒋青尖叫一声,用力扯着缰绳要马将速度放下来,可是却徒劳无功。
最终,蒋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马车朝着对面的马车撞去。
在撞上去的那一瞬间,只见那个车夫抬手用力朝着蒋青的马头上拍了一掌,马发出尖锐的一声嘶吼。紧跟着朝前冲了数米,哀鸣着倒在了地上。
蒋青的马车歪倒在地上,她自己也从车内滚了出来,身子撞在一旁的柱子上,这才停了下来。
倒是被撞的那辆马车晃了晃,终究没有出什么大事。
而这时周牧也已经赶到,赶忙扶了蒋青起来。
“你发什么疯,还没闹够吗?如今气也撒够了,赶紧随我回去。”周牧拉着蒋青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马车上扯。
然而蒋青却不让,尖叫道:“我不要和你回去,我要进宫,你滚开,别拦着我。”
被撞的马车里的人终于下了车。
就听一道温淡而平静的嗓音道:“我道是谁这般无状,当街纵马伤人,原来是青阳郡主和周大人啊。”
听到这嗓音,周牧浑身一僵,转身就看到云想容和离王还有小七站在不远处。
他顿时感觉自己没了脸。
“离王殿下,七殿下,祥瑞公主,实在对不住,内子的马不知因何失控发了狂,这才冲撞了几位,周牧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周牧赶忙朝着几人作揖,心中很是尴尬。
如今虽说太子已立,但是如今离王风头正盛,没有到最后,谁也不能肯定太子便能坐上皇位,如今的周牧自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单单只是冲撞了我等这么简单吗?你瞧瞧这满街的狼藉,百姓损失了多少钱财?便是青阳郡主也不应这般纵马在街上狂驰,若是伤了人又当如何算?”离王开口斥道。
“是,下官知错,定当照价赔偿,下官这就带内子回去好好管教。”周牧赶忙道。
如今形势不由人,他自然只能曲着,应和着。
“周牧,你个没骨气的东西。你朝着他卑躬屈膝做什么?本郡主上有皇后姑姑,还有太子哥哥,你怕他们做什么?”一旁被扶起来的蒋青,晕头转向着,看到周牧这般模样,顿时觉得没脸,尖叫道。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寂静。
按分位,蒋青和周牧不如离王和云想容他们,按理,方才是蒋青的车架在大街之上冲撞了旁人,怎么看蒋青都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可她偏偏仗着身后有皇后。有太子,肆无忌惮,让离王顿时冷了脸。
而旁边的百姓也知晓了几人的身份,顿时议论纷纷。
“你少说两句会死呀?此事明就是你的错,真要闹得到公堂上去丢人么!”周牧快步走到蒋青的身边,抓着蒋青的手低斥。
蒋青却是没有任何的惧怕,甩了周牧的手,走到云想容的跟前,指着云想容怒道:“云想容,你刚刚就是故意驾车撞我的是不是,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不是,走。正巧我要进宫,咱们进宫将此事说个清楚。”
她伸手就要去抓云想容。
云想容看着蒋青,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方才的事情,到底是谁错,百姓和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蒋青怎么有脸颠倒黑白的?
第115章 霍琛归来 (加更合并!钻石满750/900加更)
这世上有一种人便是如此,习惯了自我为中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认为自己没有错,有错的都是别人。
蒋青无疑是这种人。
她从小就被娇宠惯了,压根不知道错字怎么写,更不会将过错放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行事总是肆无忌惮的。
云想容看着蒋青,只觉得好笑,淡声道:“方才到底是谁撞了谁的车,这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用本公主多说,既然郡主想说道,那么咱们立刻进宫,找皇上评评理。”
“去就去,谁怕谁!”蒋青冷笑一声,没有半点的退让和惧怕。
她这人,本就无法无天惯了,再加上如今皇后和太子权势通天,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她怕什么?
眼见云想容转身便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周牧心底发寒。
方才的事情孰是孰非不说他们,街上的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真去了御书房,圣上一查,可想而知谁会吃亏。
周牧赶忙扯着蒋青,对着云想容喊道:“祥瑞公主见谅,内子方才不小心撞了头,如今不甚清醒,还请公主不要与她计较。”
蒋青一听炸毛了,她好好的,怎么就不清醒了。
“周牧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给我放手,你才不清醒,你全家都不清醒。”蒋青尖叫着,甩了手朝他的车架而去。
“你既不陪我去皇宫,我自己去。”蒋青忘了方才是因何而要去皇宫,如今只想和云想容较个高低。
围观的群众顿时怒了。唾沫星子四下飞散。
“这郡主怎么有脸?方才明明是她的错,她嚎什么嚎?”
“就是说,瞧她那嚣张样,好像皇宫是她家似的。”
“和她家也相差不远了,皇后是她姑姑,皇上是她姑父,太子是她表哥,一家子亲戚,这祥瑞公主跟她去对峙,怕是要吃亏啊。”
“还有这个周牧,不是个断袖吗?”
“可不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和那个翔王殿下!”
“翔王不是被派去封地了么?他怎地还在?”
周牧听着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只觉得火烧火燎的,疼得紧。
眼看着蒋青就要上车,周牧赶忙扯着她,“别闹了,咱们回家。”
“把车掉头,回府。”周牧分神对着车夫道。
车夫应了一声,蒋青怒道:“不许掉头,去皇宫。”
蒋青身为郡主,当真发起怒来,也是极为有威势的,瞪着眼的模样让车夫吓了一跳,看着周牧,又看看蒋青,显得很是为难。
夫妻两在马车前争执了起来。
围观的人真是看了好一出戏。
“姐姐,你说他们还去皇宫么?”小七凑在云想容旁边往外看,托着腮问道。
云想容没回话,看着周牧和蒋青在马车前拉扯,没有丝毫的风度,心里只觉得好笑。
前世对她的生命影响至深的两个人,今世依旧纠缠在一起,并且以这样的姿态,着实令她觉得痛快。
“周牧你给老娘放手。”蒋青拼命挣扎着要挣脱周牧的手,尖叫着。
“嘭。”一声响声传开,在喧闹的大街上漾开,没发出多大的动静。
然而蒋青却懵了,周牧也懵了,就是云想容一干人也是愣了愣。
黏糊的蛋清和蛋黄在蒋青的额头上缓缓滑落,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滴答落在她的衣领上。
“谁,是谁?竟敢袭击本郡主。给本郡主站出来。”蒋青顿时抓狂的喊着。
然而没有人站出来。
这一举动反倒像点燃了百姓心中早有的念头似的,一时间烂菜叶,臭鸡蛋,纷纷朝着蒋青和周牧招呼而去。
两人登时狼狈不已。
连带着车夫和马屁也都遭了殃。
马受了惊吓,长嘶一声,拔腿就跑,任由车夫怎么使唤都不听。
周牧和蒋青狼狈不已,蒋青不断的发出尖叫,却无济于事。
“你给我闭嘴。”周牧爆喝一声,拉着她往人群外挤。
再这么下去,臭鸡蛋都要将他们给砸死了。
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百姓们顿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毕竟方才蒋青的横冲直撞,确实让人损失了不少的财物。
云想容见状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帘子,由着车夫将马车赶走。
这次百姓们倒是没有任何举动,这待遇明显是不同的。
时间转眼便过去了近一年,霍琛却还没有回来。
半年前,霍琛来信说将归,但前线却突然传出战事,皇上为了校验他练兵的成果,索性将他派上了前线战场,让他带着重建后的边南军去支援前线战事。
这半年,捷报叠传,但凡有关于霍琛的消息,离王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云想容的手上。
霍琛也不时的会传来信件,让云想容知道他的近况。
日子过得平静而没有涟漪。
这一日,云想容被云轩叫去了书房。
“父亲。”云想容进了书房,叫了一句。
如今的相府,姜寒玉还被关着,因为日日见不到人,加之云想容的刻意为之,此刻精神却是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让人不敢靠近。
而云杰也一直在云轩的控制范围之内。
从最初的药物控制之后,大约数月前,云轩让云杰醒了过来。
经次一遭,云杰似乎懂事了不少,也不闹了,自己乖乖的配合着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整个相府显得很是风平浪静。
“过来坐。”云轩抬了抬下巴,淡淡道。
“父亲今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云想容淡笑着问。
“容儿要不要猜猜?”云轩含笑开口。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嘴角笑意融融,而且还说出了猜这等字眼。
“女儿猜不中,父亲还是直接告诉容儿吧。”云想容才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直接问道。
云轩笑了笑,平缓自己略显激动的心情,道:“卿儿要回来了。”
云想容愣了。
旋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哥哥要回来了?什么时候?”云想容激动的抓着云轩的手,问。
她和云卿从小感情要好,她重生已有两年,却还未曾见过哥哥一面,终于听到他要回归的消息,焉能不喜?
云轩看着云想容激动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就这几日的事情。南边战事大获全胜,敌国求和,你哥哥他们已经班师回朝,过几日就该到京城了。”云轩笑道。
云想容开心得几乎忘了言语,一双眼眸晶亮晶亮的。
“镇南王也会一起回来。”云轩忽然道。
云想容被接二连三的惊喜冲击得有些发懵,但总算没有失态,脸色绯红中,嘴角笑意潋滟。
云轩看着云想容的模样,道:“你的事情已经传开,不少人找为父探听过你的意思,你当真不考虑旁人,认定镇南王了?”
略微蹙眉,云想容不明白云轩为何说这样的话,抿了抿唇,低低道:“父亲不是早就知道女儿的选择了吗?既认定了一个人,又怎会轻易更改?”
云轩哑然。
是了,容儿的性子与柔儿相像,自然不会因为些许外在阻力而离开霍琛。
末了,云轩道:“此番霍琛回来,看他如何做。若是无意,那便收了心思,免得越陷越深。若是他求娶,那你日后过门,自己小心。”
云想容明白的点了点头。
转眼便是五天过去,这一天,云想容被下人请去了前院大厅,说是云轩找。
进了大厅,便见云轩坐在上首喝茶,手中端着茶盏,神色莫辩,云想容了解自己的父亲,隐约觉得他是不悦的。
而屋内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坐着,一张红唇上的胭脂红得像血。
看到云想容,那人顿时眼前一亮,站起身朝着她走来,一把抓住云想容的手。
“哎呦,这位就是相府大小姐,祥瑞公主了吧。奴家对公主可是早有耳闻啊,今日终于得见,真是奴家之幸啊。”那妇人抓着云想容的手,笑着道。
“你是何人,既知道本公主的身份,为何不跪!”云想容甩了她的手,冷声道。
虽不知此人的身份,但是来意多半也是明白的,而且惹得父亲生气,怎么说也要先将场子找回来才是。
那妇人被云想容的态度弄得一怔,倒是上首的云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然后就见那妇人脸色不好看的跪在地上,“奴家汪氏见过祥瑞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汪氏此刻也是满肚子的怨气。
她是上门说媒的,本想着先套近乎,没想到倒是直接被人来了个下马威。
云想容越过她的身子,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淡淡道:“起来吧。”
不过瞬间的工夫,汪氏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对着云想容笑道:“公主大喜啊。”
“哦。有何喜事?本公主怎么不知道。”云想容神色依旧淡淡。
“奴家受镇南王府老王妃所托,特地来下聘的。”汪氏赶忙道。
一张脸上堆着笑,差点没将眼睛给挤没了,急急道:“镇南王对公主一往情深,不计较公主下堂妇的身份,求娶公主为妾,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这是礼单,还请公主过目。”
汪氏说着,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云想容。
云想容没有接,反倒故作惊讶的说:“这老王妃上次不是亲自来过一回了?怎地这次又来?莫非这人老了,记性也跟着变差了?”
汪氏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缓了缓,这才道:“镇南王本就身份尊贵,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如今又得胜归来,皇上必定大加封赏。届时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等着嫁过来,便是为妾也在所不惜。老王妃这也是顾着王爷的心思,因着王爷喜欢你,这才让奴家前来,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公主可别不知好歹。自误了大好的姻缘。”
汪氏这话虽是带着笑说的,但是期间讽刺的意味却显得极浓。
这是在讽刺云想容配不上霍琛呢。
云想容猛然将手中的茶杯往一旁的几上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叫汪氏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她。
只见云想容冷冷的看着她,道:“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是觉得我不进镇南王府便嫁不出去了?”
汪氏顿时干笑一声,没敢回话。
云想容冷冷一笑,扬声道:“来人,送客。”
汪氏一愣,赶忙道:“这公主还没答应呢……”
云想容忽而大怒,呵斥道:“回去告诉李明月,本公主便是一生不嫁,也不会去为人妾,滚。”
汪氏被吓到了,下人呼和着将她给赶了出去,云想容脸上的怒气这才敛去。
她之所以这般雷厉风行,也是怕父亲会介意,进而迁怒霍琛,平白添乱。
“你这丫头。赶人倒是果断。”上首的云轩如何不明白云想容的小心思?笑着摇头。
云想容微微一笑,见父亲没有生气,便道:“父亲也是,这种人直接赶出去就是,还费心请女儿过来。”吓她一跳。
“为父倒也不是要干涉你,只是今日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明这老王妃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镇南王府的后宅也是不安宁,你日后若真的嫁过去,为父甚是担心啊。”云轩说。
“父亲不必担心。他对我好便已足矣。至于旁的事情,您还不相信女儿么?女儿自有能力应付的。”云想容笑容不变,安抚道。
云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告诉云想容自己要出门访友,便离开了。
云想容出了前厅,想着今日媒人上门之事。
看来这李明月对她还真是忌惮得紧,霍琛刚刚战胜回朝,还没到京她便急急的想要让自己入府为妾,是怕自己嫁了霍琛。她李明月便不好控制这后宅之事了吧。
她想控制霍琛的正妃人选,简直痴人做梦!
她云想容活了两世,便是前世为周牧再如何疯狂,若要她为妾,她也是不愿的。她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周牧的所为便以让她寒心,如何会自个儿作践自个儿,直接做了霍琛的妾?
便是再如何爱,也不会这般做的。
要她为妾,她宁可不嫁!
云想容还没有回到云浮苑,便有下人匆匆朝这边来,看到云想容,停下行礼问好。
“小姐,由您的书信。”下人道。
云想容伸手接过信件,淡淡道:“你下去忙吧。”
待回到云浮苑,云想容这才拆了信。
是霍琛的。
“容容,我不日即将归来,待我回归,便向皇上求娶,等我。霍琛!”
信很短,就一句话,却让云想容莫名的眼眶发红。
刚刚经历了来自李明月一方的阻力,霍琛这信便如同定心丸一般,让云想容瞬间安定了下来。
便如云想容和云轩所说,只要霍琛待她好,便已足够。
转眼便到了大军进京的日子,这一日,云想容早早的在香满客的三楼窗边落了座。
早在几日前,主街各大酒楼二楼三楼视线好的位置便都叫人给订了,好在云想容早有所料,早早的便叫人定好了位置。
云想容倚在视野极好的窗户边上,默默的看着飞扬的尘土由远及近。
那里有她心心念念惦记的两个至亲之人。
她的哥哥云卿,还有想要共度一世的霍琛。
周围都是人,云想容这里虽有人护着,但旁人也渐渐挤了过来。
云想容没有在意,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渐渐靠近的队伍。
终于,霍琛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他穿着一件银白色盔甲,近一年的铁血历练让他的气质越发的沉稳冷然。他面容依旧清隽,却多了几分肃穆和冷沉,看着越发的卓尔不群了。
他身后侧是一个穿着暗色盔甲的将军,面容看着清秀,看着与云想容有两三分的相似,但或许是久居边关,历经风吹雨打,脸上是健康的蜜色,多年的战场历练让他变得成熟而稳重,眼中不时闪过的犀利让人明白他的不好对付。
他是云卿,云想容的哥哥。
看到他们,云想容的眼中顿时绽放出潋滟的光华,笑意层层而出,盈满了她的眼。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霍琛猛然抬头朝着她这边看来,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霍琛眼中的笑意扩散开来,与云想容对视着,仿佛已经跨越了眼前横亘的距离,与云想容相拥在一起。
云卿顺着霍琛的目光看去,同样看到了茫茫人海中却依旧掩不住风华的云想容,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笑容。
“妹妹。”云卿发出一声轻笑,一拍马背,整个人运起轻功朝着云想容而去。
霍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云想容面色一变,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搡力,不等她回头去看,整个人竟不受控制的朝着楼下翻去。
霍琛和云卿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云想容拉住,然而不等两人松口气,那拉着云想容的人也紧跟着跌出了栏杆。
霍琛早在云想容跌出的时候,就已经运起内力朝着云想容而去了。
这会儿竟后发先至,先一步接住了云想容。
云卿不及多想,赶忙伸手将另一人抱在怀里,毕竟这个姑娘是为了拉云想容而掉下来的。
姑娘入怀的那一瞬间,云卿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脂粉味直往自己的鼻子里钻,让他只觉得鼻尖发痒,差点没一个喷嚏打出来。
亏得此刻还没落地,不然他肯定将怀里的人给推开了。
四人齐齐落地,顿时惹得百姓齐齐叫好。
“没事吧。”霍琛眼中带着焦急,薄唇抿紧,透出不悦和担忧来。
他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这般吓得他亡魂皆冒!
若是她有事,他这般千辛万苦的带着荣耀归来,又有什么意义?
刚刚掉下来的瞬间云想容却是吓到了。
但是当他接住自己的那个瞬间,云想容却又感觉到了安心。
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低低安抚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眼中带着笑意,让霍琛松了口气,眼中同样闪过淡淡的笑意。
“回头我去相府找你,等我。”霍琛低低道。
声音在这喧闹的街上算不得多响,云想容却听得清清楚楚,微微笑着颔首。
而另一边,云卿接着那人落地之后,却是浑身微微僵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意外,接住的竟然是她。
他的未婚妻,闻欣兰。
说是未婚妻也不尽然。
本来是要退婚了,只是他突然上了战场,如今回来,这事儿却是要提上日程了。
本以为过去数年,再见时能够淡然处之,却没想到,依旧心有起伏。
云卿松开闻欣兰,然而闻欣兰竟然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惊讶之余,云卿只得低低道:“闻小姐,已经落地了,你安全了,可以松手了。”
闻欣兰靠在云卿的怀里,只觉得心跳如鼓,几乎要蹦出来了似的。
她从小接触的就是风度翩翩的男子,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打打杀杀的武官,却不曾想,眼前的人看似清秀,却给她一股硬汉的安定感。
她竟有些舍不得松手。
索性低低道:“方才从上面掉下来,恐是扭到了脚,还站不住身子,云哥见谅。”
云轩无奈,只能由着她抱着自己的脖子。
那边霍琛叫了他一声。
“闻小姐,你的丫鬟来了,还请放手。”云卿有些无奈道。
闻欣兰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
云卿朝着她抱拳拱手,低低道:“闻小姐有礼,方才得罪了。”
“兰儿多谢云哥方才搭救之恩。”闻欣兰朝着云卿一福,脸上却是带着娇羞的红晕,有些不敢看云卿。
云卿却是被她这态度弄得一愣。
四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不曾想闻欣兰咬着唇又开口了,小声道:“云哥方才叫我闻小姐,以前你不是都叫我兰儿的么?难道云哥忘记咱两还有婚约在身的么?”
提起婚约,云卿略微沉默。
“不用闻小姐刻意提醒,此番回来,云某自会上门将婚事给退了。耽搁小姐数年,是云某的不是,抱歉。”云卿脸上神色淡淡。
从小父亲便告诉他闻欣兰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一直宠着,却不想。这一桩婚事竟然在他弃笔从戎之后,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当时闻欣兰的态度还历历在目,如今提起,只让他觉得,闻欣兰是在提醒他退婚的事情。
闻欣兰眼眶顿时一红,扯着云卿的手,抬头泪眼朦胧的看他,“云哥,兰儿不是这个意思,兰儿生来就是你的未婚妻,如何会想退婚的事情,数年前是兰儿不懂事,云哥原谅兰儿好不好?”
看着她梨花带雨,红唇微咬的模样,云卿有些发怔。
就在此时,身旁却传来一声轻柔的低唤:“哥哥。”
云卿回头,就见云想容站在身后,笑看着自己。
“容儿。”云卿蓦然一笑,抬手揉了揉云想容的头。宠溺尽显。
闻欣兰攥紧空落落的手,落落大方的朝着云想容行礼,打了个招呼。
“哥哥,你先去吧,霍琛还在等你,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云想容淡淡颔首之后,对着云卿道。
“好。你先回相府去,我先进宫复命,回去再去看你。让车夫路上慢些,小心点。”云轩闻言对着云想容道。
“嗯。”云想容点头。
云卿也不多留,对闻欣兰说了声“告辞。”后,转身朝着霍琛而去,两人一起追上了队伍。
而闻欣兰看着云卿离开的背影,美眸中神色不断的闪烁着。
闻家和云家算是世交,云父又和闻父交好,示意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两家便定了娃娃亲。
若是她是女儿身,便嫁给云卿,若是男儿身,便让他们结拜做异性兄弟。
她出生后,顺理成章的做了他的未婚妻。
随着年岁渐长,他也越发的出色。
但是他却没有如他的父亲云相一般从文,却是弃文从武,做了个武官,而且是最低级别的士官,连个将军都不是。
她心生嫌弃,觉得云卿没有前途,这婚事便拖了下来。
后来又出了云家大小姐执意要嫁给当时一无所有的周牧的事,她家族也觉得若是她再嫁过去很是丢人,更添云卿要出征,她家索性提出退婚。
当时云卿是同意了的,可是没等将此事办成,云卿便出征了,这事儿便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这会儿他回来,本来是能办此事的。
可是方才看着他马背上的英姿,她却忽然不想放弃这门亲事了。
闻欣兰脑海中想着这些事情,眼中神色不断闪烁着。
一旁的云想容抬眼淡淡的打量着闻欣兰,心里尽是不屑。
上一世哥哥刚传出出征的消息,闻家便想尽方法把婚事给退了,这一世虽然还没退,但是闻家当时也是想退的,只是没来得及。
记得上一世闻欣兰刚和哥哥退婚,没过多久就嫁了吏部尚书之子,很是风光。
后来哥哥凯旋归来,她又起了心思,想着和哥哥重修旧好,虽最后没成,却也不难看出此人水性杨花的性子。
当时哥哥的名声险些叫她给败坏了,是以对她,云想容可没有半点好感。
哥哥也是曾真心将闻欣兰放在心上的,却被伤了个透彻。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让闻欣兰靠近哥哥半步,不会让她伤害哥哥分毫。
“方才多谢闻小姐相救之恩了。”云想容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她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推她,紧跟着闻欣兰便伸手拉住了她,还和她一起掉下来,说是巧合,她可不信。
闻欣兰看着她的神色。心中顿时一僵,莫非方才的事叫她发现了?
不可能,她做得这般隐晦,云想容又是背对着她的,不可能会发现。
心里这么想着,闻欣兰松了口气,笑道:“容儿客气了,我打小和你哥哥有婚约在身,只是毕竟未曾过门,却是不好经常上门来叨唠,如今云哥回来,日后咱两可要多走动才是。”
她说着,想要上前拉云想容的手,已示亲近。
云想容不着痕迹的退开,淡淡道:“倒也不用。记得当年哥哥弃笔从戎将要出征的时候,闻小姐不是提了要退婚么?哥哥不在,耽误了闻小姐数年,如今哥哥回来,退婚之事闻小姐可以提上日程了。本公主在相府静候。”
闻欣兰的脸色顿时不断变化,最终勉强一笑,低低道:“容儿说笑了,我和云哥订的可是娃娃亲,怎么能说退就退呢?当年少不经事说的玩笑话,倒叫容儿记在心上了。”
云想容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闻小姐这般出色,自然不愁嫁不了好人家。我哥哥一个习武的粗人,就不耽误闻小姐的锦绣前程了。若是闻家不好开口,届时便让我父亲陪我哥哥亲自走上一遭便是。再会。”云想容说着,带着楚儿等人转身离开。
闻欣兰脸色铁青的看着云想容的背影,眼中闪过阴翳。
她从小就和云想容不对付,一直以来都嫉妒她一身的风华气度,本是普通的容貌,自己和她站在一起,竟讨不到半点好处。
后来云想容不知脑子出了什么差错,竟嫁了个无权无势的周牧,叫她当时好一阵得意,只等退了云卿的婚事。嫁个好婆家,彻彻底底的将云想容给比下去。
可是近年来,云想容先是被封了公主,后来又和周牧和离,之后又传出她还是完璧之身的消息,让她气闷不已。
再者,如今云想容不但身份高贵,似乎也出落得越加的美艳了,自己站在她面前,反倒有些自惭形秽了。
闻欣兰不甘心的紧了紧拳头。
而云想容却是没管那么多,直接回了相府。
……
午后,两匹马从皇宫的方向驶出,霍琛和云卿并驾而行。
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云卿朝着霍琛抱拳,道:“将军,云卿急着回家与家人相聚,咱们改日再聚。”
“嗯。”霍琛淡淡的点头。
云卿纵马走了数步,察觉到身旁哒哒的马蹄声,有些困惑的别过头。
“我记得镇南王府不是这个方向吧。”云卿有些奇怪的问。
“本王不回王府,先去见一个人。”霍琛淡淡的笑了。
云卿和霍琛共事半年,从不曾见过他笑,见他这么一笑,顿时一呆。
“不知那人我可认识?怕是王爷的心上人吧。”云卿笑着揶揄。
“嗯。”霍琛看了他一眼,大方的承认。
他本以为云卿知道他和云想容的事情,可是共事半年,却从不曾见云卿提起过,他便知道,云卿怕是不知道他和云想容的事情,便也没说。
云卿见他竟承认了,顿时无比惊奇。
“倒要看看是何等奇女子,竟然能俘获王爷的心。”云卿笑道。
霍琛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心里却道,不就是你的妹妹么!
想到一会儿云卿看到他和云想容在一起时惊愕的模样,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想到以后要叫云卿哥哥……
霍琛微微眯了眯眼睛。
云卿一路不断的试探霍琛的话,却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相府门口。
看着霍琛翻身下马,再抬头一看匾额上明晃晃的相府二字,云卿呆了呆。
莫非霍琛所说的心上人在相府?
可是不对啊,相府除了个已经出嫁的妹妹云想容,也再没有旁的女孩儿了啊。
莫非是姜寒玉和父亲又生了个?
那也不对啊。
他离家不过三四年,便是生了,也不过三四岁,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卿出征之后,但凡寄家书回来,云轩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云想容和离等事情,云卿并不知道。
带着满脑袋的困惑,云卿朝着霍琛追去。
“莫非王爷所说的心上人是我相府之人?可是不对啊,我相府可没有待嫁的女儿。”云卿困惑道。
“届时便知。”霍琛淡淡道。
“见过大少爷,王爷。”门房见了两人,赶忙行礼。
两人一起跨进府门朝里走,没走多远,便看见得了消息赶来的云想容。
看到云想容,霍琛先一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唤了一声容容。
落后一步的云卿脸色顿时变了。猛然上前,拍开霍琛的手,将云想容护在身后,怒道:“王爷,我妹妹已经嫁人,你这般对她有损她的声誉,你便是对我有恩,我也不许你这般辱我妹妹。”
云卿那个气啊,说的话险些没喷出火来。
他从小和云想容亲近,极为爱护自己这个妹妹,见云想容被这么调戏了,他简直火冒三丈。
便是霍琛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他也上不买账的。
恩情和亲情,他分得很是清楚。
霍琛默默的看着云卿,没有说话。
云卿身后的云想容有些无奈,扯了扯云卿的手,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云卿回头,狠狠的瞪了云想容一眼。
都被人拉手轻薄了,还能扯出花来?
不知真相的云卿无比愤怒。
“咱们去大厅吧,父亲还在等咱们,等你见了父亲就知道了。”云想容无奈道。
就算要解释,也先得坐下来不是。
云卿冷着脸点了点头,道:“你走前面。”
护犊子的他生怕云想容被吃豆腐。
云想容轻咳一声,转身走在最前头。
云卿走在中间,而最后的霍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这才跟了上去。
到了大厅,云卿恭敬的朝着上首的云轩行了一礼。
“儿子见过父亲。”云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健在,他却没能伺奉左右,随军打仗,一走便是数年,实在有愧。
时隔数年再见亲子,云轩心中也有些激动,强忍着情绪,嗯了一声。
“也没有外人,都坐吧。”云轩道。
“父亲,这位是镇南王霍琛,我与王爷共事半年,王爷曾救我性命,是我的恩人。”云卿对云轩道。
瞧,怎么就没有外人了,这不就是了。
虽然是恩人,但是也是外人啊!
云轩倒是没想到霍琛还曾救过云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多谢贤侄了。”
“不敢。”霍琛恭敬道。
云卿看着霍琛的样子,顿时眯起眼睛。
他不是傻的,也不是莽夫,方才只是护妹心切的冲动。如今看着这霍琛对父亲的态度,晚辈对长辈的恭敬很是明显。
这期间肯定有事。云卿暗道。
“都坐下说话吧。”云轩淡淡道。
霍琛走到云想容身边坐下,云卿则坐在二人对面。
见父亲对这样的情景没有说话,云卿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念头。
云轩先是问了云卿这些年来的经历。
虽然他们一直有家书往来,但薄薄的一张纸,又说得清多少事呢,自是当面问清楚些。
云卿随意捡了些事情说了,然后道:“每每问起家中情况,父亲总说还好。儿子离开这些年,家中可曾发生别的事情?”
便是刚回来,云卿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他不喜姜寒玉,但是他得胜归来,姜寒玉和他那便宜弟弟怎么着也应该出现才是啊,但是他们没有。
还有容儿,她在这儿,周牧却不在,反倒是和霍琛状似亲昵。
云卿满心的困惑等着解答。
“确实发生了不少。”云轩淡淡开口。
转头看向霍琛和云想容,道:“容儿,王爷方才回京,舟车劳顿,你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喝壶好茶。”
接下来会说云想容的事情,她在场毕竟不好,加上云想容和霍琛情意已定,又是在自己府中,云轩倒也没有拘于礼数。
“是,父亲。”云想容起身福了福。霍琛又道了声谢,二人这才在云卿目瞪口呆之下离开了大厅。
两人走后,云轩这才将近年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卿。
得知云想容被逼得和周牧和离,云卿怒不可遏。
直接一拍桌子,怒道:“早就看那周牧不是个好东西,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叫他付出代价。”
云轩见他这般带着些匪气的模样,微微皱眉,“本以为你去军营历练一番,回来会有长进,怎地提起你妹妹的事情,还是这般冲动,还有你这一身的匪气,也不知要收敛。”
被自家父亲斥责,云卿心虚的咳嗽一声,没敢再说话。
之后,云轩又将霍琛和云想容的事情告诉他,云卿顿时恍然。
合着两人早就是一对了,他说在战场上霍琛怎地就格外照顾他了。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