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僵直的站在书房里,整个人气得发抖,眼中弥漫着一片血色,好一会儿,他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狰狞的咆哮宛如受伤的野兽般绝望。
小丫鬟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求饶,却猛然被一股大力直接拽了起来。
周牧恨不得捏断眼前这丫头的脖子。
但是他知道,她后面的那个主子才是罪魁祸首!
“说,你是那个院子的!别说什么苏和苑,我都不知道府里有这么个地方。”周牧神色狰狞,眼中的怒火炙得好像能把人给烧灼了似的。
小丫头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似的,不停的发颤,哆嗦着开口:“是前些日子刚刚抬了的艳桃姨娘房里的,少夫人拨了苏和苑住着。”
周牧冷静了些,这才想起早些时候他在书房一夜荒唐,确实抬了个丫头做妾,之后他忙着大旱大疫之事,便一直都没去过。
这才多久,就耐不住寂寞了?
耐不住寂寞便算了,竟然还坏了他的大事!
周牧把小丫头松开,“滚出去外头候着。把小四叫进来。”
小丫头如获大赦,爬起来匆匆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小四进来。
“少爷。”小四恭敬的叫了一声。
“你去苏和苑,把艳桃和门口那个丫头送出城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周牧没有说完剩下的话。
小四心里一跳,明白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好,小的这就去办。”
小四退下之后便去了苏和苑。
艳桃自从书房那日之后便不曾和周牧在一起过,见到小四来顿时大喜。快步走到门口张望,却不见周牧的身影。
“小四,少爷呢?”艳桃只得问道。
“少爷让你收拾收拾东西,随我走。”小四冷淡道。
艳桃顿时皱眉,问道:“这么晚收拾东西,要去哪儿?”
“问那么多作甚,快去。”小四不耐道。
艳桃心里有些发慌,但是却不敢不听,赶忙去随便收拾了些衣服和细软。
走到门口要上车的时候,艳桃停住脚步,对小四求到:“小四,我想见少爷,走之前让我见少爷一面吧。”
小四不管,叫下人帮着将艳桃赶上了车。
艳桃心里惶然,在车上也不安分,哭叫着要下车。
小四皱着眉,这才不耐道:“方才小丫鬟不知轻重,去书房打探,冲撞了翔王殿下,少爷叫我送你们出城暂避。别再闹了,等贵人动手了,你这条命可不一定保得住。”
艳桃眼中顿时涌上泪珠,“我不想死啊,救我,救救我。”艳桃抓着小四的手,眼中一片惶然。
见小四看着她不说话,这才收了手,在车上抽抽噎噎的问:“小四,这是要送我们去城外何处啊?听说城外如今有大疫,我不想死啊。”
她如今还没有富贵,她还没有活够,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啊!艳桃抽抽噎噎的哭着。
“别哭了,自然是送你去安全的地儿,等这边风头过了便接你回来。”小四靠着门帘坐着,平静的回应。
“站住。”到了城门处,有士兵抬手喊停车。
“如今天黑了,不许出城,不知道规矩吗?”守门的士兵走过来大声呵斥。
小四赶忙跳下车,在士兵的跟前低低道:“车里的人染了重病,眼看着不行了,军爷你也知道,如今城外在闹大疫,实在不敢再留,求军爷行个方便。”
他说着话,悄悄塞了银子在那个士兵的手里。
一听得了病,那士兵脸色顿时一变,最近的大疫闹得人心惶惶,虽然内城还没有,但只一墙之隔,确实叫人心里发憷。
“既是病了,那便快去吧。”那士兵喊了同伴,一起开门,放了行。
“多谢多谢。”小四道了谢,上车离开。
到了城外的乱葬岗,车子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下来吧。”小四站在马车边上,冷冷道。
“这是什么地方啊,黑乎乎的,不像有宅子的地方啊。”艳桃扶着小丫鬟钻出来,只觉得一股阴风席上心头,冷得她顿时打了个哆嗦,心里涌上一丝恐惧。
“自然是送你上路的地方。”小四冷笑一声,再没有半点方才的和气。直接伸手拽了艳桃下来,而车夫则拽了另一个丫鬟。
两个女人顿时尖叫出声,“小四,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少爷的人,你……”
艳桃的尖叫声还没完,便被戛然而止,再没有声息。
处理了两人的小四和车夫转头又架着车回了城。
周牧得知事情处理好了,心里的怒气才算是散了不少。
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这些人,真是不省心的,老是给他捅娄子。
蓦然间,周牧想起了云想容。
嫁他三年以来,她多半的时候都帮衬着他,府里任何的事情都打理得仅仅有条,从来不用他操心任何的事情,更不会给他惹麻烦。
想见她的欲望空前的强烈。
但是等他到了芙蓉阁的时候,芙蓉阁的大门却已经关上,里头黑灯瞎火的,竟都已经歇下了。
那一刻,周牧竟觉得有些孤单。
接下去的日子,赈灾之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了云想容提供的方子,大疫不再可怕,疫情渐渐得到了控制。
而云想容早先让扶风存了许多干净的井水,这会儿又陆陆续续的用了出来,后来又凭着记忆,叫霍琛和离王去挖了几口井水出来,派了士兵轮流守护,每人去接水都定量,省着用倒也能撑过去了。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金銮殿。
这一日,皇上招了各品级官员上朝。
“时年大旱,大疫而起,得离王与镇南王率太医同心协力,控制疫情,寻出干净水源,居功至伟,今各赏黄金千两,白银十万两,城外皇庄一座,钦此。”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同时叩谢接旨。
之后皇上又过问了关于灾情的最新进展,嘱咐两人好好跟进。
有人欢喜有人愁,周牧看着两人意气风发,气得快吐血了。
散朝之后,他便使了人去找蒋青去老地方见面。
香满客,天字一号房。
“周郎。”蒋青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进门便是轻唤。
这些日子闹疫病,父亲不许她出门,她就是想见他也无法,今日他是了让人传了信来,她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青儿。”周牧起身,拉了她的手,仔细打量一番,皱眉道:“怎地瘦了?没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
周牧似乎有些不满。
蒋青赶忙道:“这些日子大旱,水和蔬果都缺,是以胃口不好,过些日子便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羞涩的笑着。
提到大旱,周牧脸上神情变了变,情绪似乎不高,没了初见的热忱。
“周郎,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啊,你给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蒋青看着他这样,心疼极了,赶忙问。
“你也知道最近大旱,大疫,事情闹得皇上都上心了。本来我寻了个医馆,那里有方子能救治大疫,可是后来却叫离王和镇南王将功劳抢了去,今日早朝,皇上还特意封赏了他们两个呢,我看着岂能不气。”周牧失落的说。
“什么,岂有此理。”蒋青一听,顿时大怒,那模样比自己被人抢了差使还要气愤,但是转瞬,她有有些无力:“这事儿皇上都没说什么。咱也奈何不了他们啊。”
蒋青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却不是傻的,也知道事情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的手上,皇上都没说什么,那便是没周牧什么事。
“青儿,你路子广,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差事要过来,若是我有这赈灾的功劳,升迁之事便指日可待了。”周牧抓着蒋青,一脸的讨好。
“这……”蒋青有些迟疑。
她是受皇后姑姑的宠爱,但是这朝堂之事,姑母怕是也不会轻易插手吧,至于父亲,她却是不敢求的。
“好青儿,你就帮帮我吧,你也不想看着我一直都是个不大不小的从四品官吧。你身份那么高,我要是这般,怎么配得上娶你呢?你父亲怕是也不会同意的吧。”周牧拉着蒋青的手祈求,说到最后,又有些失落。
见蒋青还是有些犹豫,周牧松了她的手,自嘲道:“罢了罢了,也是我痴人说梦了。你不愿便算了。只是我这么低的身份,家中又有妻妾,你父亲和皇后娘娘也看不上我,你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若是拒绝不了婚事,便将我忘了吧,早些嫁个好人家,别耽误了。”
周牧话语显得无比苦涩,说着话。提起酒壶来狠狠的灌了一口,满脸颓废的模样。
“周郎,你别这样说。”蒋青看到他这么说话,心都揪起来疼了,一把抓着他的手,咬牙道:“好,我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周牧心里一喜,暗道成了,面上却道:“不必了,就如你所说,这事儿你帮不了,以后咱两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吧。”
他说着挣开蒋青的手便往外走,似乎真的已经决心分开。
蒋青心里一慌,赶忙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周牧,你不许走,你若走了,我要你好看。”
她恶狠狠的说着,话语间充满了惶急和狠辣。
周牧真停下脚步不走了。
他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他没有开口说话。
“我帮你去找皇后姑母说情,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这次事了,你必须立刻休了云想容,娶我回去。”蒋青这般说道。
娶她可以,但是休了云想容……
周牧想想没了云想容的日子,心里竟觉得有些痛。
他蹙了蹙眉,这才转身,扶着蒋青的肩膀,无奈道:“青儿,这休妻是大事,她没有什么错处,又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我不能无缘无故就休了她的。再说,丞相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蒋青闻言顿时不喜,有心发火,但想想也是那么回事。
只能退让,道:“那好吧,你可以先不休她,但是必须立我为正室。”
只要她进了门,后宅那些事还不是她说了算。云想容没有错处,她可以给她挑错处。
前提是,她要先嫁给他做正妻,成为他的女人。
否则任何一切都是空谈。
“好,我答应你。”周牧伸手将蒋青抱在怀里,低低道。
他本就好女色,后宅多一个女人他自是乐见的,再者蒋青身份高,是郡主,父亲是国公,又有个宠爱他的皇后姑姑,对他的用处远超旁人。
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分开。
周牧回了府,而蒋青则是拿了腰牌进宫,去见皇后。
坤宁宫。
“皇后娘娘,青阳郡主求见。”侍女禀告道。
“让她进来吧。”皇后闻言顿时笑了。
她膝下无女,对哥哥这个女儿很是喜欢,自是多宠爱了些。
“青儿见过姑姑。”蒋青一进门便行了个礼。
“行了,也没外人,不用这般拘礼,来,许久不见了,让姑母好好看看。”皇后笑着拉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瘦了些,不过还是好看。”皇后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姑姑,你笑话人家。”蒋青不依的嗔道。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蒋青这才将话题往正事上带。
“姑姑,我听说最近皇上很看重四皇子,还给了封赏,皇上这是想重用四皇子了吗?”青阳问。
提起前朝之事,皇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道:“离王这次赈灾有功,皇上赏赐也是应当的。”
“可是这种有功劳的大事,应该是太子哥哥做主力才是啊,怎么叫他们得了好处去。”蒋青嘴一撅,不满的说:“要不然姑姑想个法子把这事儿给要过来,把功劳都给太子哥哥吧,左右不过是个没有母妃的皇子,谅他也不敢如何。”
“这事儿不成,是皇上亲自过问的,弄得不好,惹了皇上生气,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皇后说着,目光困惑的看着蒋青,“你那么关心朝堂之事做什么?”
“没,没什么啊,我就好奇问问。”蒋青回应着,有些心虚。
“青阳,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什么吗?”皇后脸上的笑容敛了敛,脸上带着威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实在,在这虚假的后宫看多了,我喜欢你说实话的样子,你若是对我说谎,与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蒋青心里一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用了磕了两个头,道:“皇后姑姑您别生气,青儿说就是了。”
“青儿,青儿有喜欢的人了,问这个,也是因为他。”蒋青低垂着头,脸上带着粉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皇后顿时惊讶,伸手拉了她起来,“不是骗我便行,坐下说吧。这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儿啊,说明咱们青儿长大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对方是个什么来头。”
“他如今是只是个从四品的小官,本来想说若是太子殿下负责这事儿,我便向姑姑求个情,给他谋个差事,分些功劳,哪知惹了您生气,青儿真是罪该万死。”蒋青低低的说。
“原来如此。”皇后恍然,“好了,别苦着个脸了,姑姑答应你,以后若是有好差使便帮他一把,只是他是何人你也得先告诉姑姑吧,这事儿你父亲可知道?”
蒋青便将周牧的事都告诉了皇后。
皇后知道周牧家里已经有妻妾了,顿时反对:“你可是我唯一的嫡亲侄女,是青阳郡主,整个启国无数好男儿叫你挑,怎么就挑了个已经成了婚的,家里妻妾成群不说,还是个小官,又没什么权势,这事儿不成,我不答应。”
蒋青早有准备,顿时道:“可是姑姑,人家就喜欢他嘛。他对我可好了,再说我就算嫁给旁人,最终还不是会面对妻妾成群的现象,还不如嫁给自己喜欢的,对自己好的,那样只要守住男人的心,后宅那些女人算什么。”
“那不一样!旁人你嫁过去必定是正妻,可是这般要你嫁过去做什么?做妾还是做平妻都辱没了你的身份。”皇后依旧皱着眉。
“说起这个,姑姑你可一定要给我出气啊。他那个正妻可讨厌了,说什么她是周郎明媒正娶的妻,就算是我郡主也只能做妾,受她管制,还说有她一天我就没有进门的可能,光明正大的和我对着干,我这还没进门她就给我下马威和我对着干了,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她不就仗着自己是丞相的女儿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蒋青开始往云想容身上抹黑。
云轩的女儿么……
皇后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这事儿容我考虑考虑,你且先回去,待我见过她之后再说,若她真如你说的这般嚣张,目中无人,我便帮你一把。”
“谢谢姑姑,姑姑最好了。”蒋青大喜,起身便跪。
此刻的云想容根本不知道,她被蒋青在皇后面前黑得不成样子,已经惹了皇后的不喜。
此后半月,疫病平息。又逢一场大雨降下,连下三日方才放晴,润泽大地。
皇上大喜,设宴群臣。
这一日,周牧回了周府,去了芙蓉阁。
“容儿,皇上设宴群臣,你到时也要与我同行,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可别失了礼数。”周牧进门便大声说道。
云想容本在看书,闻言顿时轻怔,旋即道:“知道了。”
进宫赴宴当日,周牧去芙蓉阁接云想容,她正在换衣。
周牧等了一会儿,正有些不耐烦要催,就见房门打开了。只见云想容一袭鹅黄色留仙裙,对襟交口和袖口都用白色宽边,看着清新而自然,头上梳了个简单的抛家髻,除了必要固定之处,没有多余的装饰,清新而自然,垂直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黑而发亮。
她缓步走动,步履蹁跹间从容高贵得叫人移不开眼。虽面容中上,但一双眼和周身的气度却极为不凡。
周牧看得有些呆,呼吸略微急促。
这会儿,他竟只想将她藏在屋里,不叫外人窥探分毫。
“夫君在看什么?”云想容轻声道。
“以前竟从未发现,我家容儿这般美丽,真让我想将你藏起来才好。”周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
“夫君就会打趣我。”云想容抿唇轻笑,眉眼间顾盼生花。
“走吧,要不该晚了。”周牧转身朝外走,他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只觉得停都停不下来似的。
上了车,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周牧这才带着她弃车步行。
这次宴请群臣的地点在詹华殿,周牧带着云想容到的时候,里头已经人满为患了,四处都是相熟的人在打招呼。
也不时有人和周牧打招呼,他也一一笑着应了。
只是他似乎在找什么人,不断的张望着。
周牧自然是在找二皇子了。
然而他还没有找到二皇子,便有人先找到了他们。
“可是周牧周大人和周夫人?”有宫女笑着开口。
“我便是,你是?”周牧应了,困惑道。
“皇后娘娘要见你们,随我来吧。”宫女笑着回身带路。
周牧心里吃惊,转念一想,或许是蒋青已经和皇后说了他们之间的事情,皇后这才想要召见他们。
想着马上要见皇后了,周牧心里略微有些激动。
“一会儿少说话,别被抓了错处。”周牧凑在云想容耳边,低低道。
耳边传来的热气叫云想容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极度的不舒服,低声回应了声“知道。”后,便不着痕迹的往边上移了移步子。
她如今对周牧的靠近越发的排斥了。
至于他说的别被抓了错处,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就是什么都不说,也会被抓了错处,有蒋青这个郡主吹耳边风,皇后少不得要为难她一番,谁叫她是周牧的正妻呢!
宫女带着两人到了旁边的一座偏殿里头,对着上头的皇后道:“娘娘,周大人和周夫人来了。”
宫女说完便退到了一旁站好,露出身后站着的两人。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周牧和云想容同时行礼。
“周大人平身,不必多礼。”皇后开口,然后便和周牧说着话,竟也没有叫云想容免礼,好像完全忘记她这个人似的。
云想容安静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丝毫不曾有半点波动,和不悦。
周牧和皇后说着话,不时偷偷瞄一眼云想容,却没敢开口说什么。
“青儿,你带周大人去花园转转,本宫有些话要单独与周夫人说。”皇后侧首对站在她身旁的蒋青说了一声。
“是,姑姑。”蒋青应了一声,带着周牧往外走。
周牧临走前还担心的看了云想容一眼。
“你们也都下去。”皇后又对着宫女们说道。
待宫女们都退下之后,只剩皇后和她的贴身宫女碧晚和云想容,皇后这时终于将目光落在云想容身上。
“周夫人平身。”声音威严而平静。
“谢娘娘。”云想容放下手站直身体。
脚有些发麻,她却直直的站着,不见分毫失礼。
“听说当初周夫人为了嫁周大人费尽心思,甚至做出过长街铺花的壮举?”皇后的嗓音明显带着嘲讽。
“是当初少不经事,叫娘娘见笑了。”云想容平静的回应。
皇后的声音带着凉意,说:“女子出嫁从夫,娶妻娶贤,曾闻周夫人容不下周大人纳妾,这有违妇德之事,以后还是别做了,担上妒妇毒妇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皇后这话近乎斥责了。
若是传出去,云想容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云想容略垂着头,掩住脸上的情绪,平静的应着:“是,多谢娘娘教诲。”
“明人不说暗话,听说你要青阳做小?”皇后话音一转,嗓音冷冷的,这是直接挑明了说了。
云想容心里冷笑,合着在这里等着她呢。
“禀娘娘,臣妇没有。”云想容话语无比恭敬,悄悄抬头看了皇后一眼,神色有些迷茫和无辜。
“没有最好。你虽是丞相之女,但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做人正室。就你做出的那些有损妇德之事,便是休了你也是可以的。”皇后声音凌厉。
云想容安静的听着,没有丝毫辩驳,也没有请罪。
皇后见她这般,蹙了蹙眉,只好道:“青儿和周牧本就有情,是你当初硬是拆散了他们,如今青儿求到了我这里,我便不得不管,青儿堂堂郡主,嫁过去自是不能为小,你明白我的意思?”
云想容心中冷笑,她追求周牧,成为他妻子的时候,蒋青都还不认识周牧呢。
不过她却没说什么,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以前是臣妇不懂事,臣妇知错,愿成人之美,请皇后娘娘做主允臣妇和夫君和离,臣妇愿意让位。”
她突然下跪让皇后顿时呆住。
还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又听到她的话,顿时有些皇后措手不及。
她本想敲打一番,叫云想容自动将正妻之位让出来,蒋青嫁过去便是主母,后宅那些女人还不是由着她拿捏。
却不想云想容竟然这般干脆,直接自请下堂。
要是她允了,传出去外头还不说她以权势压人,干涉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皇后正想开口,外头却传来“七皇子驾到”的唱喏。
皇后停住话头,云想容依旧跪着,没有起身。
“给母后请安。”七皇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免礼,小七怎么来了。”皇后笑着开口。
“小七是来找姐姐的。”七皇子说着话,目光四移,道:“听宫人说姐姐来娘娘这里了,怎么姐姐跪着呢,可是犯了什么错,惹了母后生气。”
七皇子一脸的迷茫,看了眼跪着低垂眉眼的云想容,又迷茫的看向皇后。
皇后面上笑道:“本宫怎么不知道小七什么时候有周夫人这样一个姐姐了?本宫就是和她多说了几句,她便以为本宫不喜,这不就跪下了。周夫人。还不起来。”说到最后,嗓音里有着只有云想容听出来的凌厉。
“谢娘娘。”云想容应声站起身,依旧垂着眉眼。
“母后,皇祖母要见姐姐,我就带她先过去了。”七皇子没有回答皇后的话,笑着牵了云想容往外走。
什么,太后竟然要见云想容?皇后顿时大惊。
这七皇子仗着太后宠爱,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在她面前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人带走。
皇后顿时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气闷极了。
但是是太后要见云想容,她也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了。
“姐姐,皇后娘娘没有为难你吧?”出了偏殿,七皇子才小声的问。
“没有。”云想容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道。
七皇子带着云想容穿过了数条回廊。这才带着她进了太后宫中。
“皇祖母,我把姐姐带来了。”七皇子进门就囔囔着。
上首的太后威严的坐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七皇子一眼,吓得他顿时吐了吐舌头。
“臣妇见过太后,千岁千千岁。”云想容可不敢随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孙儿见过皇祖母。”七皇子也跟着规规矩矩的行礼。
对这个小家伙,她是打心底里喜爱。他从小丧母,一直养在她身边,感情也是无比亲厚。
早就听他念叨他的姐姐怎么怎么好,耳朵都快被念出茧子来了,她倒要看看有何不凡。
“周夫人免礼,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太后淡声开口,不辨喜怒。
云想容略微抬头,却没有直视太后,略微垂着眉眼。
“看着就是个聪慧的,难怪小七老是说他认的姐姐多好多好。”太后神色威严而平淡。
云想容敛着眉眼。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娘娘谬赞了。”
“边上坐下说话。”太后对着云想容淡声道。
云想容坐下,七皇子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太后嘴里淡淡道:“不知周夫人是如何和小七认识的。”
一旁的七皇子嘴巴一动想要开口,他之前说过的,难道皇祖母忘了?
然而太后早有所料,瞪着他,小七顿时不敢开口了。
“臣妇有罪,请太后责罚。”云想容猛然离坐跪下,低垂着头。
云想容这一举动出乎两人意料,不明所以的看她。
有罪,有什么罪?
“你何罪之有?”太后嗓音微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