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云想容端着茶水喝着,神情清浅淡然,面容温婉如玉。
周牧刚到门口时,看到的便是她这番模样,心里蓦然一动。
压下心中的激动,周牧正了正色,这才走了进去。
“不知容儿此番来,是为了何事?我正忙着筹备婚礼,倒是怠慢了你,这些下人也真是失礼,竟没有好好招待你。”周牧笑着开口。
周牧既想靠近,又因为被拒绝得多了而感觉害怕。最后只能这般用他自以为的骄傲和能够刺激到云想容的事情,来掩饰自己那点卑微的自尊。
“我前两日刚从翔王殿下那里得了些好茶,这便叫人拿来与容儿尝尝。来人……”周牧顿了顿,正开口唤人来。
“不必麻烦,先说正事吧。”云想容打断了周牧的话,淡声道。
周牧目光疑惑的看着云想容,道:“不知容儿有何事要与我说。”
“周大人,你我如今已经和离,大人可以唤我一声云姑娘,又或者唤我一声封号,祥瑞公主,直接唤名字这般亲近的举动,还是免了吧。”云想容淡淡的开口。
周牧脸上神色一滞,心里的期待瞬间崩塌,又惊又怒,她竟这般绝情,连名字都不让他唤了么!
沉滞了许久,周牧再度开口,却只觉得无比艰涩,“祥瑞公主。”
陌生、隔阂,周牧竟难过得双眼酸涩。
但同时,心里却又有一股火在燃烧。
不甘,愤怒,以及难言的恨。
恨云想容为何这般绝情的离开他,也恨她看不起她。
瞧她如今这高高在上的模样,怕是正为了嫁入高门而努力攀高枝呢吧!
所以说周牧从来都不懂云想容。
若云想容真是贪慕虚荣。追求权势的人,当初又如何会看得上周牧这个穷小子,怪只怪他当初不知道珍惜罢了。
磨没了云想容的爱恋,还想她待他如初,那简直是做梦!
“嗯。”云想容淡声应着,平静道:“此番前来,却是之前我病重之时离开得匆忙,我父亲却是忘记了将我园子里的东西带回相府去了,今日便是来将这些东西运回去的。”
周牧略微一愣,旋即心里发紧,她芙蓉园的东西,此刻正在蒋青的屋子里置放着呢,如何能够还她!
“不知祥瑞公主如何有这脸开口,芙蓉园虽自成一园,开了个小门,可依旧属于我周府的产业,如今你我二人既然已经和离,那么此间之物便都是我一人的,如何还与你扯得上关系?”周牧冷声讥嘲。
方才还悲切着的人,此刻却又冷下脸来嘲讽,不得不说这周牧的心思,普通人怕是也难猜到。
一会儿风雨一会儿晴,多变得很。
不过云想容早就知道东西没那么容易就要回来,所以并不失望,周牧还指着用那些摆件给他争脸面,给他省银子,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自有她的法子。
云想容平静道:“此事怕是未曾和周大人说了,我那屋子里的东西,都是陛下赏赐的。如今你我二人已然和离,自是要将东西带走才行。”
“东西既然在我府里,自然不能拿走,若公主殿下是为了此事而来,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罢了。若是无事,我便要去忙明日大婚的准备事宜了。”周牧冷声说着,竟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
云想容虽然有公主的封号,却没有公主的实权,周牧又如何会惧怕?
“周大人……”待周牧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想容方才悠悠开口,道:“若是周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借着太后娘娘赏赐的金牌进宫,面见太后,请太后她老人家为我做主了。”
周牧到了门槛的脚步顿时停滞在那里,再也抬不起来了。
云想容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他周牧还就得受着。
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周牧咬着牙根开口,一字一句的说:“此时正值我大婚之日,下人都各自有事忙碌,怕是没有时间替公主整理这些物件。公主宽限几日,待我大婚过后,定会悉数将东西清点清楚,送到相府给公主,公主意下如何?”
再如何,且先让他应付过这几日再说。
若是大婚当日,屋子里的摆设都不尽人意,以蒋青的性子,怕是要闹将起来的。
“我觉得不如何。人手之事不必大人担心,我带了皇上赏赐的二十个侍卫来,足够我将东西悉数搬走了。来找大人,也是和大人说上一声,毕竟如今这周府是大人的,免得叫人说我不知礼数,离了府直接回来搬东西,却不问过主人。”云想容淡声回应,心里暗衬,此刻周牧怕是气得要吐血了吧。
要的便是这个效果,逮着这最后的关头来,然后坐等周牧丢人。
没人比她更加了解周家的家底了,除了她这些年赚的家底,基本上也就勉强够维持日用罢了。
她自重生后醒来,便不曾管过周家的事情,生意好坏由它,更是将早两年存下来的钱款都给挪出来了,先前在为蒋青修葺院子的时候,更是刻意加大了用度,如今的周府,没了她那些东西给蒋青装饰屋子,还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勉强凑出些来,也不过是些歪瓜裂枣而已。
周牧对这情况怕是心知肚明,方才会这般不肯放手。
背对着云想容的周牧此刻恨不得将云想容扒皮抽筋,可是他也清楚的明白,他做不到。
想想库房里的东西,再想想她院子里一件没带走的物件,周牧有种,她早就谋划好这一切,等着他往里跳的感觉。
心底蓦然发寒。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周牧开口,声音沙哑却不掩颤抖。
云想容闻言淡然浅笑。
是不是她算计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周牧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她也就放心了。
没有等到云想容的回答,周牧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惨然一笑,道:“好,东西我都给你。公主在此处等着便是。我会让人送过来。”
“周大人人手不够的话,我的侍卫可以……”云想容好心的提议。
“不必!搬个东西也要不了多久。”周牧冷声打断云想容的话,大步离开。
让她的侍卫搬,让他们去蒋青的院子搬么?好叫她看他笑话么!
虽明知她肯定是知晓的,却不想将这些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来。
他只想保留自己最后的自尊。
周牧既说要自己叫下人搬东西出来,云想容便也不急,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品着茶。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有下人端着上好的摆件走了进来,搬东西的人不少,却依旧来回了十来趟才算搬完。
整个大厅几乎都摆满了东西。
周牧进门的时候,只觉得刺眼。
他冷着脸走到云想容面前,淡声道:“公主清点一番吧,看看东西是否都在。”
“嗯。楚儿,你去吧。”云想容应了一声,食指曲起,在桌上随意敲击着,显得很是随意。
屋子里的摆件她虽从不去管,但是却有叫楚儿仔细清点,登记入册,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楚儿清点了一会儿,站在云想容跟前禀告,“小姐,东西差不多都在这儿了,就是有一样……”楚儿说着停住了话头,看了周牧一眼。
“说。”云想容头也不抬,清雅依旧。
“是一个翠玉盆栽,除了这个,旁的都在。”楚儿说。
翠玉盆栽,也不是顶值钱的玩意儿,周牧留它做什么。
翠玉盆栽自是周牧可以扣下的,为的就是试探。
周牧看着云想容脸上的不动声色,不死心,难道她真忘了那盆栽的来历么?
便说道:“那翠玉盆栽,是我当初送你的,我们夫妻一场,我想……留作念想。”
他说这话时声音是感伤的,目光是难过的,云想容抬头看到,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听他这么说,她倒是想起这翠玉盆栽来。
这是周牧和她成婚三年,第一次也是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前世,包括重生之前,她最是宝贝的玩意儿。
她重生后就没再怎么在乎,丢在角落里去了。
周牧此番举动,是想告诉她,他还念着旧情,收着旧物,怕是做给她看的吧!
是要她动怜悯之情,和他重修旧好?
若是曾经的云想容,或许真就上当了。
可惜……
云想容淡淡一笑,道:“周大人既想要,那便留着吧,左右我带走也是无用。还有这血玉珊瑚,曾是皇上送你我的新婚之礼,如今便转送给大人和郡主吧。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云想容说着,拿起那块血玉珊瑚递给周牧,笑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周牧气得唇瓣发白颤抖。
当初皇上赐此物给他们当新婚贺礼是看在云轩的面子上,寓意红红火火,幸福吉祥。
但是如今,他和云想容已经和离。
可偏偏云想容却又将此物送给他和蒋青,还说什么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这是要咒他们重新踏上他和云想容的旧路,早些和离吗?
周牧没有伸手去接,云想容也不在意,随手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几上。
吩咐侍卫将东西搬到外头的车上,这才淡淡道:“好了,如今东西也都全了,我就不打扰周大人忙明日大婚之事了,告辞。”
云想容说着,带着楚儿等人聘婷离开。
周牧没有动,等侍卫全都走了,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他这才发出呵的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怒意上涌,周牧几步上前。拿起那块血玉珊瑚就想往地上掷,手抬到一半,却僵在空中。
这羞辱虽是云想容给他的,但是他还真得受着。
如今周府已经没有多少银子和摆件了,这血玉珊瑚虽然寓意不好,但是却价值连城。
周牧最终没有打碎这血玉珊瑚,带着珊瑚匆匆去了蒋青即将入住的院子,和翠玉盆栽一起摆在显眼的位置。
除了他和云想容,想来也没有旁人知道这两件物件的含义了。
这样摆着,也能给他充充门面。
本已经准备好的新房装饰却被云想容来这一趟全数带走,一时间周牧只能咬紧牙根去库房找了些还算好看的摆件,又从自己的屋子里抽取了不少的东西填到新房中,这般东拼西凑,总算是摆满了该摆的位置,至于能不能看……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日晃眼而过,到了周牧和蒋青新婚这一日。
这一日,周府早早的便热闹了起来,红绸遍布,张灯结彩。小厮丫鬟不断穿梭,宾客踏至,很是热闹。
这日,云想容也稍作打扮了一番。
一袭广袖衣裙,选的鹅黄色,这种颜色将她的脸衬得越发白皙如玉,脸上施着淡妆,黛眉轻扫,显得虽姿容一般,但那双星眸却无比的耀眼明亮。
“小姐真美。”楚儿看得呆了去,喃喃道。
“走吧?”云想容扶了楚儿的手朝外走。
楚儿有些不解:“小姐今日是要去见什么大人物吗?竟打扮得这般美丽。”
“既然周牧发了帖子,便去周府凑凑热闹,沾沾喜气。”云想容拿出喜帖晃了晃,脸上依旧带着淡笑。
顺带看看周牧是如何丢人的。
云想容带着楚儿和赵曦到了周府外头,刚下了车,便有马车停到她的车旁,紧跟着,霍琛也从车上下来。
“来了,进去吧。”霍琛淡淡的开口。
云想容略微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去。
周牧看到两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
他们这般郎才女貌的模样,只是刺眼得紧。
“见过镇南王,见过祥瑞公主,二位里面请。”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周牧很快调节了脸上的情绪,上前迎接。
“周大人,恭喜了,祝你和郡主早生贵子,白头偕老。”霍琛不耐烦开口,云想容脸上带着淡笑,道。
“多谢。”周牧刚说着,一旁却钻出个小人来。
“姐姐。”七皇子从旁边钻了出来,牵着云想容的手笑着唤。
“你怎么也来了。”云想容轻笑着开口。
“我来凑热闹的,听说成亲闹洞房很有趣,我就来了。”小七眨巴着眼睛,一脸无害的说。
云想容看着他眼中的狡黠,眯了眯眼睛,他这是,来捣乱的吧!
一旁的霍琛不着痕迹的牵过七皇子牵着云想容的手,淡笑道:“咱们先入席,别在这里碍着周大人了。”
“琛哥哥,你做什么拉着我,我要和姐姐一起。”七皇子不满的嘟哝。
霍琛没有说话,到了席位上时,却坐在中间,将云想容和七皇子给分开了。
七皇子本不乐意和霍琛坐在一起,然后霍琛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七皇子愤愤又无奈,只能安静的坐在霍琛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云想容,那委屈的小模样讨喜极了。
云想容在一旁忍俊不禁,嘴角笑意清浅,好看极了。
很快便到了吉时,周牧牵着蒋青拜了皇后的懿旨。
拜过天地之后,将蒋青送到了新房中,周牧便又出来外头待客。
虽然席面之上的吃食算不上顶好,但也勉强过得去,配不上蒋青的身份,但就周牧这边来说,也能将就。
所以众多宾客心里虽然笑话着,脸上却没流露出多少情绪来。
这就是周牧聪明的地方,将钱用在刀刃上。
这外头的席面才是面子,至于屋里的摆件,只要他一会儿装醉,闹不成洞房,顶多事后蒋青与他置气,决计到不了外人的口中。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依旧漏算了。
到了晚上,周牧假借醉酒想要避开众人闹洞房。
却不想几个损友起哄,又有七皇子说从不曾闹过洞房,众人便一起簇拥着他去了新房。
云想容和霍琛也被七皇子拉着去了。
周牧心里发虚,却又拒绝不得,只希望一会儿他们闹起来,不会多加注意屋里的摆设才是。
新房里,蒋青难得安静的坐在喜床上日。
今日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她终于嫁给周牧了。
这种感觉美好得让她想要尖叫。
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待回头告诉了周郎。他肯定也会很开心。
蒋青正想着,却听到有吵闹的声音往这边来了。
“周大人,可别装醉啊,装醉没用的,洞房还是要闹的,哈哈。”远远的,蒋青便听到有人这么说。
蒋青脸上蓦然红了,听到周牧醉酒,却又担心的要伸手去揭盖头。
“郡主不可以,这盖头要等新郎来揭的,您自己揭了不吉利的。”一旁的小楠见状赶忙按住蒋青的手。
蒋青心道麻烦,却不敢再有动作。
众人簇拥着周牧进了新房,一个个放声大笑:“快快快,新郎官,快揭盖头去。”
在众人的起哄下,周牧只得上前拿了喜秤揭了盖头。
盖头揭开,蒋青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今日的蒋青无疑是美丽的,精致的妆容和身上的大红喜服将她衬得人比花娇。
许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蒋青脸上全是不好意思的羞赫。
“新娘子真漂亮,亲一个,亲一个。”
众人又开始起哄。
蒋青双手搅在一起,紧张又不好意思。
周牧想早些打发了他们,便低头朝着蒋青凑去。
众人目光紧紧的盯着周牧,一时间倒没有吭声。
一旁的小七倒是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四处乱瞧。
“原来新房便是这个样子,看着红彤彤的,甚是喜庆,只是怎么看着比外头寒掺了许多?”婚房本就安静,小七这一嘀咕,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去。
就连原本闭着眼羞涩的等待周牧亲吻的蒋青也睁开了眼睛。
周牧直起身子,转身看向七皇子,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七皇子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他和云想容走得近,莫非是云想容教的?
一时间,周牧心里又恨又气,看着云想容的目光像是要活剐了她似的。
无辜被记恨的云想容表示有些无奈,不过反正她和周牧已经没有了情分,她对周牧如何看她也无所谓。
反倒是……对周牧吃瘪丢人,极有兴趣。
站在云想容身旁的霍琛注意到周牧的怨毒,伸手一扯将云想容拉到另一边,冷眼看向周牧。
周牧顿时感觉一股极浓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下意识的别开了眼。
目光对战完胜,霍琛却没有任何表示,转头再度看向小七。
说完那句话,小七像是还觉得不满意,走到门边人高的大瓷瓶前,指着,说:“这个青花瓷瓶看着是不错,但是细看之下其实做工粗糙,这瓶神底部的花纹都没有晕开,劣质品。”
“还有这个,这个玉远看剔透,像是汉白玉,但是其实不过是民间一些小作坊里造假造的,还有那个屏风。也是普通手绣,上不得台面。”小七这走一处指一处,说得头头是道的,着实让人惊讶之余却满心赞同。
因为小七并没有说错。
方才众人的注意力压根没有放在周围的摆件上,经他这么一说,便都反应过来了。
本来是来闹洞房好喜庆一番的,可是这会儿,个个都面色尴尬了。
“七殿下,今日是周某的大婚之日,你此番这些举动,怕是不好。”周牧气得脸色发白,咬牙道。
床上的蒋青此刻脸上也是没有了半点的笑意,她不管不顾,费尽心思的嫁给周牧,他便是这么对她的?
这屋里的摆件,还真就没有那件能入得了眼的。
七皇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却也没有说错。
但是蒋青同时也是恨七皇子的,若不是他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蒋青看着七皇子,恨不得杀了他。
七皇子冷着小脸,瞪回去,嘴里道:“放肆,竟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皇子,你这摆件摆出来难道还看不得说不得了?这般瞪着本皇子,莫非想吃了本皇子?小心本皇子去皇祖母面前参你一本。”
蒋青有皇后宠着,别人怕她让着她,七皇子可不怕,他还有太后宠着呢。
按辈分,皇后还小太后一辈,要唤太后一声母后呢。
所以七皇子简直是有恃无恐。
蒋青咬着牙,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脸上这才挂上勉强的笑容,可却怎么都勉强不了自己开口。
她本就是个能伸不能屈的性子,能按耐住脾气没有发作,已经算是极为的难得了。
一旁的周牧只好道:“七殿下,这今日是周某的新婚之喜,还望给周牧留几分薄面。”
七皇子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正门正对着的几上。顿时来了兴致,走上前道:“咦,这血玉珊瑚和这翠玉盆栽倒是不错,还算上档次。”
周牧看着七皇子夸起这两个物件来,心里顿时心惊肉跳的,见他没说是云想容留下的,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紧跟着他的心就又揪了起来。
“可是这个血玉珊瑚不是宫里的吗?早些日子还听皇祖母说起,这血玉珊瑚被父亲送人作为成婚的礼物了,莫非说的就是你们?”小七状似疑惑的嘟哝。
周牧的脸色更差,额头上滚出汗水来,生怕七皇子说出云想容的名字。
倒是蒋青不明所以,见七皇子终于夸奖了,脸色缓和不少。
只是她看向那血玉珊瑚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
“也不对啊,皇祖母不是说已经好多年了么?”七皇子自顾自的嘀咕。
说是嘀咕,却大家都能听见。
周牧白着脸没敢回话,七皇子似乎玩够了,走到云想容的身旁。道:“姐姐,这闹洞房一点都不好玩,这新房里的东西都那么差劲,还不如琛哥哥府里的客房里面摆件好呢,咱们走吧。”
众人:“……”
一个是启国唯一的外姓王爷,虽然如今没有战事没有实权,但是封号和爵位乃至俸禄都是实打实的。
一个是刚刚升到正四品的小官,能比嘛,能比嘛!
众人无语。
而周牧则是紧紧的双手握拳。
又是霍琛!
云想容也是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方才威风凛凛教训蒋青的七皇子却像是乖巧的孩子一样,由着她摆弄。
云想容牵着七皇子的手,却没有着急走,而是看向周牧,缓声道:“周大人,这翠玉盆栽和血玉珊瑚虽好,但血玉珊瑚毕竟是圣上曾经赐给你我二人新婚的大礼,而翠玉盆栽又是大人曾经送给我的物件,就这般放在郡主和大人的新房里,怕是不吉利。毕竟你我二人已经和离,郡主看着怕也闹心。”
云想容说完。满意的看着周牧脸上再没有半点颜色,脸上汗珠滚滚而落,紧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她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过这两样东西我既送给了大人,大人想如何处置也是大人的事,倒是我多言了。”云想容笑了笑,也不去管周牧和蒋青扭曲的神色,淡笑道:“那便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了,告辞。”
云想容说着,牵着七皇子转身朝外走,霍琛漠然转身跟上。
而其他本来想闹洞房的众人,看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场景,再一看周牧还有蒋青两人极其难看的脸色,也慌忙告辞了。
众人匆匆离开,还没出院子,就听到里头传来蒋青的尖叫怒骂:“周牧,你什么意思?你竟敢这么对我。”
一行人极有默契的停下脚步,默默做起了听墙根的事情。
屋里,蒋青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周牧的脸上。气得脸色都扭曲了。
周牧不防她会对自己动手,呆愣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正着。
蒋青方才还觉得那血玉珊瑚眼熟,听云想容一说,又和翠玉盆栽扯在一起,顿时就想起来了,这两样不是当初晴娘拿到自家当铺当了的,后来周牧还火急火燎来讨回去的东西么。
“你是不是疯了,连我都敢打,我可是你的夫君。”周牧捂着脸,总算是反应过来,大喝道。
外头一众听墙根的众人顿时两眼发直,老天,青阳郡主不愧为悍妇之名,竟连夫君都赶打,而且还是在新婚之夜,真是可怕。
众人不由得默默缩了缩肩膀,继续听。
“夫君,有你这样的夫君吗?啊?这屋子布置得这般简陋便也罢了,你还拿着皇上赐给你和你前妻的新婚礼物。和你送你前妻的东西作为屋子里的摆件,是什么意思?提醒我你和她有多好,还是说也希望我们早些离了算了。”蒋青不惧他,声音依旧高亢。
“你这妇人简直无礼至极,还真不如容儿半点温柔写意,我当初如何就看上你了?”周牧放下手,露出脸上的红掌印,愤愤道。
蒋青一听顿时炸毛了,“你竟敢这样说我?你后悔了是不是?周牧你后悔了是不是?”
周牧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
皱着眉还没有说话,就见蒋青猛的跳起身来,从他身边冲过去。
周牧被触不及防的撞得歪了歪身子,待站直转过身时,就看到蒋青已经跑到了血玉珊瑚面前。
周牧顿时亡魂皆冒,“青儿,不要……”“砸”字还没落下,蒋青却已经猛然将手中的血玉珊瑚给砸了出去。
血玉珊瑚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周牧看着。只觉得心在流血,这可是圣上所赐啊,贵重无比,这可是钱啊,就这么没了!
蒋青看着周牧不舍的模样,心里更怒,喝骂道:“周牧,我告诉你,你已经和那个贱人和离了,与我成了亲,你便是后悔也没用了,我这一生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便是不满便是不愿,也注定和我纠缠一世,你就认命吧!”
她虽然骂着,可是眼眶却也泛了红。
蒋青委屈啊,她能不委屈吗?她有皇后宠爱,又是国公府孙子辈的唯一的女孩儿,被宠着长大的。多少少年俊杰托人上门提亲她都没应,就看上了他。
他一没钱二没势,她好不容易央了家里和姑姑嫁给了他,为了他背上万千恶名骂名,可是他却这般对自己,蒋青如何能接受?
心里怒急,她拿起那个翠玉盆栽便丢,紧跟着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蒋青吓了一跳,赶忙看去,却是她方才随手丢出的方向竟然是梳妆台那里,镜子被她砸了!
蒋青的脸色顿时雪白一片。
破镜难圆,那可是指婚姻破裂,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周牧气急了,指着蒋青,“你,你,你……”
蒋青心里发虚,面上却不流露,瞪着他。倔强道:“怎样?”
外头众人听得正兴奋,蒋青眼角余光看到了他们,顿时冲到门口,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本郡主把你们的眼珠都挖出来。”
众人赶忙做鸟兽散。
但是之前的事情依旧被人看到了。
这新婚之夜周牧和蒋青闹翻,周牧还被蒋青打了的事情却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一时间,周牧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再度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话题,无比热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里暂不多说。
却说云想容牵着小七和霍琛出了周府,便有一个侍卫匆匆过来,对着三人行礼。
行礼过后,侍卫才道:“七殿下,如今天色已晚,太后她老人家准了您出来玩耍,但是也说了您必须早些去离王殿下府上歇息,不能再耽搁了。”
七皇子面上不喜,冷声道:“知道了。一旁候着吧。”
他说着,转向云想容,委屈道:“姐姐,小七又要走了。小七不想。”
他眨巴着眼睛,那模样,要多萌有多萌。
云想容两世为人,膝下却无一儿一女,对小七很是喜欢,见状弯了弯眉眼,低低道:“小七乖,听太后的话,回头她老人家还会让你出来玩的,你到时去相府找姐姐便是。你若是不听话,太后日后不让你出来了,禁了你的足,那才糟糕了。”
云想容嗓音柔和无比,看着小七的目光温柔,一旁的霍琛见状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小七,还真是个碍事的!
于是。某人便开始谋划着如何让二人少见,最好不见面了。
一旁的小七完全不知道有人开始算计自己了,闻言只好道:“也只能这样了。那姐姐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我回头出宫就来找你玩。”
小七强调这说了,目光转到一旁的侍卫身上时,脸色却变了,小脸绷紧,一派人小鬼大的威严,说:“走,去四哥府上。”
看着小七走远了,云想容这才笑道:“小七人小鬼大的,摆起谱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她眼中笑意浅淡,神色潋滟,看着竟叫霍琛移不开眼睛。
“走吧,我送你回去。”霍琛牵起云想容的手,说。
“你别这样,大庭广众的,叫人看见难免闲话。”云想容皱眉道。
她虽承认自己心里有他。但是却还不想这般快就在人前打上霍琛女人的称号,适当的避嫌还是必要的。
霍琛紧了紧牵着她的手,不让她挣开。
“旁人看不见。”霍琛神色淡漠。
两人并肩走了两步,天色黑暗,两人又都是广袖衣袍,并肩走在一起,袖袍遮挡了两人的手,不细看确实看不出两人在牵手。
云想容想着挣扎的话动静太大,索性便随他了。
两人的马车都在边上候着,看到两人,车夫各自驾着马车上前。
“松手,我该回去了。”云想容低低道。
“说了送你,哪那么多话。”霍琛说着,人已经跳上了马车,抓着云想容的手微微用力,云想容便被带了上去。
云想容一个踉跄,被他带在怀里。
两人钻进马车里面,朝着相府而去。
而霍琛的车夫则是驾着马车跟在云想容的马车之后。
云想容对他这般放肆的举动,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你不是说了不会强迫我的么。你这般不守信,以后不信你了。”云想容开口,略带嗔怪。
霍琛懒懒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方才并没有强迫于你,还是,你想我对我做些什么?”
他说着话,身子却朝着她压近,目光放肆的落在她的唇上,透出幽暗而深沉的光芒。
云想容一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再开口。
霍琛索性将她半搂在怀中,随手把玩着她的手指。
云想容颇为无奈,但是与他相处,她总是落在下风的那个,她索性不自找麻烦,由着他去了。
到了相府,霍琛下了车,看着云想容进了门,这才上了马车回了镇南王府。
时辰尚早。霍琛也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去了书房。
坐在椅子上,霍琛拿出了那块从云想容处得来的玉佩,在灯下细细摩擦着。
他随后又取出自己手里的那块,合在一起,除了两块玉能完美贴合,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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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块玉佩,哪怕贵重,真有可能是兵符吗?
统的是什么军队,有多少人,又属于何人,这些他都不清楚。
这些日子他翻遍整个启国的历史,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霍琛困惑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声响,霍琛下意识的收起一块玉。
他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手上有两块玉的事情,哪怕能够出入书房的人,都是他的亲近心腹之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爷。请用茶。”一个约莫五十多的老人走了进来。
“放下吧,忠叔,这些事情吩咐下人做就是。”霍琛心里有事,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便又低着头摩擦手上的玉佩。
忠叔放下手中的茶,笑道:“老奴忙碌惯了,真不让老奴做,老奴不安生。”他说着目光落在了霍琛手上的玉上,眼中闪过怀念。
“王爷和老王爷真是越来越像了,以前老王爷也是如王爷这般,坐在书房里拿手细细摩擦这玉,如今老王爷都走了许多年了。”忠叔脸上没了笑容,感慨道。
“父亲以前也坐在书房里看这玉?”霍琛猛然抬头看向忠叔,眼中神色闪烁。
“是啊。”忠叔回道。
“忠叔你先下去歇着吧,不用伺候我了。”霍琛掩去眼中的神光,淡淡道。
“是,老奴告退。”忠叔说着退了出去。
待书房的门重新关上,霍琛抬起头来,眼中全是灼灼的光芒。
他怎么这么傻,拿了玉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研究,琢磨,却忘了最重要的一条线索,父亲的书房!
当年父亲战死之后,父亲住的院子便被皇上下旨封了,书房自然也在其列,他或许能从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第92章 他们之间,有杀父之仇 (加更合并,加更3000字。)
是夜,霍琛灵巧的翻入昔日生父的书房。
他没敢点灯,就着火折子昏暗的视线在书房里搜寻,希望能找到和玉佩相关的线索。
然而找了一圈下来,却并没有找到。
正在他想放弃的时候,却猛然感觉到一股风刮过。
“谁?”霍琛低喝一声,黑夜中目光如电,直直的看向方才发出动静的地方。
眼见一个黑影闪过,霍琛再不犹豫,整个人朝着那人追去。
那人在屋顶上快速疾驰奔跑,但身法却相当的轻巧,几乎不沾瓦面,不过瞬间便已离开许远。
身后霍琛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人追击而去,紧咬着不放。
两人很快离开了镇南王府。
霍琛终于在街道上将那人拦住,两人正面交锋。
来人身上的武功路数很陌生,霍琛认不出来,他的武功比那人高,可是那人的身法却太过诡异,实在滑溜得很,怎么都逮不住他。
两人僵持了许久。
那人虚晃一剑想要借此逃开,然而霍琛却不闪不避,任由剑锋划开他的衣服表层,自己则是一掌拍在那人肩上。
黑衣人整个的倒飞而出,还在半空中便吐了口血出来。
这还是霍琛手下留情的结果。
霍琛的衣服被划破,内里放置着的玉佩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在黑夜中放出美丽的幽蓝色光芒。
霍琛弯腰将玉佩捡起来放在手间,朝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看到霍琛手上的玉佩,却显得极为的激动。
“你是何人,为何夜探我镇南王府?”霍琛冷声开口问道。
那人抿着唇不开口,目光却直直的落在霍琛手里的玉佩上,眼中闪烁着激动。
“再不说我要了你的命。”霍琛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架在黑衣人脖子上的剑往下压了压。
冷厉的刀锋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刺啦的声音若是叫人听见了,必然觉得牙酸。
那人好像不怕死似的,依旧盯着霍琛的那块玉佩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手上的玉佩从何处得来的?”
霍琛眼中神色一冷,闪过一抹杀机,正待动手,却听到那人说:“你是现任镇南王,霍琛?”
手上动作停顿,霍琛看向那人,微眯着的眼中闪着冷意。
“你究竟是何人?”霍琛冷声道。
不等他说完想说的话,眼前那人却猛然跪在地上,用力叩首道:“见过王爷。方才险些错伤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霍琛有些不明所以,目光依旧盯在那人的身上,像是想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一无所获。
那人恭敬的磕了三个头之后,方才直起身来,目光落在霍琛手里的玉佩上。
“王爷手中的玉佩可否借属下一观?”那人问着,目光激动而炽烈。
霍琛眯了眯眼睛,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然后缓缓的将握着玉佩的左手伸出,摊开,由着那人拿走手里的玉。
他去父亲生前的书房本就是想找与这玉有关的线索,既然没找到,还发现了这么个人,看他激动的样子,显然对这玉很熟悉,为了弄清楚心里的疑虑,霍琛毫不犹豫的给了。
当然,霍琛并没有掉以轻心,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那人身上,若是他有一丝的异动,霍琛会立刻出手,毫不犹豫的取了对方的脑袋。
然而对方拿了玉之后仔细的看着,反反复复的,最终才跪着将玉高捧在霍琛的面前,激动而喜悦道:“王爷请将此玉妥善保管。万不敢再将此物放在人前,被有心之人发现,便不好了。”
霍琛接过玉佩,淡声道:“本王的东西,还没人敢觊觎,说罢,你到底是谁?”
霍琛心里明白,想要知道玉佩的事情,眼前这人便是契机。
“属下前边南军前锋右翼将军李俊,见过王爷。”那人恭敬道。
边南军?霍琛闻言无比惊讶。
那是父亲生前统帅过的军队,因为父亲领兵征战而名声大振,也因为父亲身死而被打散,分于各个军区。
而且,当年边南军的高层将领,多半都和父亲一同战死了,剩下的几个人,他都知道,却是不曾有过叫李俊的。
霍琛眼中神色闪烁,想到。
正在此时,外头却传来的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王爷,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且随属下来。”那人说着当先站起身来,朝着一旁去了。
霍琛没有阻止他的举动,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李俊带着霍琛到了一处民房内。
进了屋子,掌灯之后,李俊揭了脸上蒙面的面巾,露出面巾下的一张脸。
那是个年约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相很普通,一双眼显得炯炯有神,不时的闪过犀利。
“寒舍简陋,怠慢王爷了,王爷请喝茶。”李俊给霍琛倒上一杯茶,轻声道。
“不必套亲近,本王与你不熟。边南军虽被打散,但除了战死的,所有的将领手下,都各有去处,本王却是不知还有你这一号人物,你冒名顶替,有何图谋?”霍琛神色冷淡,坐在凳子上,平静道。
李俊闻言顿时苦笑,从身上拿出一块腰牌递给霍琛,“王爷请看。”
霍琛看了一眼腰牌,确实是边南军的腰牌没有错,只是这人……
李俊知道霍琛心里困惑,开口缓缓讲诉了一场埋葬在过去的陈年往事。
待霍琛从李俊的屋子里出来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青白之色。
霍琛一脸凝重的回到书房中。
“主子,您回来拉!可要奉茶?”韩密的身影出现在书房内,问道。
他看着霍琛的神色,有些奇怪。
主子这般凝重的模样。实在少见。主子他不是去夜探老王爷的书房吗?去了一夜未曾回来不说,怎地回来之后还是这般凝重的模样?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密无比好奇。
“不用,你退下吧,我想独自一人静一静。”霍琛平静的开口。
“是。”韩密闻言不敢多问,恭敬的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韩密走后,霍琛独自坐在椅子上沉思。
今日不过是去父亲的书房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竟然会碰到旁人。
本以为是个小贼,却不曾想竟然是父亲过往的旧部,而且还告诉了自己那样大的一个秘密。
父亲当年在外征战杀敌,竟被人从中作梗短了粮草,不得已派人假死回京求救。
本以为是至交,却不想京中这人也背叛了夫君,未曾派人给父亲送粮草便罢了,竟还派人将他赶走,还企图杀人灭口。
李俊没有说这人是谁,只说以他如今有名无实的身份对付不了。
他很想逼问李俊让他说出来,不管是谁,他都能想法子对付。
但是李俊不说,他也无奈。
他又问了那人是不是蒋国公,但是李俊却摇头说不是。
霍琛不解,父亲身上的那块玉是从将国公府里流传出来的,但是李俊却又说不是。
霍琛感觉眼前有浓浓的迷雾遮住了他的双眼,怎么都看不清前路。
他想着事情,脸色淡漠。
接下去的日子,霍琛开始不着痕迹的打探李俊的身份,还费尽周折的弄来了他的画像,最终确定李俊所言不假。
确定了李俊的真实情况后,霍琛便设法让李俊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跟在自己的身边,和韩密一起,做了贴身侍卫。
在霍琛这般忙碌着的时候,另一边,云想容的生意也好得如火如荼。
许多人都因为云衣阁的成衣款式好,色彩好而专门找云衣阁定制,不少还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和一些有权有势的贵夫人,着实让她赚了一大笔的银子。
云想容赚钱赚得多,心情自然也就好了,每天脸上带着的浅浅笑意美得好像能让人融化似的。
这天,云想容正在云衣阁里查看账本。
“姐姐。”小七从门口进来,笑眯眯的喊着。
云想容抬头看他,不由得浅笑。
“不是前两日才出来过,今儿怎么又出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如今这么放纵你啊。”云想容把账本放在一旁,牵了小七的手问道。
“皇祖母心情好,我又乖,就放我出来了。”小七咧嘴笑道。
“姐姐,走,咱们一起去玩。”小七说着,便把云想容往外拉。
“去哪儿,你慢些。”云想容顺着小七的力道朝外走,一边道。
小七拉着云想容在街上四处穿梭,直逛得心满意足了,才拉着云想容去了香满客。
离王约了他在此处用膳。
先要了些果水喝着,小七和云想容闲聊。
“这些日子一直没看到琛哥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姐姐,你知道吗?”小七问云想容。
云想容轻怔。
自从周牧和蒋青大婚那日他送她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霍琛了,细细想来,也有十日光景了。
这些时日,她虽忙着自己的事情,脑海中却也会不时的闪过他的影子,只是却不曾主动去找。
今日小七提起,她才恍然发觉,竟然已经这么久过去了。
“我亦不知。从周牧大婚之后,我便不曾见过他了。”云想容喝了一口茶,平静的说。
“哦。”小七哦了一声。拈了块桂花糕吃着。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四皇子离王殿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他边上,竟然站着霍琛。
小七一口桂花糕顿时噎在喉间,怎么会这么巧?他方才说了霍琛,他就出现了。
小七噎得两眼翻白,一旁的云想容赶忙把自己手中的杯子递到小七的唇边。
小七喝了几口水,总算没再噎着自己。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看到我们怕成这样。”离王和霍琛走了进来,离王笑着开口。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是你们刚刚开门的声音吓到我了,桂花糕又太干了,我才噎到的。”小七一脸无辜的说。
离王笑了笑,倒是没有和他计较,看向云想容道:“公主也在呢,好久不见。”
云想容:“……”她和他算不上好久不见吧。
倒是和霍琛。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了。
云想容偷偷瞄了霍琛一眼,正巧碰着霍琛抬眼看来,云想容心里一跳,赶忙收回目光。
心里有些羞恼。
偷看被人瞧个正着,云想容有些不好意思,接下去的时间更是安静,低垂着眉眼没有开口。
用过膳后,小七被离王压着回了皇宫,剩下云想容和霍琛。
“我送你回去。”霍琛看着云想容,嗓音淡漠的开口,与对待旁人没啥两样。
云想容回看他,合着他们分开这么久,单独相处第一句话,他就说这个?
不得不说,云想容此刻有些不爽。
不过她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姿态优雅高贵的站起身,淡淡道。“不劳烦王爷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云想容说着,从容的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没走出两步,却被人拉住了手,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鼻尖钻入熟悉的清冽气息,紧跟着头顶一重,就觉他的下巴压着自己,说话间不断带来震动。
“恼了?”他低低的笑了,声音醇厚。
“未曾。”云想容平静道,耳尖却有些发红。
她恼什么?恼他这些日子说不见便不见,连个讯息也没有?还是恼他好不容易见面了,却连句好话都没有?
她凭什么恼,有什么资格恼?她又是他的谁?
这般想着,云想容竟觉得心里无比的酸涩。
“还说不曾,这小嘴翘得都能挂油瓶了。”霍琛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噙着点点笑意,晕染开来,如画一般,无比美丽。
云想容看得轻怔,想叫自己平静的移开目光,却怎么都做不到。
但要她更靠近,却同样做不到!
“傻瓜。”霍琛俯身吻住她的唇,剩下的话语含糊不清的消失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含糊不清。
云想容伸手想要推拒,但是霍琛却霸道的将她的手脚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怀里,霸道的掠过着她的甜蜜。
最终,云想容没了挣扎的力气,瘫软在他的怀里,由着他予取予求。
“这些日子不见,想我了么?”许久之后,霍琛终于松开云想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开口。
他伸手玩着她垂下的头发,神情无比惬意。
忙碌这么多天,除了最初却一无所获,霍琛心里正在失望,然而如今她温香软玉在怀,却让他将那股不满都给驱散了,原本空荡荡的心似乎也被填满了似的。
“不想……”云想容脸上还残留着红晕,恼道。
这人,还说尊重她呢,她方才明明挣扎了,可他还不是……
臭流氓!
“真不想?”霍琛低头朝着她靠近,眼中全是危险之意,潋滟的光华让云想容微怔。
眼见他一脸你要有种说不想,我就吻你的神情,云想容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着眼睛点头。
“点头做什么,我更想听你说的。”霍琛眯着眼睛,眼中全是笑意。
云想容气恼的放下手,温婉的脸涨得通红。终于憋出了一个“嗯”字。
霍琛看着她这般模样,眼中笑意更浓。
一直以来,她在他眼中都是温婉、娴静、从容、淡漠的,何时露出过这般小女儿的娇羞姿态,脸红红的,像是苹果,一双眼像是浸着水,柔和的绽放着光芒。
他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终是压下自己的欲念,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从香满客出来。
“去我的车上,我送你回去。”霍琛说着,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牵了她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云想容这次倒是没有挣扎,左右她就算去了自己的车上,他也是要跟去的,那样上哪辆车不是一样,同样都是共乘一车。
走到霍琛的马车旁时,云想容这才发现,车边多了一个陌生侍卫,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与韩密一起站着,气度倒是不输分毫。
云想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由着霍琛牵着上了车。
“去云府。”霍琛吩咐。
外头的车夫应了声是,然后马儿便平稳的跑动了起来。
而葛全自然是驾车跟在其后了。
多出来的侍卫自然就是李俊了。
李俊有些好奇云想容的身份,毕竟虽然容貌普通了些,但是周身气度和风华却是极佳的,站在王爷身旁倒也登对。
他想问韩密,但是毕竟他和韩密共事不久,也没好意思,只能憋着心里的好奇。
心想,多跟着王爷一段时日,自然便会知道了。
然而当马车驶向记忆中那条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时,李俊的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他旁边的韩密对气息变化极为敏感。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俊没有在意。
当马车最终在丞相府前停下来时,李俊心里的弦顿时崩裂了。
他抬头死死的看着相府两个大字,眼中却是一片猩红。
过往那些记忆不断的从回忆往脑海里钻,像是要将他撕裂了似的。
霍琛扶着云想容从车上下来,云想容的脸色有些红,包括唇瓣都是略微红肿的。
她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在心里将霍琛骂了个千八百遍。
方才在马车里才多少时间,便对她动手动脚的,往日里说的都抛脑后去了。
这还没成亲便这般放肆,若是成了亲……
成亲……
云想容心里轻震。
她竟已经想着要与他成亲了么?
可是她如今刚刚脱离了周牧那个特大号的坑,如何能又这般重新跌回成婚这个坑内?
而且她对他家一无所知,当真能应付得来吗?
云想容脸上的红晕褪去,显得有些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霍琛见她方才还好好的,突然脸色变白了,不由得担心的探手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云想容抬头朝他一笑,摇了摇头,道:“我先回去了。”
“去吧。”霍琛虽然好奇她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这般转变。但是却也知道,如今已经到了相府门口,他断没有再将她拐走的道理,便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看着云想容进了相府,这才转身准备上马车。
“王七,你不舒服?”霍琛猛然看向李俊,问。
李俊如今改名王七,霍琛将所有的身世都已经安排好了。
“王七很好,多谢主子关心。”王七脸色一正,说道。
霍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钻进了马车。
回到镇南王府,霍琛去了书房。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王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爷,属下求见。”
“进来。”霍琛放下手中的折子,淡声开口。
王七进门之后,见书房只有霍琛一人,便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书桌前。
霍琛平静的看着他的举动,没有当先开口问。
“王爷,属下斗胆,想请教主子,今日那个女子,可是王爷的心上人?又是相府的什么人?”王七一抱拳,问道。
听到王七问起云想容,霍琛顿时眯了眯眼睛。
他自然不会以为王七是看上了云想容,有什么私情之类的。
只是王七作为一个属下,这般直接的过问他这个主子的私事,着实令他不悦。
哪怕他是父亲的旧部,当年留下来的老人,也不应当!
或许他该感谢他身为父亲旧部的身份,否则此刻他在自己面前,便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霍琛冷声道:“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下人也能够过问本王的私事了!”
当真不敲打敲打,便仗着父亲旧部的身份,要上房揭瓦了。
“属下不敢!”王七猛然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个头,“只是属下所问之事,与将军当年之死有关,还望主子能够告知。”
王七抬头看向霍琛,眼中竟全是倔强和坚定。
霍琛含怒的心顿时一滞,什么叫和父亲有关?
旋即冷笑道:“简直笑话。父亲当年战死之时,容容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你告诉我,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能与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干系?她是能潜伏还是能背叛?”
“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属下说的那个不能告诉王爷的收信人?那人便是如今当朝宰相,云轩。”王七抬头看向霍琛,道。
“当初将军命我送信,我身受重伤,好不容易到了当时还不是丞相的云轩府外。云轩的夫人收了信,没几日却将我赶走,后来又派人追杀我。我好不容易逃脱苟全了一条性命,便是为了找云轩报仇。若不是他,将军便不会死。”王七激动的说着。
“只是云轩官位越坐越高,后来更是成了丞相,出门都有大量的侍卫簇拥守护,属下势单力薄,才让他活到今日。若是那女子与云轩有关系,还请王爷早日放手,您不能与她在一起。她可是您杀父仇人的女儿啊!”
王七说着,猛然重重的磕了个头。
霍琛看着他,薄唇紧抿着,眼中冷光大胜,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七,你可知欺骗我的人有什么下场?”霍琛开口,声音不重,平静而淡漠,但话语间含着的冷意却叫人如何也无法忽视。
“李俊不敢欺骗王爷,但凡李俊有一句假话,便叫李俊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李家列祖列宗便是在地府都生生世世不得安宁。”王七跪伏在地上,字字珠玑的说。
霍琛听着,踉跄着退了两步,直到扶着椅子的把手,这才站定身子。
他虽为李俊改名叫王七,但是李俊骨子里还是李家的人,既能用自己的子孙和李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便不会作假。
霍琛的脸色首度变得苍白,一双眼中的神色也有些散漫。
他抓着把手的右手上头青筋暴露,只听得咔嚓一声,椅子的把手生生叫他捏碎了。
寂静的房里这声音极为突兀,也让霍琛冰冷到极致的心缓过神来,目光看向王七,冷淡道:“你将当年的事情仔细说来。”
当时瞒着霍琛便是怕他如今羽翼未丰,作为一个有名无权的王爷斗不过云轩,但是跟随霍琛虽只有短短几日,却也知道,霍琛不是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而且他必须阻止霍琛和云想容在一起,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说完之后,霍琛没有开口。
“出去。”许久之后,寂静的书房内响起霍琛冷漠的嗓音。
嗓音透着沙哑和沉滞,光是听着,便叫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王七虽只跟着这个主子几日,但是霍琛是将军的儿子,他也是真心爱护,见他这样王七同样不好受。
但是他也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叫霍琛与云想容纠缠得更深了,到时抽身,怕是更难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如今霍琛已经和云想容纠缠得深了,挣不脱也逃不开了,单是他方才所言,就已经将看似镇定的他伤得千疮百孔了。
“属下告退。”王七心里寻思的时候,恭敬的退下了,他明白,此刻霍琛需要的是冷静。
霍琛确实需要冷静。
他甚至连王七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
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霍琛面无表情,心里却难过得好像已经撕裂了似的。
他这一生,虽只有短短二十五年的经历。
但是作为一个在七岁时就险些被生母杀死,紧跟着便年幼丧父,生母疯癫,家里还有后娘庶弟的他来说,哪怕从小便世袭了镇南王的身份,但霍琛的日子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光。
年幼时他过得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母亲疯了。后娘不会去找她麻烦,因为那是对牛弹琴,所以,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小到大,他忍辱负重,一日日的蛰伏,运筹,学习,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而随着他年岁增长,后娘也不再能随意的拿捏他,日子这才算是好了些。
可是他依旧忙于奔波。
他想查清楚父亲的死因。
父亲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他爱自己,宠自己,哪怕有时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古怪,却依旧很疼自己。母亲打骂他时,父亲从来都是护着的。
可惜父亲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早。
就在七岁那年救下他之后的数月,便死了。
他不相信,父亲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就如王七所言,父亲运筹帷幄,怎么那么容易死去。
所以他开始追查父亲当年的死因。父亲对他好,他为父亲报仇,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漫长而艰难的路途中,云想容的出现便是意外。
她从容淡漠,优雅矜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生生的闯入了他的世界。
他开始关注她,撩拨她,等待她,如今她好不容易对他有意,也终于和周牧和离。他已然在谋划着如何将她娶进门来,王七却在这时告诉他,父亲当年的死和云轩有关。
是云轩背叛了和父亲的情意,没有及时增援粮草,导致父亲断粮,兵败战死。
若真是如此,云轩便是杀父亲的刽子手,他又如何能与云想容在一起?
生平第一次,霍琛感觉到比七岁那年濒死的绝望更加可怕的寒冰,层层将他包裹住,让他无法挣脱。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脸,许久许久,静默无声。
次日,相府。
“王爷今日怎么突然造访,真叫我意外。”听到下人的禀告,云轩匆匆从书房到了大厅。笑道。
“本王未曾知会一声,便突然造访,是本王的不是。”霍琛淡漠的摇头。
他身后站着王七和韩密,王七看着云轩极力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恨意。
云轩若是连一个人的眼神好赖都分不出来,也妄为丞相了。
他目光看向王七,淡淡道:“这位侍卫,你见过本相?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本相?”
云轩对霍琛客气,对旁人儒雅,那是他的修养,但是对一个初次见面便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的人,他还不至于掉价的笑脸相迎。
王七没有开口,在考虑此刻杀了云轩的几率有几成。
但是他不得不极力按捺,他是霍琛带进来的,若是此时杀了云轩,便是杀了,也会给霍琛带去麻烦,他不能这样做。
敛下眉眼,王七跪在地上,压抑着杀心,道:“早闻相爷美名,却从来未曾见过,今日一见,难免多看了几眼,失态之处还望相爷见谅。”
王七毕竟是霍琛带来的人,这般解释,云轩虽然不悦,却不好处置了,便不做理会,转向霍琛道:“不知王爷此番前来是有何要紧事吗?”
“确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去相爷书房详谈?”霍琛淡声道。
“王爷这边请。”云轩心里虽然奇怪,但是却也没有多问,侧身道。
两人一起去了云轩的书房,霍琛没让王七和韩密进去,叫他们守在门外。
霍琛来到府里的事情,云想容也得了消息,知道他们去书房后,云想容好奇他们所谈何事。
“小姐既然好奇,不如亲自去看看,或许王爷是来提亲的呢。”一旁的赵曦笑道。
提亲哪有自己来提的,而且这时间也不对,云想容心知肯定不是这事。
但是心里又实在是好奇,便吩咐楚儿去泡了两杯上好的碧螺春,然后带着楚儿朝着云轩的书房去了。
云轩的书房内。
“不知王爷有何事不明,要问老夫?”进了书房,令人上了茶,云轩笑着开口。
面对霍琛,他总是没有太大的架子。这点霍琛感觉到了,却以为他对任何人都是这般随和,没有在意。
霍琛沉默了下,道:“前几日听闻相爷年轻时与我父亲是至交,本王想问问我父亲当年的事情。”
云轩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放下手中的茶杯,儒雅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回忆之色,“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将军,但凡有他在的战役,逢战必胜,他唯一一场失败的战役,便是他身前最后一战,那一战他被奸人所害,最终战败,丢了性命。”
云轩的声音不大,相反很轻,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一股诚挚和悲凉。
霍琛看着云轩,说:“听闻当年家父战败前曾给丞相写过一封求救信,不知相爷可还有印象?”
这话让云轩无比的错愕,看着霍琛蹙眉道:“本相并没有收到过将军的求救信,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云想容亲自端着托盘靠近。进了院子,就见韩密和王七守在门外。
王七看她的目光怪异,让她心生不喜。
她将将走到门边,就听到里头传来巨大的动静。
“放肆。”云轩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霍琛,我叫你一声王爷,是尊你爵位,当年我和你父亲相交莫逆之时,你不过是个娃娃,轮不到你来质疑我。便是全天下人会害他,我也不会。不知所谓的东西,滚出我的相府。”
云轩活了大半辈子,交情最深的当属霍琛的父亲,当初他战死之时,云轩还恸哭数日,告假不朝,如今却被霍琛隐晦的试探,意指自己和老友当年的战死有关,云轩便是修养风度再好,也不由得勃然大怒。
云想容还在错愕,便见门被打开,云轩怒气冲冲的将霍琛给赶了出来,云想容不防,被霍琛撞了一下。
托盘中的茶水顿时撒了出来,云想容被烫得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松了手。
托盘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她身子被撞得不稳,眼看着便要摔倒在地。
霍琛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扶住,两人视线相交,云想容却看到他眼中前所未有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