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素安然地垂眼眸,平静道:“公主嫁给贾谧那日,我父亲本也想带我去贾府贺喜,可齐王却让姊姊把我留在了齐王府中。那日之后父亲就再没有回去,我姊姊疯了一样求齐王殿下去救像样,但殿下并不应允。”
阿琇心下恻然,已知事有不幸,只听纨素平静道:“赵王要诛杀贾逆满门,岂能留我父亲活下去。我姊妹能得齐王庇护逃得性命,已属不易,姊姊实在不知轻重,却因她日夜啼哭终是失去了齐王的寵爱。”
“到后来献容入宫,赵王势大,齐王希望在皇宫中能有人与之抗衡,终是选中了我做这枚棋子。他为了送我入宫,便对姊姊重新恩爱起来,姊姊喜不自禁,唯恐失去了这得而不易的荣寵。”
“但我已经看透齐王的凉薄,心知他不会是我姊姊的依靠,入宫之后便对赵王示好。正好这时献容一心避寵,我便得势而上,与赵王一拍即合,反倒成了他监视齐王的耳目。”她平淡地说着往事,在阿琇听来却如滚雷一般,直震得心神俱惊,她未曾想到深受齐王庇护的纨素早在入宫之时就已经存心与赵王勾结,此人心机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你瞧着我太冷血不是?”纨素瞧着她的神色,已知她心思,却叹了口气道:“你外表虽冷,骨子里却是极热的,你这样的性情实在不适宜生活在宫中,可你偏又生在帝王之家。你可知道在这宫里的人要想活下去,最重要的是什么?”
阿琇心下有些恍惚,哑声道:“如你一般心冷如冰?”
说了这句,两人便冷住。沉默半晌,纨素才开口道:“宫里谁人不是一副假面孔,瞧上去热络极了,实则心里都是狠的。我姊姊便是疾得太过,一心只信齐王待她如珍如宝,却不想想若齐王真将她看得那样重,怎会将刚刚生下孩子的她留在京城中掩人耳目,自己却偷偷跑了出去?齐王这一招瞒天过海,以阖府性命换了自己的一命逃脱。齐王满门抄斩之时,姊姊的孩子刚刚出生不过一月,也被杀了。”
阿琇脑中电光石火地一闪,显出那个容貌和纨素有几分相似的奶妈,以及她临终前那悔恨的一瞥。
纨素的目中似是蕴了薄薄的水汽,凉意缓缓浸开:“齐王府抄没时,是我悄悄把姊姊弄出来,又怕被人发现,只能留她在身边做福儿的奶妈。天下人我谁都不敢信,可姊姊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人。哪里想到反而害了我的福儿。”
她怔了一会儿神,又苦笑道:“姊姊她恨赵王入骨,又暗中受齐王蛊惑,她早已自己服了毒,却日日喂福儿吃奶。等我发现时我的福儿已经被喂了半个月的毒乳,就算这次的酪里不下鸩毒,我的福儿也活不到足岁。”
阿琇想起那日在纨素宫里看到的情景,全然无法相信对福儿那样疼爱的奶妈居然会下这样的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