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之前方琮果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一切,只是来禀报的人并不是华琛,他去哄水色却被她揍得五彩斑斓。方琮深知水色的脾气,所以一早就告诉了华琛,至于他是心甘情愿地被揍,还是做好了准备才被揍亦或是没听见她的劝说白白被揍,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刺杀连同上次在宫中发生的事,那个尸傀讲得清楚明白,都是柳嫣一手策划。上次的事尸傀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柳嫣下令要将燕婧和方琮困死宫中。这次的事就更简单了,柳嫣动用这些年在宫中培植的全部势力和柳家的死士全力刺杀方琮,她连后路都安排好了,只说有黑心商户强买强卖,方琮不肯做这种生意得罪了对方,对方因此嫉恨从而买凶杀人。柳嫣一路买通了从衙门到刑部的人,就连替死的囚犯都准备好了。柳嫣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计较,只想要方琮死。
方琮听完就让人退下了,靠在贵妃榻上继续闭目养神。少顷,方琮展唇而笑:“华琛,想办法通知揽月楼的金三,让他散布一个消息:唐九爷看上了揽月楼新来的清倌,因为那人的容貌极似九爷的初恋情人,所以还未挂牌献艺就被九爷赎了身,只因暂时没有选中好日子就养在揽月楼,只待吉日一到便从揽月楼抬回府里。至于后面该准备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让办事的孩子小心些,只要够蠢就能活命。”
华琛的脑袋出现在方琮身后的墙头上,乌青的眼圈下面还有几条指甲的抓挠痕迹,方琮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即使他当时并不明白但也不妨碍他提前做好准备。他和水色没说上几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准备好的药拿出来就被揍了,可这顿揍他挨得并不冤枉,所以他也就没脸拿药治伤了。
本来玉凝继任宫主之位后对众人还算客气,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大家也能相安无事,可她很快就与华琰成婚,之后众人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寒玉姑姑这样的老人都觉得难以维系,就更别提他们这些对小宫主忠心耿耿的下属了。水色寄给寒玉姑姑的信他没有看过,只听说小宫主在亚城受了重伤急需人照顾,然后就将他们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人都安排了出来。华琰娶了宫主成为祭司大人,他就成了唯一的副祭司,独自负责玉华宫的安全和丹药分配,然后玉凝有了身孕,他副祭司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玉华宫宫规,宫主要与祭司成婚,而未来宫主的继承人——小宫主的婚约对象是要从副祭司里面挑选的。副祭司成婚后就任祭司之位,之前的职责就全部由另外一位副祭司承担,祭司本人就要努力和宫主制造再下一代的小宫主,并确定两位下一代副祭司的人选。
玉凝有了身孕,华琛自知他副祭司的路走不长远,所以就从身边的孩子里挑选好的苗子成为自己的继任。玉凝的孩子出生之后,华琰就要挑两个孩子养在身边,这两个孩子就是副祭司,其中之一会成为祭司大人。新任副祭司选出来之后,华琛这代副祭司就要自动退位,要么和祭司共同辅佐宫主,要么成为管事,要么舍弃一切陪在小宫主身边,而他的职责就由继任者承担,他要完全放弃现有的一切。
华琛在方琮面前提到那孩子是他的继任者,在玉华宫还有她这个小宫主存在的情况下,华琛这位顶替上来的副祭司要培养继任者,这意味着什么?玉凝上位,在已经有小宫主的前提下,华琰应该做的本是挑选两个人副祭司做她的婚约者,但因为华琰和华琛原本就是方琮的副祭司,所以华琰无权为方琮做任何安排,而华琛若是继续跟着她,那么无论怎么做都会吃亏,但只要方琮还是小宫主,华琛就能保住副祭司的位置,除非玉凝有了身孕。玉华宫有两代小宫主存在,年幼的小宫主必须有副祭司,方琮就成了被舍弃的那个,所以华琛再想跟着方琮也必须培育自己的继任者了。
方琮又不是傻的,他从华琛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想起之前水色几次在她面前因为玉华宫的事迟疑闪躲,更是多次替她接下玉华宫的来信,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可怜水色一番苦心,知道她能为了华琰跟玉凝的一张婚帖就心碎欲死,倘若再知道玉凝与华琰有了孩子……说起来,之前水色曾隐瞒过的消息中,应该有玉凝写给自己的信件。玉凝年幼就开始被喂药,身为低级药奴的她年幼便被强行怀孕产子,后来虽被云璟救下调理但身体已经受损,再次有孕恐会危及性命。
方琮想起自己离开玉华宫之前叮嘱玉凝的那番话,她希望玉凝能真的听明白并记住,而不是以为自己是因为吃醋才让二人保持距离。玉凝跟华琰成婚病并有孕应该会很不安吧?那样单纯的女孩子,若不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又怎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受孕?玉凝没有听自己的劝说将一颗真心交给了华琰……
方琮苦笑:“怎么都不肯露面?难道你也觉得我很可怜,甚至不愿意再见我这张苦瓜脸?寒玉姑姑不可能把我的窘况告诉你们,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被叮嘱不能乱说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所以你这顿打挨得不算冤枉。华琰的副祭司人选定好了么?是从宫里选的还是从村里抢来的?”
华琛趴在墙头上龇牙咧嘴,他身上没有伤,所有的伤都集中在脸上,水色连挠带打硬是没给他脸上留下一点好地儿。华琛咬着牙道:“属下容貌有损恐污了主人的眼。主人的吩咐,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方琮突然转身然后对着华琛的一张花猫脸笑道:“我要通过这个假消息确认一件事,柳嫣为什么要对燕姐姐和我有敌意,我之前已经有了推测却从未认真核查过,这次如果再不弄清楚,我就真的该死了。”
华琛立刻低头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方琮看着华琛笑道:“你这样看着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水色打得可真漂亮。这次你多哄哄她,我说的话现在她不容易听进去。这几天你不用去店里了,就在水色面前多晃晃,装可怜吧。”
华琛立刻就去安排了,可是还没等他将消息送出去就被人拦下了,水色黑着脸杀气腾腾:“那头色猪过来了!你去!姑奶奶我要阉了他!你去,把他抓给我!我要活的!”
华琛想到那位缠人的九爷也觉得头大,他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也发愁呢,可你说我这样怎么见人?主人刚还让我这几天不要出去,差不多的差事就让别人去做。我这样实在是有辱斯文……哎~”
水色一脚踹过去:“你充其量就是斯文败类,所以让你去抓这种衣冠禽兽最合适了。还有你的脸变成这样纯属自作自受,跟姑奶奶我没半点关系!咳,没很大关系!咳咳,没什么关系!我带了药来,你抹还是不抹?不抹,我先阉了你,再去阉了他!抹,你去把他抓来,我阉了他!”
“我的姑奶奶……啊,不对,”华琛险些被带歪连忙改口,“你是个姑娘,说话不能这么粗鲁,什么阉不阉的,你当人家那九皇子的名头是咸菜啊,由着你随便加盐随便腌?其实你不觉得我还有一个选择么?那就是……”华琛边说边靠近水色猛然将一蓬粉色烟雾对着她吹了过去。
水色双眉一立猛然一口气反吹回去,然后软绵绵地倒入华琛臂弯之中几乎是立刻陷入沉睡。华琛将人送回到方琮身边:“我看见她的时候就放出了昏睡药,我吹给她的其实是解药,若非我摆弄宫中药物多年,今日这关恐怕就过不去了。主人,我很尽心尽力地装可怜所以若是她醒过来,您可要帮我拦着点。”
方琮看着他满脸的伤痕,探手从水色身上取出伤药递过去:“可以疗伤的修颜膏,要不要抹?不抹,你立刻去门外把唐靖打发了;抹,你易容去揽月楼做唐靖的新欢。我比水色心软多了,你说是不是?”
华琛欲哭无泪:“是。属下多谢主人厚爱,只是属下之前已用过修容药物至晚间就能恢复,水色姑娘能拿出来的药物必定是圣品,属下尚可配置几样药物急用就不必浪费如此珍贵的药物了。”
方琮看着华琛浅笑:“水色什么时候能醒?内院的事情不能没有她打理,我知道外院有你,我放心。那位九爷就交给你了,我想你也不愿意让我拖着这样的身子出去见人吧?对了,我被刺杀的事唐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华琛,我不喜欢门外有人站着,我怕我会不高兴。”
华琛突然打了个冷颤:“属下这就将门外的杂物清走,为了不让主人不高兴,属下会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