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心地仁善知礼数懂进退的女孩子,她发下懿旨请燕婧和方琮两个孩子进宫参加桃花宴无非也是因为喜欢她们,但两个孩子在出宫的路上受了伤就很耐人寻味。好在没有闹出人命,否则这件事就算以后查出了原委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太后已经知道柳家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闻言也冷笑一声:“她的家人做出来的好事凭什么让那些好心人去负责!照顾那五个孩子的老板虽是风月之人却肯为了天理良知不惜重金去求人,也肯给那些苦主帮助,可她和她的母家甚至不曾有过丝毫悔改的举动!”
秋姑姑担心太后生气连忙软声劝慰:“除了这样的事有人照应总是好事,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些年她做了那么多恶事连亲妹妹都不肯放过,这种人哪里值得让太后为她生气?”
太后叹了口气:“我老了,不中用了,只能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来糊弄自己,小七的事儿我不是没有怀疑,但我瞧着她妹妹是个老实孩子也就忍了,谁想到……小七的第一个媳妇是我亲自挑的,那孩子的人品你也知道,怎么可能会……李瑾儿虽然毛躁好争宠但本质上也不坏,可就偏偏死的不明不白。柳茹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常年被她折磨,这次入宫听说吃住连个宫女都不如……”
秋姑姑道:“太后既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为了这些事烦忧?现在朝堂安稳百姓安乐,后宫虽然有一个闹事的却也平顺,皇上心思通达对那位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毫无察觉,太后和圣上同心同德,太后担忧的事情,圣上必定也会忧虑。圣上从来仁孝,太后又何必自苦?且看圣上如何决断安排吧。”
太后闻言亦放宽心思,只是对柳嫣更加深恶痛绝,又命秋姑姑秘密查探七皇子两人夫人真正的死因。
天气入了六月就渐渐炎热,燕婧在朗悦庄住了几日就有些夫婿,只是碍于方琮未婚羞于开口。方琮见燕婧几次欲言又止,心思一晃便笑了:“姐姐与我姐妹情深,我刚从阎罗殿前走了一遭,姐姐自然要多照顾我,不过眼下我已脱离危险只需要静养便可恢复,姐姐陪我这么多日子也足够了。姐姐现在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主持阖府中馈,又与将军新婚燕尔,自然不能离家太久。水色,让人妥善送姐姐回家。”
燕婧被她一番话羞红了脸却也不甘示弱:“你说的哪门子胡话!能看着你好起来,我比谁都高兴!还是说现在的朗悦庄也供不起我的吃食了?毕竟我也什么活儿都不会做啊,别说把斧子头甩出去,估计我连斧子都拿不起来,就连摘荷花也不会。你若嫌弃我笨就直说,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方琮对着水色一笑:“姐姐就是在朗悦庄一辈子穿金戴银我也养得起,可是别说一辈子,我只怕姐姐在这里多住三日,言将军就会带着大批军队来围剿朗悦庄!哎哟,只要想想就吓得我心寒。嘻嘻,姐姐别生气,我没有打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姐姐能嫁给言将军真是太好了。我留姐姐多住几日一则是我想念姐姐,一则是我不确定柳家在出了这么多事之后是否真的会不再伤害你。言将军是真心疼爱姐姐,他很清楚我的目的,所以才没有阻止我,答应让姐姐在朗悦庄多住几日。”
水色浅笑道:“奴婢这几日一直留心柳家的动静,柳老爷下葬后,柳家几家就开始争夺家主之位,柳夫人以她这一脉后继有人为由死活不肯交出族谱和家主令牌,他们闹成这样应该没精神做别的事了。”
方琮温柔一笑:“这之后柳家肯定会消停好一阵子,足够保证姐姐留在亚城这段时日的安全,姐姐放心回家吧。”说着就让水色去帮着流花整理行李,又多拿了些北方的贵重皮草让燕婧安排自用或是送人。
日子安安稳稳地到了七月,柳家安稳,柳嫣安稳,就连柳茹都许久没被血蛊折磨过,小婵渐渐摸熟了监管侧殿的几个人的脾气,多次投其所好之后总算让她和柳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入了七月就有中元节,柳茹每日都在祈祷,期盼柳嫣能让她亲手给父亲上一炷香,她不奢望能离开皇宫,只期望能堂堂正正地以柳家二女儿的身份祭拜父亲,而不是每日对着一块写了字的木片磕头。
柳嫣抄足了四十九天的经书,终于把自己从正殿放了出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侧殿查看柳茹的情况。柳茹荆钗麻衣瘦的像个骷髅,一天三顿加在一起也吃不了一碗饭,若非小婵把她打理的还算干净,只怕她跟市井乞丐没有区别。柳嫣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人重新安排你的饮食,坐卧起居都要按着我的规矩来,若错了一星半点儿,我就保证让你见识什么是地狱。”
柳茹脸色煞白,闻言露齿一笑:“是吗?我一直以为我早已身在无间。姐姐,你真让我失望,我以为至少你还有点良知的,其实从知道你对父亲下杀手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自己不可能在你手上活太久。如今我什么都不在乎就这样看着你,我觉得你真让我恶心也真让我可怜,这条命你喜欢就拿去,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要了。只是临了我有句话要告诉你:我柳茹再怎么说也是柳家二小姐,我从没奢望过能嫁个好男人,可是七皇子那种禽兽,我柳茹是绝对不会嫁的,姐姐就选下位家主的女儿代替我吧。”
柳嫣笑着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想死?来,姐姐教你地狱的法则:第一条就是求死无门。我已经安排好了,中秋宴上圣上就会给你和七皇子赐婚,你是我的妹妹,是亚城第一美人的妹妹,可不能太寒酸了!我要你漂漂亮亮的迷倒所有人,迷倒七皇子,让他心甘情愿地求娶你。你不是想死吗?没事,如果你不听话,我会每天杀一个你在意的人,我不介意先从家里开始,也不介意从你的朋友开始。对了,你知道吗?燕婧的义妹,就是那个姓方的病秧子,缓过一口气活过来了,我不介意让她把那口气咽回去。她活过来多不容易啊,都是因为你还要再死一次,也或许,我第一个该杀的人,是她?”
柳茹看着柳嫣直指小婵,心里冰凉:“她若死了,我就即刻自毁容貌,任你有多少好药都治不了。柳家出美女,本家只有我们两个女子,你是亚城第一美人,我是亚城第一美人的妹妹,分家也有好几个姿容俱佳的姑娘,可是我保证没有一个比我更容易摆弄,还有,济云寺的那件东西也只有我才拿得出来。”
柳嫣笑:“你从来都这么天真,你知不知道姐姐的手里有多少好药?其中有好多种能让你乖乖听话。”
柳茹也笑:“用了药的我和心甘情愿的我,七皇子会喜欢哪一个?皇上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柳嫣反手就是一耳光重重打在小婵脸上:“敢顶嘴?你以为我会生气打死你?不会的,你看这小丫头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啊?难为她一直这么忠心,如今还要替你去死。你不心疼她吗?她都瘦成这样了。”
柳茹在衣袖中紧紧缩着手指,不想让柳嫣看见她的动摇。柳嫣却笑了:“来人!将小婵拉出去杖毙!”
柳茹心头一颤,刚想动作却被小婵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大小姐,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柳嫣身边,对着柳茹的偷偷递了个眼色:小姐,忍住!
柳嫣一脚将小婵踹开:“贱婢!竟敢弄脏我的裙子!”
柳茹突然发力从椅子上冲了出去!她的本意是冲出房门,一路跑出柳茹的宫院,然后疯疯癫癫地大呼小叫败坏自己的名声,让众人认为柳嫣是想将一个疯妹妹嫁给七皇子从而达到破坏赐婚的目的。小婵不知道柳茹的计划但她相信柳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并不敢阻拦。柳嫣倒是吓了一跳,她以为柳茹闹了性子要撞门自尽,而为了方便说话侧殿门外的人早被支开,她害怕柳茹撞伤了容貌忙一脚将小婵踹到了门边垫着。柳茹体力不足,好容易跑到门边的时候又被小婵一绊,两个人摔作一团,登时昏死过去。
柳嫣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柳茹的脸,见到并无伤痕才松了口气。柳嫣蹙眉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心里默默盘算:柳茹一心求死,肯定不会乖乖养颜,今日看来她对这个小丫头很是重视,而这个小丫头也非常忠心,只要用些手段,不愁两个人不听话。
小婵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柳嫣往柳茹嘴里塞东西,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