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看着云清启开身后的机关,跟着云清进了暗室。云清将一卷东西交到水色手上:“商队找到了方姑娘离开羽城的方位,可只能探到前三天的路,后头的就断了。这是云家和北地部族通商的路线图,领队说明天羽城以北会有一场暴雪,这场雪停之后至少有半个月都是晴天,天气也会回暖。你们路上需要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明天早晨我会让领队在城北等你们,你们趁着风雪出城,骑马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一间茶寮,那是我的私产,有一条通往荒原的密道,可以让你们躲避风雪走点捷径。”
水色收下东西:“多谢云少当家,我就此别过,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来给云当家上香,告辞。”
云清将水色送出内室:“姑娘相信我的眼光就是给我脸面,姑娘直接去柜台交定金就好,明天琳琅阁的伙计就会把您挑好的两个摆件送过去。到时候姑娘把东西摆在房里瞧瞧,若觉得合适想留来就把钱交给伙计。姑娘给说的那架屏风我会让店里再多留几天,姑娘可以再考虑。姑娘慢走。”
水色去柜台交了定钱直接回了客栈。十四看着水色进门就换了衣裳直奔琳琅阁而去,十四一身大户人家的丫头装扮进了店门:“我是林家的侍女,来取我家公子月前定下的白玉佛像。”
林家也是羽城的大户人家,林三公子的孝心在羽城是出了名的,因着林老夫人一心向佛,他就四处奔走,终于在琳琅阁请回了这尊由济云寺住持大师亲自开光供奉的佛像。伙计不敢怠慢,连忙将十四送进内室:“这尊佛像贵重非常,我们少当家从未想着要用来做生意,自请回来后就一直小心保管,希望能遇见有缘人。林三公子有佛心又有孝心,果然就是跟这佛像有缘份的人,要不然那么多人来店里求取,佛像早就送出去了。少当家刚还念叨这件事呢,正在里头等着您呢,姑娘请吧。”
十四端着架子跟云清寒暄几句,很快就将话题带了起来:“少当家心思慈善,难得的尊贵佛像也能等待有缘人上门,我家公子告诉过我,在那些求取佛像的人中,他出的价格不敢说是最低的,但肯定也不是最高的。云少当家能将佛像让给我们公子,当真是不容易。我先代我家公子谢过了!”
云清客气地笑笑:“姑娘太过客气了,林三公子孝心虔诚,林家更是诗书传家,那样人和那样的人家来供奉佛像才两不辜负。其实你这时候过来倒是便宜了我,因着林家一直没来人,我还以为他们不想把佛像请回去了,刚想让伙计去林家问一声呢。你这时候过来正合适,我这就去把佛像请出来,等你验过之后再带回去,若是你怕不好拿,我也可以让伙计送到林家去,不过要多加一些车马费。”
十四立刻笑道:“如此就麻烦少当家了,我也只是替公子跑腿,车马费我可以现在就垫付。佛像我就不看了,我的身份也不合适看。我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少当家,我家老夫人很看重这尊佛像,特意让人瞧了日子,说是明天把佛像请回去才最好,不知少当家可否于明日早膳后将佛像送去林家?”
云清笑道:“这有何难?难得林老夫人如此看重这尊佛像,我也不能太过失礼,明日我斋戒沐浴后会亲自将佛像送去林家。姑娘都过来了,真的不替林三公子看一眼佛像么?”
十四笑着道:“我这种下人……我们公子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让我来,说不定等会儿又会让别人过来。主子动动嘴,下人跑断腿,林家哪里比得上云家待下人宽厚呢。说起这个来,前些时日我在街上给公子买东西,瞧见一位穿得略显单薄的漂亮姑娘在咱们店外头转悠,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既不见她进去也不见她离开,当时我还想咱们羽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貌美的姑娘,如今想来也许是您的朋友也不一定,哎呀,果真是只有您这样的妙人儿才能认识那样的美人儿。”
云清闻言由不得蹙眉:会在店外徘徊的人,难道就是那位玉华宫的小宫主?从来只闻其人不见其面的方姑娘,自己竟然就这么错过了与她见面的时机。她是长姐在玉华宫的挚友,也是多次帮助长姐和云家的恩人,她现在为了长姐的死自责难过甚至有了心结,可自己却错过了将实情告诉她的最佳时机。云清收起脸上些微的异样笑道:“我不曾见过你说的那位姑娘,也许她是有难以启齿的理由不便进来也未可知,你也知道有些人家看着体面,实则穷困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十四立刻就知道云清在刻意偏离话题,她当即笑道:“那位姑娘可不像是会做那样掉身价的事情的人,她的衣裳虽说单薄却是簇新的,样式质料都是上品,身上的配饰更是无一不精。哎哟哟,说是大家闺秀都委屈了她。我当时看了她好久,瞧着她一遍一遍地在琳琅阁外转悠,那神情明明就是想进去却又像是不敢进去似的,所以我以为她是您的朋友,大约是跟您吵架了才犹豫着不敢进去呢。”
云清的笑容带了几分谨慎:“我在羽城并不认识许多闺秀,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就更少了,不过我从未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人置过气,而且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没人有那样谨小慎微的性子,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说的是谁。我今天必须把账木审出来,这会儿就不留姑娘吃茶了,伙计,送姑娘出去。”
十四见好就收,客气两句跟着伙计出了店门。十四说的事半真半假,她敲昏了林家的侍女,代替她来琳琅阁打探消息,而方姑娘在琳琅阁门外徘徊的事其实是真的,但那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打探出来的,好在云清细微的神色变化让她得到了一点回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连忙打住话头果断离开。
十四回到客栈后就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了唐靖:“爷,属下还没有查探出方姑娘与云家的关系,但是属下可以确定方姑娘与您说起的那位枉死的挚友肯定就是云家人,但不是现在主事的这位云少当家。属下这几天不断打听云家的事可收获不大,但属下听说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流言,云家少当家明年会成为真正的云家家主,是因为原来的当家突然便成了傻子,云家不能没人支撑才如此行事的。”
唐靖蹙眉:“所有人都称呼琳琅阁老板是云少当家,又说她明年就会成为云家的家主,那么传言中变成了傻子的现任家主又有谁见过了呢?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傻子家主,这个人是真的存在吗?”
十四道:“说来也怪,像羽城这种繁华大城,酒楼食肆街头巷尾从来都应该是有各种消息漫天飞的,可现实偏偏不是如此。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如此,属下刚说的流言就是从那些地方听来的,但又有一些事明明应该会有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不断冒出来,可实际上根本就没人提及。不是说大家对此噤若寒蝉,而是所有人都不提起这些事,就好像那是所有人共同的禁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对此保持沉默,云家现任家主的消息就属于这个范畴,同样的还有羽城方家的来历以及方宅小姐的消息。”
唐靖颇有些疑惑:“羽城方家的产业就是千色坊,就连亚城都有分店,可是方姑娘从未出入过亚城的千色坊,偏偏还自己经营着琳萃轩,而在羽城,琳琅阁又是云家的产业,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羽城酒楼的掌柜,他亲口承认方姑娘是他的主人,是方家的家主。刚开始我觉得他是在说谎,可我在千色坊打探方姑娘消息的时候,酒楼掌柜竟然派伙计过去帮忙,自那之后千色坊掌柜对我分外客气。”
十四道:“爷的意思是觉得方家在羽城可以手眼通天,甚至控制舆论?”
唐靖摇头:“不只如此。羽城酒楼对外没有明说是方家的产业,千色坊是过了明路的方家店铺,而你说方宅小姐的消息也没有人提及,所以这个人和云家现任当家是不是能划成一类人?”
十四突然道:“属下查过了,水色姑娘今天和云家少当家见面回来后就让掌柜准备干粮,可属下并未见她张罗行李,所以属下想也许有人已经帮她们好了出门用的一切行装,而她们只需稍作准备便能动身。爷,属下想也许他们很快就会离开羽城去找方姑娘,而他们在羽城耽搁的这几日无非是为了收集消息和为接下来的路程做准备,毕竟北方下雪早,很多事都要早做防备。”
唐靖想了想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水色对你和十一都很熟悉,明天我会让暗卫跟着他们,倘若觉察到任何异动就会立刻通知我。倘若他们决定离开羽城,今天一定不会再出门,我让十一盯着他们,这几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