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蹙眉,“为什么?”
莫荒年拨开她颊侧的长发,“你会累。”
“不会,”蛮蛮执意要下床,“医生说饭后要走一走的。”
“嗯,今天例外。”
莫荒年小心的将她按回去,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蛮蛮有些莫名其妙,但想他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你有什么事的话,就直说吧。”
莫荒年在床沿坐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好一会儿低声问道,“蛮蛮,你现在打针不怕疼了么?”
这些天住院她也打了不少针,但除去会下意识蹙眉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了。
“嗯,”蛮蛮抽回手,越发困惑,“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莫荒年看着她,眸光极其深邃,就在蛮蛮不解的时候,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烈的收缩,随即而来的是抽搐般的疼痛……
她痛呼一声,本能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莫荒年,我……我好像肚子有点疼……你快去叫医生……啊……”
蛮蛮疼的整个人都蜷了起来,莫荒年瞳眸收缩,迅速俯下身拥住她,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道,“没事的,蛮蛮忍着点,你不会有事的。”
顷刻间蛮蛮就疼出了一身冷汗,发丝黏在了脸颊上,“叫医生……啊……好痛……”
“嗯,我马上去叫,”莫荒年亲着她的脸颊跟头发,“乖蛮蛮,忍一忍。”
蛮蛮蓦地睁开了眼睛。
被水雾模糊的视线里是男人没有半分着急的脸庞。
像是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她早已千疮百孔的一颗心再度被狠狠捅了一刀,涌出酸涩又痛楚的毒液,侵蚀着她浑身的每一处。
细白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衬衫,她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莫荒年眼神晦涩至极,轻抚着她的脸,他的薄唇落在她脸上每一处,吻去她的汗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对你没有伤害的。”
他没有承认,但这也不是否认。
蛮蛮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不……我不要……你凭什么夺走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她忽然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莫荒年迅速将她按回去,双臂将她的身子禁锢在病床上,“秦蛮蛮你现在不能乱动!”
“你放开我!”蛮蛮惨白着一张消瘦的小脸,手握成拳,用最后的仅有的力气挣扎着,捶打着他,“你凭什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莫荒年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你杀了我,把我杀了,我不要都不要了……啊……”
她崩溃般的嘶吼着,眼泪流了一脸,但不管她怎么叫,身上的男人仍旧锢着她,眸光晦暗的锁着她,仿佛心脏也被死死的攥住了,莫名的抽痛。
蓦地,有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涌了出来。
蛮蛮一震,忽然就不动了,颤抖着伸手摸向自己的腿。
指尖是粘稠刺目的鲜血。
她睁着眼睛,呆呆愣愣地看着,“宝宝……我的宝宝……”
正文 第1116章 “年哥哥……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了……”
莫荒年眸光微刺,迅速将蛮蛮瘦弱的身体放平,抬手按下了一旁的护玲,嗓音紧绷,“马上到病房来。”
“宝宝……”蛮蛮始终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感觉到下身在不断的出血,她有些惊恐,但又异常的平静,颤抖着喃喃着,“宝宝没了……没有了……”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宝宝还是没了……二哥也生不如死……我……什么都留不住……我真是可笑……我好可笑……”
可能是她的反应吓到了他,莫荒年俊脸轮廓绷得极紧,俯身亲着她的脸,嗓音低哑,“蛮蛮,就这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痛了,好不好?”
蛮蛮却像是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神色呆滞,不断地重复,“没了……都没了……再也没有了……”
“蛮蛮,”莫荒年扳住她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他有些不自知的急切,“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不会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再这样了,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嗯?”
蛮蛮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连眼瞳都已经不聚焦的涣散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没了……所有……我都不要了……”
有浓稠的鲜血从她鼻子里流了出来……
莫荒年眼眸一震,无法控制的低吼出声,“秦蛮蛮!”
医生跟护士推门走了进来,男人却像是没听见那般,仍旧抱着床上的女人,像是想要唤醒那般的亲吻着她。
等了一会儿,医生不得已才伸手扶起浑身僵硬俯在床边的男人,“莫先生……您太太流产需要做清宫手术。”
莫荒年还未站起身,手臂忽然被意识模糊的女人一把抓住,蛮蛮像是回光返照那般,两只漆黑到绝望的眼睛看着他,嗓音极度沙哑,“年哥哥……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了……”
莫荒年心脏猛地震颤了下,一阵难以形容的刺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还来不及伸手握住她的手,蛮蛮的手就垂了下去,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医生迅速给她戴上氧气罩,将她推入手术室。
寒夜深寂而漫长。
莫荒年立在手术室门口,颀长的身形挺拔而孤寂,耳边反反复复都是女人的那句话。
【年哥哥……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会没的。
这是最后一次,他一定是最后一次让她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可以弥补她,用她一切想要的方式弥补她,这世上没什么是不能弥补的,再痛的伤都能撑过来的,就像他失去苗苗失去青衣,一切都会好的。
她爱他不是么,他甚至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秦蛮蛮更爱他,既然她爱他那她就会好,他会让她好起来的,以后的漫漫余生他会对她好的。
这么想着,莫荒年那一颗紧绷发疼的心脏才微微有些缓解。
但即便如此,一阵难言的烦躁跟恐慌还是席卷着他的神经,他几乎是强忍着才能安静的站着,不表露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