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煜摸摸她的头,像摸小狗一样,又惹得任佳惜哇哇乱叫。
这边的景象很和谐,包厢内的情况则很紧张。
任悦宁听见妹妹佳惜对秦和煜的撒娇声音,心里止不住地泛酸。她不明白,曾经对秦和煜恨之入骨的任佳惜,才短短数日,对秦和煜的态度,就变成了恋人般的泰然自若。
任悦宁的这副表情落在顾天泽的眼里,他的心里扎扎的难受。
“任悦宁,你一定要这辈子……都活在痛苦很愤恨里么?”顾天泽温柔地揽过她的肩,让她整个人靠在他的肩膀上,“悦宁,你曾经吃过很多苦,我知道……我只恨自己认识你太晚,那些不开心的过去,我们都忘了,好么?”
任悦宁聆听着顾天泽有力的心跳,她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动容。
顾天泽是A城的天之骄子,他有能力,有魅力,有财力,更有实力,他有让女人倾心的资本,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执念太深,任悦宁也不能保证,自己对顾天泽不动心。
她认识顾天泽有些日子了,甚至在认识秦和煜之前,只是……顾天泽给她的印象,太过高傲不可一世,她从没有想过……如此卑微的自己,能获得他的垂爱。
然而现在……她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本来是要让任家身败名裂,现在反倒变成了一段金玉良缘。
如果,任佳惜跟秦和煜真的是天生一对,他们才是彼此正确的命定之人,那么她又算什么?她曾经出现在秦和煜的生命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仅仅是一个没有人关注的路人甲么?
任悦宁已经演这个角色演到驾轻就熟……演到心生厌烦,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任家,才能真正被任家人,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要再把她跟任佳惜一起比较。
她从小就很想告诉爷爷,她是她,佳惜是佳惜,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佳惜虽美,可她更赋有才情;佳惜若是灼灼红桃,她则是高雅玉兰。
她有她的特点,她是任悦宁,不是仅仅为了跟佳惜比美比宠,才降临到这个世间。
过去的生活,活得卑微且压抑。母亲的早逝,让任悦宁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伤。
“阿泽……我很想告诉你……我、也许可以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可是……我的心里更清楚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不能。”
“悦宁,你!”顾天泽真有一种拳头砸到棉花上的感觉,他见过钻牛角尖的人,但是像任悦宁这种……以折磨她自己为前提的牛角尖,他还是第一次见。
更主要的是……她现在不仅仅是在折磨她,更是折磨他!
“悦宁,我们可以活得很好,很好很好!即使你脱离任家,我也不会让你受伤一分!没有人可以伤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自己?”
顾天泽还准备了很多说教的话,不过任悦宁已经将她的“心城”关闭,连一张纸的厚度都插不进去。
“阿泽,你吃好了么?”
“嗯?”顾天泽不知道任悦宁怎么突然不纠结了,怔怔地问。
任悦宁将耳旁的碎发掖回耳后,温婉又谦卑地垂下头
,缓声道:“既然吃好了,那咱们就走吧。”
“悦宁,你不要转移话题。”顾天泽有点头大。
“你不走?那我走了,再见!”任悦宁越过顾天泽,抓起椅子上的包包,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悦宁,你等等我!”顾天泽迅速地抽出几张红票,放在桌子上,赶紧追任悦宁。
任悦宁要开门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出门……代表着她势必会见到任佳惜和秦和煜。
一个是自己的昔日男友,另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任悦宁有时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她搞出的鬼么!她弄了这么一个大坑,葬了任佳惜和秦和煜,只是没有想到……她自己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原来,报复这种事,并不能使当事人获得心灵上的解脱,往往带来的是更深层次的痛苦。
下一秒,任悦宁拉开包厢房门,昂头挺胸地向店门口走去。
夜已深,小饭馆里吃饭的人,跟白日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但是跟静夜相比,它依旧彰显着热络。
任悦宁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她应该走旁门的不是么?明知道秦和煜和任佳惜在这儿用餐,她又何苦给自己找难堪?
果然,才走了没几步,任佳惜发现了她。
“姐!”任佳惜推开椅子,噔噔噔地朝她跑来,任悦宁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竟然出现了任佳惜小时候,看见她放学归来,好像也是这个样子……软糯地叫她一声姐……
任悦宁,你在想什么!
“姐,你也在这儿吃饭呢?我……我也是耶,好巧。”任佳惜有些局促地站在任悦宁面前,秦和煜注意到这边,向她们姐妹俩走来。
任悦宁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在看见秦和煜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顾天泽出来时,就看见任悦宁很想逃离的表情,他心内忍不住叹她,明明就放不下秦和煜,现在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悦宁,你还真是调皮……说不等我,竟然真的不等……”顾天泽来到任悦宁的身旁,主动牵起她有些冰凉的小手,任悦宁本能地指端轻颤,想要挣扎,顾天泽稍稍用力,任悦宁被痛意惊醒。
顾天泽这是在帮她,她怎么糊涂了?
“顾、顾天泽,你好你好……”任佳惜像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一样,万分紧张。
她纯真娇憨的模样,惹得秦和煜“噗”地一声笑出来。
“佳惜,让老板娘再开一桌,咱们四个好好喝一杯。”秦和煜十分自然地揽着佳惜,那熟稔的模样,好像她们已经相恋多年。
任悦宁眼神先是一沉,借着逐渐变得黯淡,他跟自己在一起时,有多久没这么衷心地笑过了?
顾天泽察觉到怀里的任悦宁,全身绷得像弹簧一样,她压抑隐忍着自己,只是为了等待更强烈的反击么?恐怕……还有深深地自伤吧……
“不了,谢谢秦总的好意,悦宁不太舒服,想要回去了。”顾天泽拒绝。
然而……任悦宁却突然出身道:“难得跟佳惜在外面遇见,不如就一起坐下再吃一次。”
“悦宁,你…
…”顾天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可以对数额巨大的交易,掌控得游刃有余,可是现在面对任悦宁,他却真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泽,要是你不方便……那你先走吧。”任悦宁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他的牵握,款款向吧台走去,“服务员,开一间包厢。”
任悦宁既然不走,他顾天泽当然不会走了!
秦和煜很开心任悦宁能留下,因为他刚刚已经看出来,这个顾天泽的死穴是任悦宁。
他跟任悦宁,已然回不到过去,但是……秦和煜始终觉得,就算他们这辈子做不成夫妻,也不该成为仇人。
而且,他刚刚看见任悦宁,感觉她最近好像心情不错?应该是热恋带给她的全新体验吧。
自从秦和煜跟任佳惜发生了“那件事”以后,秦和煜想过很多次,他跟任佳惜交往,真的是为了弥补“事后猪一样”的遗憾么?
虽然,任家和秦家是世交,他跟任悦宁的最初交往,被外界称为“水到渠成的天作之合”,言外之意就是两家是世交,他又是如此仪表堂堂,任家两位美娇娘,无论他选哪个,都是一段金玉良缘。
然而,只有秦和煜自己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中意,他是断然不会为了所谓的“世交”,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这种“幸福在我手”的文艺说法,其实他并不太需要。秦和煜骨子里的风流,是一种压都压不住的闷骚,林宇南和纪律等几个死党,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这辈子就适合找个乖乖女,听他安排,还不对他问东问西的女人。
显然,这种“乖乖女”,非她任悦宁莫属。
男人和女人对爱情的看法不同,女人大多是先交心,心神合一之后,才会考虑托付终身。而男人不会,他们是用感官刺激去思考爱情的生物,窗帘一拉,灯一关,所有的“爱情”,其实都一样。
所以,秦和煜对任悦宁无所谓好坏,他关心她,给她浪漫,那是他的大众做法,并非她任悦宁一个人专属特权。
就算对象不是她任悦宁,换成了路上其他甲乙丙丁,只要跟他秦和煜是男女朋友关系,他都会启动“标准男友模式”,完成一个恋爱中的的男人,该给女朋友的一切。
比如约会,比如浪漫,比如……在床上时的焦急难耐,身心合一……
“那大家就别站这儿了,都进包厢吧,我去点菜。”秦和煜松了松领口,他今天这顿饭的主要目标是……攻下顾天泽,拿下秦氏与顾氏的合作案。
而顾天泽的主要宗旨是……防狼。
至于这个“狼”是谁,非他秦和煜莫属。
任佳惜原本是跟在任悦宁身后的,可是……她望着任悦宁孤清的背影,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问题:她抢了姐姐的男朋友。
“姐……你先跟顾先生进去,我、我去看看秦和煜都点了什么。”任佳惜落荒而逃,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任悦宁。
而她的落荒而逃,落在任悦宁的眼里,则是一副标准的心虚。
“还真是夫唱妇随。”顾天泽低叹一声,随意地一句话,彻底将任悦宁的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扯得凌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