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路盛铭大概是睡了,整个走廊里安安静静,从简然的房间到餐厅要跨越的距离不亚于一场八百米赛跑的跑道,简然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穿越一条条走廊,一间间房间,她那东南西北从来分不清的方向感大概会在路家被治好吧。
餐厅那个方位正好被一片月光笼罩着,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的色彩。
简然直接摸索着去到厨房,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当她打开冰箱的那一瞬间,就两眼放光,各种甜点和饮料摆满了整个冰箱,这就是简然的最爱,她觉得自己两只手根本不够用,简直想把冰箱搬空。
就当简然一手抱着提拉米苏,一手拿着一罐啤酒,刚转身,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黑影,还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干嘛呢?”
“啊!”简然一声尖叫,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嘘!”那个黑影紧张了,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声音小点,你想把睡着的人都吵醒来看你大半夜偷吃的样子吗!”
简然被他捂得喘不上来气,忙扒开他的手,说:“路承禹你属猫的吗,走路一点声都没有,吓死我了。”
路承禹抱着手看她,“我起来喝水,没想到正好抓到你偷吃东西。”
“喂,你说话好听点,什么叫偷吃啊,我光明正大好不好。”虽然这么说着,但简然还是有些心虚,低头不看他,蹲下去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捡起来,蛋糕已经被摔得没了形状,让她好一阵心疼。
简然抱着食物绕过路承禹,“我回房吃,省得被打扰。”
刚迈出去一步,路承禹就抓住她的手臂,“诶,想不被打扰,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
路承禹没有回答她,也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把她拉走。
简然哪里还有力气反抗,乖乖的跟在路承禹身后,因为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迷路。
这段路太长,为了显得四周不那么静的吓人,路承禹开口问:“你不是很怕黑吗,怎么现在敢到处跑,为了吃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简然才猛地想起来,是啊,刚刚出门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好像没有那么深了,怎么回事?
她刚想开口,路承禹说:“到了。”
他爬上一个楼梯,转身朝简然伸出手。
推开门之后,简然才发现这是一个露台。
因为整个路家很大,但楼层只有两层,这个露台并不高,却很大,路承禹不知道开了个什么开关,整个露台上突然亮起微弱的灯光。
简然发现四周被围上了很小的霓虹灯,虽然不足以照明,但看上去却很有情调。
路承禹轻车熟路,直接走到边上坐下,朝简然挥挥手,“过来啊,你愣着干嘛。”
“噢。”简然也走过去,坐在路承禹身边,因为楼层并不高,所以一向恐高的简然就算是已经做到楼的边缘上,也没有觉得怕,放眼望去,这里的风景还真是不错,“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啊。”
“我经常晚上会来这,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只要来这里坐一会儿,看看夜景,心里就会平静很多。”
他说的深沉,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
“我也喜欢这样的氛围,一个人的安静比一群人在一起狂欢更让人觉得舒服。”简然深吸一口气,觉得深有同感,索性拿出两听啤酒,递给路承禹一瓶,“来,咱们喝一口。”
路承禹打开一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直冲喉咙,“你也不错啊,心情调整的挺快,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是不耽误自己的胃口。”
“那可不是,人生已经那么艰难了,要是再怨天尤人从此一蹶不振,岂不是等着让别人看笑话吗,我不会让自己活得那么狼狈。”简然潇洒的甩甩头。
路承禹笑了。
简然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来什么,用手肘捅了捅路承禹的手臂,说:“喂,你这个人也太不讲义气了,怎么说咱俩也算是战友,我这几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见你安慰一下,你跑哪去了?”
路承禹发了一秒钟的呆,表情有些复杂,低了低头,随即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挤出个笑容说:“有我哥陪着你,你也不会需要我呀,我的安慰还有那么重要吗?”
简然心里噗的空了一秒,然后愣愣的回答了一句,“噢。”
路承禹的思绪却已经飘到很远,他想起前两天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情,觉得脑子里很乱,那封举报简田跃的匿名信,根本查不到来源,奇怪的是,这封信一出,各种不利的信息都朝简田跃涌去,这一切都太快太突然,而且一连串无缝对接,打得人措手不及,明摆着就是有预谋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破绽呢?
路承禹真是愁白了头发。
见他好半天没说话,简然假装豁达的说:“哎呀我开玩笑的,你干嘛那么沉重啊,本来就是啊,你也帮不上忙,出不出现都一样。”
她的语气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失望,莫名的失望,最后只能用喝光半听啤酒来掩饰自己的落寞。
夜越来越静,没人说话的时候更是显得静得可怕,除了不停的喝酒,好像找不到别的排解的方式。
路承禹突然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唉,平常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是安静的,没想到今天身边多了个人,还是安静的,果然在这样的地方不适合聊天谈心。”
简然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夜景,龙城很美,每一盏灯发出的光都是聚成这美景的一份子,看上去眼花缭乱,有些醉了吧,简然觉得眼前一阵迷蒙,看不太清,所有光都散称零星的灯火,飘在哪里,朦朦胧胧。
“看着这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这种感觉,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简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停晃。
路承禹抬起手臂,指着远处一个点,闭上左眼,说:“你看,那是!”
“什么?”简然看了一眼,不明白。
“那个地方,曾经是龙城最亮的一颗星,它万众瞩目,灯火辉煌,它是所有人羡慕的城堡,那里,就是你的家。”
这番话让简然的泪马上落了下来,“曾经?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了吧。”
“不!”路承禹猛地搂过简然的肩,让她靠近自己,“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讲究风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你的家是城堡,现在没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次成为皇宫?一切都说不准,当然,未来的创造权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你明白吗?”
这话像是突然戳中了简然的某个穴位,她突然猛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是!未来的创造权在我手里!”
她的手猛地指向那个远方,更大声了些,“那!就是那!我怎么离开的,我就要以比那高一万倍的姿态重新杀回去!杀回去!”
她像是泄愤一般吼了出来,本来就是坐在房顶边缘,她这么一站一闹,整个人都快从这里探了出去,虽然只是二楼的高度,那也是好几米啊,摔下去死不了也得残废,但简然根本没有什么意识,还一个劲往外扑。
这可把路承禹吓坏了,他忙也站起来,去拉简然,“喂你小心点!这可是房顶,不是你的卧室啊!”
由于惯性,身子探出房顶外一半的简然,被路承禹一拉,她整个人往后一倒,正正的倒在了路承禹的怀里。
为了简然的安全,路承禹自然是不会放手的,双手牢牢的圈住她的腰,简然有些不舒服,挣扎了一下,一个转身,猛地和路承禹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两人同时愣住,路承禹的手还在简然的腰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不超过十公分,路承禹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简然的每一个毛孔,和她的眼神。
喝了好几罐啤酒,简然脸颊微红,朝着路承禹眨眨眼,他突然心里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升腾而起,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
简然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又醉了,她最近似乎太容易喝醉,仅仅是点啤酒而已,就能让人醉了心智,简然揉了揉眼睛,伸手摸索着摸了摸路承禹的脸,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这句话把路承禹的理智彻底拉了回来,他把简然的手拿起来搭到自己的肩上,说:“风大了,咱们回去吧。”
“不回去!”简然猛地摇摇头,身子往后转,还想去指那个家的方向,“你看,那是我家,是我家!”
“是是是,是你家是你家。”路承禹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费了好大劲才终于稳住简然,“咱们先去睡觉,休息的充足了明天才能继续打江山啊。”
“休息,我困了,我们回去休息。”简然突然间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焉了下来,靠着路承禹的肩,“我们去休息。”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吵闹,多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路承禹知道,现在的简然,心里不知道埋着多少痛苦,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流露出什么,可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啊,不是你刻意想要逃避,就真的能躲得了。
路承禹心里溢出满满的心疼,看着简然这个样子,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可是她却感觉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