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太怎么回事?医生……医生……”欧子言大叫,而医生早已在他松开的时候,吓的跑远。
护士瞥了一眼欧子言,“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闭嘴,”阿进吼向护士,却被欧子言制止。
护士说的没错,他竟连她怀孕都不知道,还让她陷入那危险的境地,心头涌起不可抵制的怒气,转头怒瞪着一脸凄然的左承浦,“如果是你,我一定不会原谅。”
左承浦的眼睛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想起了他们的对峙,想到了,她说过的故事,一种无法原谅的负罪感,狠狠的冲撞着他的心。
冉柠一直睡着,似乎不想醒来。
欧阳碧儿过来看她,哭了一通,萍姨照顾她时,也时刻抹泪,一时间,所有的气氛都沉在悲痛之中。
左承浦一直没有离开,尽管欧子言不让他看她,可他还是坚持不走,一直等在病房门外。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他一定不会再绑她,哪怕他对她没有做什么,可他也不可原谅。
“从头到尾都是你做的?”阿进不知何时站到左承浦的身后。
他们虽然算不上朋友,可因为欧子言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也算不错。
左承浦没有回答,以阿进和阿南的身份,想查什么,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从一开始,左承浦做这些事,根本都没有避讳。
“如果不是因为你姐,老大他……”阿进说到一半止住,一直喜怒不溢于脸上的他,此刻脸上全是愤怒。
孩子,一想到老大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戳着。
“先生……先生,夫人醒了,”病房里,萍姨突的叫出声,让门口的两个男人怔住。
左承浦抬腿就要冲进病房,却被阿进拦住,“你不许!”
他一贯冰冷的目光看着阿进,带着绝决,阿进也不示弱,目光冷直——
两个男人对峙起来,一边的萍姨却急了,“阿进,通知先生,快!”
阿进对左承浦摇摇头,即使打电话的时候,目光也不肯离开他半寸。
电话接通,阿进只说了一句,“大嫂醒了,”便收起电话。
左承浦站了好久,终是没有突破阿进的防线,其实是他不想突破,他知道自己硬闯,阿进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害怕了,害怕面对她的眼睛,害怕她会怨恨自己。
欧子言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对峙的人,声音清冷的开口,“你还想干吗?”
左承浦转过身,看着欧子言,头慢慢垂下,“对不起,”说完,转身离开。
“老大,”阿进想追,却被欧子言挡住。
病房内,冉柠虚弱的躺着,在看到欧子言的瞬间,她起了左承浦说过的话——
“你大概不知道,他现在美国加州,去见他的未婚妻了吧?”
美国加州?
未婚妻?
冉柠的心又扯过一丝痛,只是那痛因为虚弱,是那么的无力。
欧子言立在那里,看着她,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萍姨看了一眼,悄悄的退出房间,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良久,他才开口,“是不是他?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冉柠垂下看他的眸子,她知道,欧子言口里的他指的是谁?半晌,才轻轻的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的反应让欧子言意外,他问过医生了,她流产是因为身体受到重撞才那样的。
欧子言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说实话,难道是左承浦威胁她了?
“现在没有人会害你,如果是他做的,我一定不会原谅,”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又握成拳头,看得冉柠心里一颤。
她急急的开口,“真的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冉柠在身体流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那一刻,她真有痛死的想法,那样,她就可以去陪自己的宝宝。
可是,在她迷糊的时候,听到那个人一遍一遍的呼唤自己,她竟不恨他,现在看到欧子言这个样子,她反而担心他会伤害那个男孩。
欧子言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冉柠心虚的避开,“真的与任何人无关。”
心疼被怒气代替,“那你被绑呢?也敢说与他无关吗?”
冉柠抬眸,他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想到左承浦放给自己看的影讯,她的心一下子结冰,原来他对自己只会发怒,而只有另一个女人,才配拥他温柔的笑。
一直隐忍的泪水,在看着他的那一瞬间,就那样掉了下来,晶莹的滑过脸颊,落在她叠在一起的手背上。
欧子言有一丝惊慌,手抬了一下,想去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孩子……”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委屈,“孩子本来就是意外,没了,也省得你烦心。”
他的脸色愈来愈冷,仿佛都要结冰。
她竟敢说,孩子是意外,还说他会烦心。
凭什么?她凭什么判定他的思想,凭什么她说孩子是意外就是意外……
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也是他的。
被她的话惹怒,他逼近她——
微颤的手攫住她的下巴,却没有用力,目光直直的望着她还雾气氤氲的双眸,坚硬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不要妄自揣测我的心思。”
冉柠看着他,心口是被撕裂的痛,“我不想揣测,也没有那个资格。”
轻柔的声音带着倔强,将他的怒气逼于无形。
她倔,倔的超乎他的想像。
欧子言松开她,有种被打败的无力感,眸子垂下,良久,又抬起,“我不想和你吵。”
冉柠别开看他的眼睛,心里翻滚着自己都说不出的难受,他不想吵,她又何尝想吵?可是,他和她似乎只要在一起,总会有争吵。
江可盈说的对,他们不合适。
欧子言见她不说话,坐在她旁边的身体站起,声音无力,“你身体很虚弱,好好休息!”说完,颀长的身子向外走去。
冉柠抬眸,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起了靠着他的踏实,可她知道,他终不是她的。
闭上眼睛,将他的背影隔在视线之外,心如被一针线砺开,硬生生的痛着。
“我们离婚吧!”
她轻柔的声音就那样响起,虽然很轻,可他听的真切,他向外走的脚步顿住,很明显,他的身体抖了一下。
离婚!
这两个字,犹如一把刀狠狠的从背后刺入他的身体。
欧子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由脚底上升,迅速的窜入大脑……
“你不是找到她了吗?我也该消失了,我欠你的,孩子也算是还债了。”
她还不知死活的开口,甚至忽视他已经握紧的拳头。
还债,她用了两个字,给他们的关系定位。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始终只是她的债主,欧子言只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如果……”她终是没有他想像的那样坚强,再开口时,明显带着哭音,“如果你觉得自己很亏,我会还上欠你的钱,只不过不是现在……”
“闭嘴!”他吼出声,那声音大的仿佛让整座楼都颤抖,她的心也跟着颤了。
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他消失在她的眼前,冉柠却再也忍不住的哭起来。
没有人能理解她到底有多痛?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可她甚至都不知道小生命已经进驻她的身体,她就失去了他,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身体被人挖去了一块。
那一刻,她是充满罪恶的,仿佛是她亲手扼杀了腹中的生命。
想到,她被左承浦重重甩到床上,腰部传来的撞痛,她的整个身体又疼的抽搐起来。
是她,如果她不惹怒那个男孩,他就不会那么对自己,那宝宝也不会有事……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宝宝,一想到这个,冉柠就觉得自己不可原谅,同时也对不起他,虽然刚才嘴上说的那么绝决,可她知道,孩子是他的,就算不要,也该由他来作决定。
深吸了一口气,冉柠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离婚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如失血一般,四个月的时间,她爱上了这个男人,纵然知道她不在他的心里,可她还是不由的爱上了。
当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她多么想,有一天他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可她错了,当她刚刚从死神那里逃开,他看到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而是质问。
她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她终究代替不了他心底的那个人,就算她怀过他的孩子,就算她为了孩子差点丢掉整条性命,在他的眼里,终是不值得一提。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她不喜欢哭的,可自从来到这里,她似乎比以前更喜欢流泪了。
她知道自己的泪水不是因为痛,而是觉得委屈。
-----
头顶的天,蓝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那悠悠白云似乎不懂人间的忧伤,悠哉的随风游逛。
立在医院休息处的男人,脸上是少有的疲惫,从她出事到现在,他整整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可他的付出,却换来两个字——离婚。
离婚,她竟然敢给他提离婚,一想到这个,他就抓狂、愤怒。
她太自以为了,妄自的揣测他的想法,妄自否认他的感情,这个女人让他意外,更让他伤神。
在听到医生说,他们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他有多痛,没有人知道。
在所有的人眼里,他是冷漠的,冷漠的近乎绝情,可就算一个人再冷漠,也不会对自己的骨肉没有反应。
从来,他没有对别人说过,他喜欢孩子,是那种超乎正常的喜欢。
曾经他和左亚在一起,就想过有他们的宝宝,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一直没有,后来找医生检查,他才知道,她有先天性子宫缺陷,终生不能生育。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一再的强调,他们要做丁克一族,要永远过纯粹的两人世界。
他那样做,只是不想那个女人有负担,只是不想他们的爱情因为没有孩子而有遗憾。
现在他有做父亲的机会了,可上帝又那么快剥夺了他的权利,一想到这个,欧子言就觉得喉咙被一双手扼住,让他无法呼吸。
孩子让他意外,真的意外。
他和冉柠总共在一起四次,可她就有了他们的宝宝,而他却浑然不知。
他失职,对她,对孩子……
她说,孩子没了,省得他心烦,这个女人真是够狠,一句话就将他置于不亲不义的地步。
这个女人总有本事让她生气,可是从什么时候,他生气是因为她的大度,刚才她居然说离婚。
他知道,她是要成全他!
可是,他却无比恼怒她的成全!
还是她的成全只是为了她自己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