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制服的男人朝她跑过来,道:“顾小姐,祁少来了,嘱咐您现在可以过去。”
她来到马德里这半天里,偷了一个闲,什么都没做,跑来街上逛荡,一逛就逛到这个马约尔广场,顾时年什么都没做,站在那个巨大的骑马的雕像底下就这么怔怔看了半天。
“好。”
跟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到马路边上车,顾时年突然就看见对面那个店面,打出的一道招牌菜。
可以用手拿着吃的海鲜饭。
一瞬间,记忆倒转过来,突然就会想到自己在马德里的新年之夜,吃的那一口海鲜饭的味道。
心痛大概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顾时年清澈如水的眸子一转,眸光清冷淡然,乖乖走上车去了。
车子抵达一个城堡一样的地方。
顾时年下了车,被人带着进去,她一路往里走,听见了说话声,到了里面的时候,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欧洲风格的豪华大厅下,祁焰正端着酒杯跟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说着什么,看到她,祁焰冷冷一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顾时年头皮又是一麻,一个激灵。
她跑过去说:“祁少。”
祁焰用中文跟她冷声道:“你留在这里,让这个人帮你打扮一下,晚上陪我去个晚宴。”
说完,他放下酒杯,跟那个男人打个招呼,径直就带人走了。
——就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吗?
金发碧眼的男人礼貌朝她一笑:“美丽的小姐随我来吧。”
顾时年看着祁焰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些落寞,点点头:“好。”
一群人涌上来,拆了顾时年头上简单的发绳,把她推进试衣间。
等从试衣间出来,顾时年捂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胸,小脸憋得通红,站在镜子前面弯着腰,好不容易出的上气,说:“我不要穿这种国外的礼服,我喜欢旗袍,给我换旗袍,好不好?”
“你穿这个很漂亮啊,顾小姐,我再给你烫个长卷发,你就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了。”
“我是黑头发黑眼珠,你故意弄成欧洲人的样子干什么?我不喜欢这个,一点儿都不喜欢。”顾时年脸色有点不高兴了,她直起腰来据理力争着,对西班牙人这种晚宴时候的打扮,她打从心底就很排斥。
“而且,要我打扮成这样,晚上是准备让我参加什么宴会?西班牙的上流社会我又不熟悉?我一个东方人就该有东方人的样子。”
金发碧眼的男人惊讶了一下。
“祁少跟我说,你就是个工具,让我随便怎么摆置你都可以,”他捂着嘴笑了,“看你现在哪里像个工具的样子?哪个工具会说这么多抗拒的话的?”
被他笑得,顾时年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了。
对,这是她跟祁焰的交易,不管多不喜欢的事,她以前不也干过吗?
神情黯淡下来,顾时年纤长的睫毛垂下,闷闷地说:“好,那你来吧。”
顾时年骨架小,在东方女人里都算是骨架最纤小的那一
种,裙子裁了很长一节,金色的纱裙在她奶白色皮肤的映衬下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层层叠叠的雪纺笼罩着她的上半身,将束腰的裙子遮住了,弄成这样,只能抬头挺胸地走路,不然气息都会不顺。
折腾半天一直到了晚上。
“顾小姐您吃一块甜品,垫垫肚子,到了晚宴上可能就没吃东西的机会了。”
顾时年拿着蛋糕一点一点的吃掉。
论起这两年在爱尔兰的日子,就像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上学,有人管束,也不是事事都遂自己的心愿,但是好歹她有一天能毕业,能拿到最后的奖励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顾时年的心理还是平衡的。
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祁焰,她没有丝毫的抗拒情绪,最多小小地纠结一下,也就从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身处马德里的缘故,看他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去参加宴会,顾时年心里一千万个抵触。
吃着吃着,她闭眼,躺在椅子上顺着气。
她想起那一年马德里的晚宴了,苏心然和慕修辞宣布订婚,想起苏衍深蓝色衣服上绣着的精致金线,那个世界叫顾时年想吐。
夜幕降临,有车来接她。
顾时年拎着大大的裙摆下去,一个不稳直接扑倒在车里面,又撞到祁焰身上。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他现在脸色冷得像地狱阎罗一样,可裙摆太大,顾时年在车里打了个滚,脚都伸不出来。
突然一双手伸过来,到她腰部,紧紧抱着她将她抱进来了。
车门一关上,顾时年就马上挣脱开来,整个像触电一样,挣开祁焰的手,像个受惊的仓鼠一样缩紧在车里面。
“你发什么疯?”他冷沉着嗓音,凝视着前面说。
“……我刚刚吐了,怕恶心着你。”
他眼眸里闪过一道更厌恶的光,冷冷看过去盯着她。
顾时年舔舔唇,转过身坐下来了。
她不喜欢任何人碰她。
尤其男人的怀抱,这辈子都不要。
……
一个高档的私密车里,林女士打完了电话,抬眸在车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问:“准备好了吗?晚上的酒会。”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林女士您过去。”
“嗯。”林女士应了一声,合上粉饼盖子,道,“慕氏和林氏的项目展开两年多,不出我所料,在慕修辞经营下已经引起了巨大轰动,也因为这个项目,他在慕氏的地位也今夕不同往日了,这是个好机会,第一把这个项目影响力朝国外推出去;第二时机成熟,心然也可以借着这股东风,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了。”
“当然了,一切都在林女士您的掌控之中。”
闻言,林女士眸中的光芒闪过一丝异样。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那当然,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年年,想必你现在还不知道吧?
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你都该回来看一眼,此刻你最爱的那个母亲,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
巨大的喧嚣将整个酒会现场都笼罩。
西班牙马德里真是个小地方,连举办宴会的地方都那么相似,这个酒会的场地,偏偏就是两年前慕修辞和苏心然宣布订婚的场地。
下了地面的时候,放在祁焰手心里的那个小手抖了一下。
祁焰正要抬脚往上走,感受到之后,握紧她的手,冷冷回头看她。
顾时年也知道,自己今天异样的地方太多,终于是引起祁焰的不满了。
为了防止自己进去更失态,她深呼吸了两下,水眸抬起,带着一丝乞求跟他解释:“等下我可能状态不好,你不要骂我,我会尽量做得好的。”
祁焰冷冷盯着她:“又是牵扯到你过去的事?之前给过你机会,你并不肯说。”
顾时年眨眨眼:“故事太难听了嘛,没有听的必要。”
他冷冷转开视线:“没有人喜欢听你说那些,不舒服,忍着就是。”
祁焰是冷血动物。
她怎么能忘了呢?
这个人对任何的事情都没有情绪没有感情,所以这个人才可怕,顾时年跟在他旁边整整两年,知道这个情况下,她能做的就只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否则,他愿意带自己回国的时间,就会推后,再推后,遥遥无期。
这样不行。
涌进人潮里,不断地有人上来跟祁焰说话,顾时年听了他之前的安排,不论他跟谁说话,她都得在旁边乖乖呆着,不许离开半步。
顾时年只会几句西班牙语,大部分的时候听不懂,她看向那个舞台,感觉两年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两年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该过得很幸福吧?把幸福踩在别人的痛苦和分别之上,他们一定很得意。
顾时年还想继续喝酒,手猛然被一个人抓住。
祁焰的眼睛熠熠闪耀,像黑曜石一般,黑沉冷冽:“再喝滚出去。”
顾时年讷讷。
她手松开杯子,心虚又难过地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祁焰隐约觉得这里大概是她哪个伤心地,但据他调查的那些资料里,顾时年不该来过这个地方的,她一直就是个小角色,豪门逼婚,迫嫁,迫离,后被人藏起来一直到生下孩子,利用完就抛弃。
——她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当然了,那年的新闻报道大篇幅的都是慕修辞和苏心然的场景,顾时年作为欲扬先抑中的一个“抑”字,连一个悲惨的镜头都没曾拥有过。
顾时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在跟人敬酒说话。
这天地居然这么小。
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这一家人了,顾时年还是觉得心下荒凉,她这两年跟着祁焰做的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今天了。
苏衍。那个人是苏衍。
祁焰走上来,很自然地冷冷伸手搂住她的腰,因为她是以他女伴的身份来的,他的气息靠过来,冷得像一块冰,在顾时年愣怔时,俯首在她耳边道:“准备好,等一下,带你去见这里的主人。”
主人?
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