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不寿
霍建声一身挺括的衣线,带着很好看的笑容走进来。
灿若春花一般的笑容,越发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他并没有带保镖,也没有带任何人。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清歌,他微微一笑。
“小宝贝儿,不用害怕,我是来陪你值夜的…”
顾清歌本就心情不好,再见到霍建声,她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越是不想见到谁,就越会见到谁。
“霍四少爷,不知道您来有何贵干?”
“若是真心实意来照顾老爷子的,我欢迎致至,若是其他的,麻烦您回去吧…”
她把脸侧向一旁。
霍建声这个人渣,总是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来,而且,他很危险,想到这里,顾清歌的内心就像在擂着小鼓一样狂躁不安。
见她躲避自己,霍建声倒也不急,仍然轻轻淡淡的笑着。
“清歌,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你…”
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紧紧贴着自己的心,生怕它会跳出来一般。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但你总是逃,你不听话…”
“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语气温和柔软,转眼又是当年那个深情款款总是替顾清歌解围的霍建声。
顾清歌一声冷笑。
“强迫别人喜欢你,不喜欢你就要去死,这样的喜欢,果然是世见罕见!”
领教过霍建声喜欢人的手段以后,顾清歌越发觉得心寒。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清清浅浅的站在她身后,一转身就可以看到的地方,温润的笑着,叫她一声“三嫂”。
是什么使得这一切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霍建声淡淡的笑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爱你…”
顾清歌气结,她不知道应该和这样的人渣怎么沟通,只有垂下头去。
病床上的霍天齐依旧昏迷,只有微弱的呼吸提示着他还活着。
“霍建声,你说吧,要怎么做,才能放过霍家?”
霍建声笑的越发开心。
“清歌,说了那么久,你终于说到正点儿上了…”
似乎是更开心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递在顾清歌眼前。
“打开它…”
顾清歌看着那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心情微微一颤。
“你还是直接说出来吧…”
霍建声把盒子放在顾清歌掌心里。
“我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你…”
顾清歌一愣,红色盒子从掌心里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霍建声心情很好的弯腰捡回来,又一次放心她掌心里,合上她的掌心。
“想想医院的三个病人吧…”
“你妈妈的医药费又到了该付的时候吧?三十万,虽然说并不是很多,但对于现在的霍家来说,根本一毛钱都掏不出来…”
“想想你弟弟顾清璃,六十万美金去国外治疗的大好时机一旦错过,他可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躺在那里,一直是个植物人…”
“再看看这个生我的父亲,他当初那么狠心的抛弃我母亲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果了。”
“他的手术费,虽然你们已全部付清了,但接下来呢?”
“你和霍建亭还有罗欢欢三个人,带着一个孩子,终究是要生活的,你手里的两千块钱又能撑多久?”
“所以,不要想着拒绝我…”
红色的丝绒盒子在手心里慢慢变成一张霍建声诡异的笑脸,顾清歌一阵阵通体发寒,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实,全部摆在眼前,令人恶寒。
顾清歌沉默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建亭他会有办法的,我们会挨过去的…”
霍建声笑的更厉害了,全身都在抖动。
“霍建亭?”
“他现在估计也在被审查中呢,哪有力气抽出来管家里这一摊子破事儿?”
顾清歌心底希望的小火苗渐渐熄灭,幻化成灰。
霍建声早就计算好了,霍家这一场风波来势汹汹,只怕是霍建亭也无回天之力了吧?
“一步步计算的那么准确,真不愧是霍家的儿子。”
顾清歌抬起眼,正视霍建声,咬牙切齿的夸奖着他。
霍建声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谢谢夸奖。”
顾清歌越发觉得一颗心冰凉的厉害。
报纸满天飞,全是霍家的事,家事,公司的事,连带着霍婉菁吸毒的事被曝光出来,形象一落千丈,早已不复当初的盛况。
浮华于霍家来说,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霍建声,你就那么恨霍家吗?”
“这些年你毕竟吃霍家的,喝霍家的,难道你连一点点的感恩之心都没有吗?”
霍建声一声冷哼。
“吃霍家的?喝霍家的?”
“顾清歌,难道你忘了吗?”
“你和我都是餐桌上被排斥连一顿安生饭都吃不好的人!”
“霍家的那三个女人,什么时候让你消停过?”
“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替我妈抱不平,二来,也是为你抱不平,三,我恨霍家,我要报复霍家!”
“如果这几天在报纸上看到谢亦欣母女三人的死讯,你不用太过惊奇,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这个时候的霍建声,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如魔鬼一般的眸子里,剩下的只有恨…
顾清歌觉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用死人做结婚礼物,你还真是想得出来!”
“不管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要她们死,你放过她们!”
霍建声向她靠近一步,眼神里是满满的得意。
“想让我不动她们也行,看你怎么表现了…”
“如果你肯做我的女人,我一定不会伤害她们的…”
就势靠近顾清歌,唇也凑向顾清歌。
顾清歌退后一步,避开他的唇,想也不想,把手心里的红色丝绒盒子砸到霍建声身上。
“霍建声,你去死吧!”
“我是不会和你这种人渣在一起的!”
霍建声脸上急速闪过一种戾气,死死盯着顾清歌的脸。
上一次在酒店吃饭的时候,他也是用这种可以掐死人的眼神望着她的。
那一次,如果不是霍建亭及时赶到,后果,她真的不敢想像。
他暴戾的眼神落在顾清歌脸上,一伸手,就捏住了顾清歌的下巴。
“小宝贝儿,下次再扔我送给你的东西前,你最好想想后果…”
他扬扬手指,指指病房门外。
“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人,只要我勾勾手指,直接把你人拖走就可以了,用不着我在这里和你浪费口舌。”
“如果你想受皮肉之苦,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弄出血来,可就不好看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着最美的风景一般。
顾清歌的心里却是害怕到了极点。
如果霍建声真的来抢人,她又能怎么办?
就在她簌簌发抖之际,霍建声放开了钳制她的手。
走到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前,弯腰把它捡起来,又重新放回到顾清歌的手里。
“我不着急,离顾清璃出国治疗的日子还有三天呢…”
“今天是三月二十二号,我会等到你三月二十四号晚上的零点,也就是三月二十五号,整整三天的时间,够你考虑清楚了。”
“如果你想通了,就到帝皇大酒店的四十三楼来找我吧…”
他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顾清歌的脸颊,笑着走出病房门去。
顾清歌站在那里,望着手心里的小盒子,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如果她离开的话,谁来照顾爸和妈?
一边是霍建亭的爸爸,一边是自己的妈妈,妈妈那里至少还有个林姐,可是霍天齐这里,却是谁都没有了。
霍建声说霍建亭在接受调查,一定是跟夏俊明有关吧?
大毒枭的女儿嫁给缉毒组织的老大,任谁都会觉得怪异吧?
夏俊明的事,她没有办法,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霍天齐照顾好,让霍建亭没有后顾之忧。
有些事情,不管你怎么挣扎,都始终挣扎不过命运的。
她和霍建亭的爱情,早就被命运拆散,再也无法走回到一起了。
夏晴也好,夏楠也好,霍家的恩恩怨怨也好,她统统都想忘记。
眼下,两个老人还好,最重要的是顾清璃。
妈妈就是看到他摔下楼的新闻才心脏病复发的。
如果再让她知道清璃将会成为永久的植物人,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她不能让这一幕发生。
必须想办法阻止。
失去啊一个亲人,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顾家养了她二十几年,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弃顾家于不顾。建很看霍衣。
连林小陌都走了,这城市里还剩下些什么?
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顾清歌把自己缩在膝盖里,抱着脸,一阵阵无声的哭泣。
当你无法改变命运的时候,只有接受命运。
她的爱情啊,年少时的爱恋啊,这在一刻统统幻成风散去。
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走廊里有一股子骚乱,似乎还夹杂着霍建亭的声音。
顾清歌急忙擦干眼泪,走出了病房。
步进走廊没有多久,便看见一群人在围着一个人大打出手。
被围在中间的人是霍建亭!17690096
她一眼就看了出来,脚下的步子越发急快起来,
“住手!”
她来到人群中,站在霍建亭身前。
“霍建声,叫你的人统统给我滚!”
她红着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
霍建声看一眼保镖,用眼色示意他们下去。
随即来到顾清歌身前,审视着她的脸,“哭过了?”
“舍不得?”
“都没用的,如果我今天想杀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丢下这句话,他径自从顾清歌身边经过,一旁一大群黑衣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他离开。
顾清歌急忙察看霍建亭的伤势。
“建亭,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夜色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脸,有一点却可以确定。
霍建亭现在周身挂满戾气,杀气腾腾。
霍建亭的手在她肩膀上停下来,微微有些喘。
“我…没事…”
顾清歌还是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你受伤了…”
到底还是没瞒过她,霍建亭只好承认。
“上一次后背上的伤裂开了…”
顾清歌皱眉,“创伤药不是都给你放好了吗?为什么自己不上药?”
说起来,不免又气又心疼,他这伤口,好好坏坏,反反复复,已经两个多月下来了,再不好,真的会久烂成疮的。
扶着他,正想把他带到病房里上药,却被他紧紧环住了腰。
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上。
看不清他的脸。
“老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顾清歌微愕。
身子一僵。1ce08。
霍建亭发现了什么吗?
她明明没有说什么啊!
他的力气很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固若金汤的怀抱让顾清歌那一股子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霍建亭发现了什么吗?
“别动,让我抱抱你…”
“一会儿就好…”
霍建亭的声音不似平时冷冽,起伏的胸口却透露出他的不安。
“清歌,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嗯。”顾清歌乖巧的点头。
知他如顾清歌,自然知道有什么事发生,却迟迟不敢问出口。
不过是贪这一个拥抱而已。
回到病房以后,顾清歌解开霍建亭的衣服,熟练的替他包扎上药,动作一气呵成。
霍建亭只穿一件衬衫,扣子没有扣,大咧咧的站在那里,露出壮实的胸膛,眼神柔软的看向顾清歌。
顾清歌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去,假装收拾药箱。
不料,他却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霍建声一定说了什么,告诉我…”
他这么肯定的语气,让顾清歌心里一阵发虚。
要把实情告诉他吗?
霍建亭知道了实情的话,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他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看爸爸笑话的…”
顾清歌故意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霍建亭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口袋里装的什么?”
他警觉的发现顾清歌口袋里的红色丝绒小盒子。
幸好是背对着他,顾清歌深吸一口气。
“是一个同事落在我这里的,过两天到我这里来拿…”
霍建亭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在霍家风雨飘摇的时候,唯一能守着他的,只剩下顾清歌。
当曾经拥有的全部失去,才发现,其实,最可贵的是人。
手沿着她的曲线上行,滑到两颗蜜桃上,隔着衣衫轻轻拔挑。
“你没穿内衣?”
顾清歌一阵脸红。
摁住他乱动的手。
“爸还躺在病床/上,这里是病房,你不要乱来…”
他偏不听她的话,绕开她细嫩的指尖,继续着他的动作。
“为什么不穿内衣?”
声音已然暗哑。
光是想想夜光下那蜜桃的样子,还有她闭着眼睛在他身下承欢的样子,那里就不自觉的昂起了头。
她有些羞涩,不停和他的大掌做着最后的斗争。
“冬天的时候,衣服穿得多嘛,我们女人都不喜欢穿内衣的…”
整个冬天都不穿?
那岂不是要给别的男人看到了?
就算是隔着衣服也不行!
霍建亭恨不得掐死这女人。
气鼓鼓的把好摁在专属于他的领地,含住她的耳垂。
“顾清歌,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穿内衣,我就不让你出门!”
她轻笑。
眼中却隐隐有泪光闪现。
“爸爸在旁边呢…”
霍建亭的手还是不老实,在两个蜜桃之上绕来绕去。
“放心,我只是摸摸…”
三天.
还有三天。
离霍建声给的期限还有三天。
这三天时间里,到哪里筹到那么多钱呢?
她微微叹息。
“想什么呢?”
霍建亭在她身后问。
她想了想,看一眼窗外的月亮。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好看。”
仰望天上的月亮,眼眶里打着转转的眼泪便可以咽回去。
霍建亭看一眼天上的月亮。
“切,不就是一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夜渐深沉。
霍建亭看着精神不佳的顾清歌,催促她回去。
“爸这里我来,你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换我…”
顾清歌的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再不离开,她怕眼泪藏不住就掉下来。
霍建亭已经够辛苦的了,她不能让他再担心。
王三五送她回去。
霍建亭的那辆阿斯顿马丁也被查封,如今的车,是王三五自己的车。
一辆摩托车。
他把头盔递给顾清歌,自己坐上了摩托车,发动了车子。
顾清歌不由得一阵阵心酸。
霍建亭那样含着金汤匙过日子的人,几时受过这种委曲?
一路之上,她都是安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和他隔绝了一般。
其实,不管她愿不愿意,决定早就做好了,不是吗?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愿意见任何一个亲人受到伤害。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把顾清歌送回罗欢欢暂住的平房里,王三五就折回了霍建亭身边。
霍天齐的病床前,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霍建亭。
“头儿,嫂子今天有点儿不对劲…”
霍建亭点点头。
“连你也看出来了…”
随即看一眼窗外。
“霍建声今天来找过她…”
“虽然她一直否认霍建声是来找她的,但我可以肯定,霍建声就是冲着她来的。”
王三五点头。
“我同意。”
两个男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凝视对方。
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一致。
“我想见一见夏俊明…”
霍建亭突然出声,眼神格外深沉。
王三五想了想,“头儿,这个时候见夏俊明,似乎不妥…”
霍建亭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见他一面才行…”
“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以我自己目前的身份,没权又没势,根本见不到他的,你帮我吧…”
王三五重重点头,眼睛里一阵腥红。
“头儿,那个什么破政委,我非揍他不可,十几年来,我们立下的汗马功劳都被一个夏俊明抹杀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兄弟们说过了,只有老大在,我们才是无往不利的m组织,少了您,我们什么都不是…”
霍建亭眼眶微红。
“告诉兄弟们,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我会想办法尽快官复原职的…”
“叫大家不要冲动,别让那个别有用心的政委抓住什么把柄。”
“在霍建亭跟前,没有什么能难得住的。”
王三五点头,手紧紧握成拳头。
“我这就去办。”
霍建亭突然又叫住他。
“等等。”
“我的事任何人都不要透露半句。”
王三五看了看他,回敬他一个军礼,“是!”
夜深沉。
安静的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
病房里,霍建亭睡不着,站在窗前不停的抽着烟,燃了一根又一根。
寂寞像是望不到边际的沙漠,想要把他吞噬在茫茫的黄沙中。
顾清歌也睡不着。
洗过了澡,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明明累的要死,却毫无睡意。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二十二号已经过去,已然是二十三号了,还剩下整整两天的时间。
离霍建声限定的时间还有两天。
可是她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想出来。
霍建声今天似乎提到了霍建亭在接受审查一事。
一定是夏俊明。
想想自己的身世,如果自己真是夏俊明的女儿,霍建亭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霍家的制药厂里发现大批的毒品,霍家的二女儿吸毒,她又是大毒枭的女儿。
算计的多么精准啊!
夏晴和霍建声两个人,真的是计划的太周密了。
眼下的情景,要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夏俊明也好,还是霍建声也好,她都必须要离开霍建亭才行。
霍建亭,其实,爱一个人不见得一定要拥有他。
只要他过的快乐幸福就可以了。
只要可以远远的看着你幸福,我就知足了。
一滴泪掉落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那凉意仿佛扎了根儿一般,浸入到五脏六腑里,冷得通透。
没有霍建亭的床是寂寞的,也是冷冰冰的,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蜷起来,脚尖却还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心上被割开一个大口子,汩汩的往外流着血。
她甚至听见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一夜未眠,顾清歌起了个大早,做了早饭去医院替霍建亭。
没有了车子,她只好挤公交车。
经过一段小巷子的时候,前方有几个人追着一个女人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