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荧一怔,下意识就问:“怎么救?能行吗?”
她当然想救崔中石啊!那是一位多么值得尊敬的前辈。但是她可是看完了《北平无战事》的人,知道党国那要命的经济民生战争和各方纠结的势力,要和他们玩心计……孟荧觉得猝死不是梦,而且就是猝死她估计也没这个能力。
“嘿嘿,你当局者迷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怎么样,能行吧?”系统得意地通过电波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孟荧万没想到它这废柴还有升级自我的时候,难得用了一堆溢美之词夸赞它,但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问道:“这种事情是大势所趋,国/共双方现在如沉积岩被砸碎,搞成了一堆水泥砂浆,一切都乱了套。崔中石身在局中,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呢?”
崔中石只要一天在敌后工作,就有暴露的危险。徐铁英不发现他,也还有军统宪兵铁血救国会一干人等着抓“共/匪”。这是工作性质问题,她无能为力却又心有不甘。
“那总归得试试吧,救郑耀先不是更难,你一点都不犹豫。虽说你们关系不同,但也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系统刚刚聪明了一会儿,居然又说起了大实话。
孟荧恨不得一脚踹死它,羞恼道:“你给我去死。”
“别别,宿主你别动手,我说完最后一件事就下线。谢培东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在'风筝',但他认识陆昊东,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孟荧一惊,“认识,具体怎么个情况,你别走啊,说清楚。”
系统再次用实际行动表明,它是剧情的搬运工,绝不是主线人物的拐杖。
孟荧恨恨,牵动了心肺,疼得自己“哼”了一声,这下崔中石也当不了石塑了,赶紧起来道:“你怎样?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孟荧阻止道,“请再帮我倒杯水来。”说着还是心疼地把最后一把“速效救心丸”使用了。
好歹能顶一会,等到崔中石像伺候自家小娃娃一样喂她喝完水后,就看到孟荧清瘦苍白的脸蛋略微恢复了一点人色,一时间这位地下工作者心里也微微泛起了酸。
说一千道一万,眼前这个姑娘也是苦命人,而且没有因此就残害任何人,反而做了很多好事。他不由自主地道:“你在歌乐山受伤的事我后来才知道,对不起,我那时行动太慢了。没能及时阻止。”
孟荧一怔,才想起来他说的是没能组织川康地下党在暗杀郑耀先时对自己的殃及。这事她不是不生气。
但一来怪不得崔中石,二来……那些人因此暴露了行踪,不是死了就是进了“中美合作所”预备当红岩烈士。
孟荧满心酸楚,当然也没法再追责什么,她说:“崔叔,我知道你尽力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十几年了,说得清吗?”
这次轮到崔中石怔住了,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她在随着方孟韦在叫人,叹息道:“你的话我会传达到的,但是孟荧,我真好奇你有多少秘密。”
按说郑耀先渺无音讯,她怎么还能有这么庞大的那能量呢?连谢老隐藏的这样深,都能……
孟荧笑道,“我的秘密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相信,我虽然受了一些现代教育,但还是一个传统中国人就好。”所以我会怨恨抛弃自己的父亲,但不会出卖无冤无仇自己的姑父。
崔中石懂了她的意思,是啊,纵使再多的秘密,这也终究是一个余寿无多的人,她无所怕,自然也没必要说谎。于是两人略说了一点别的,看雨势稍歇,就要告辞。
孟荧没有挽留,只是拿出了一个很古典的黄花梨木盒,交给他说:“姑父并不方便再过来,请你把这个交给他。慎重慎重”
崔中石没有多问,但惊奇地发现孟荧的手有些抖,那是激动所致使。
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一试。老陆,如果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保佑这未竟的事业和尚在危险中的同志。
当崔中石撑着油皮伞艰难地爬台阶踏泥水走回宾馆后,小心翼翼地把木盒交给谢培东并转述了这次见面的经过。这位老地下党也有些不解,搞不懂这个并不熟悉的侄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等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虽旧犹光滑的玉环时,谢培东脸色巨变,差点一个失手打碎了它。
崔中石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差点违反原则想问些什么,就听得谢培东沉声道:“小崔,计划有变,我必须见一面她。”
崔中石急道:“谢老,可是保/密局那边……”
谢培东严厉地一看他,立刻让这位下属禁了声。
是啊,如果怕危险,他们这些人何苦做着黑暗中的独行者,为战场上的战士们拼命支撑。
看来,谢老的心目中,孟荧牵扯到秘密,是值得他以身犯险的。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是内心的震撼让这位儒雅的中年人无所适从。
作为老地下党,黑暗中独自摸索那么久,多少事情他需要抗下,早已明白,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宫庶之所以能在穷愁潦倒中被郑耀先选中委以重任,必然有其过人的天赋,比如说那细致的心思和过人的敏感度(当然如果对象是郑耀先这种道行和情分的他也敏感不起来)。所以那天一见谢培东,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有着憨厚外表、看上去十分专业的中老年银行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合乎身份,但组合起来,却让宫庶敏感的神经受到了某种冲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甚至隐约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就是像那些是铁汁子浇成的“赤/匪”。
如果谢培东不是中央银行的高级干部兼行长妹夫,就凭这一点点疑心,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也要“请”人来问问了。
但谢培东显然不想给他这么个机会,在山城待了两天,去医院见了几次内侄女,传达了家族的关心和询问了孩子的病情,他就坐飞机回北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