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人骨占卜

灰姑娘神奇记事:我不想预知什么, 那太痛苦,也太纠结。

×××

质疑或者激怒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女孩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何况, 这还是一个神叨叨的通灵鬼片女主角。白灰灰把自己对小唯所产生的不信任部分压到了心底, 只挑了她最感兴趣的问题:“我们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做完了, 她倒是好回去找公孙策寻求安慰呀。

“很简单, 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小唯卖关子不肯说, 她拿了钥匙开门低声呢喃:“还有些未完之事,我只能尽力而为。”

她完全不懂得小唯要做什么,在执着些什么。白灰灰打量这间单身公寓, 发现从窗帘到床单,全部都是深色调。好难得一个女孩子要把自己的居住地布置如此压抑, 生活在这种色调的房间, 不会觉得呼吸困难么!

小唯也不说话, 她信步走到卧房,虔诚地朝着窗外跪拜着, 念念有词。然后她盘膝而坐,从床下面拿出一个毯子包裹着的小包袱——那里面是许多根白色的骨头,没有一丝杂质,纯洁得好像是医用实验品。

幸好没有血腥,没有她想象中的腐臭味或是什么其他怪东西。白灰灰还算能接受这种场面, 至少比解剖活人气氛要好很多。

并没有像神婆之类的装神弄鬼, 抽风做作祈祷神灵。小唯只是轻声喊了一声“真神, 请给我启示!”然后便紧闭着双眼, 沉默起来。她的双手滑过一条条人骨头, 借助类似磁力的东西,把他们摆成了看不懂的奇怪图案。

……或许这个简单的动作蕴含着无限的深意, 但白灰灰和庞飞燕这两个局外人是完全看不懂的。最多也只是感到周身空气流通加速,甚至有阵风呼啸,让她们不得不对神灵产生了一些新的认知。

“真神,是人名?还是神仙?”庞飞燕有些紧张地看着小唯。她轻轻捏着白灰灰的衣袖,小声在她耳边询问着现代知识,几乎是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了小唯所谓的占卜。

她很佩服庞飞燕的博学和求知精神,只可惜,这种巫术一流,也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白灰灰低了低头,同样是专注围观着小唯。“也许是上帝的意思吧,或者玉皇大帝?”反正东西方宗教都有那么几个领头人物,名字不同,但大抵地位差不多,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博爱尊者。

她没有让座,庞飞燕和白灰灰也不好自己随便走动,她们几乎是僵在原地,等着什么真神显灵——坦白讲,她们的肉眼凡胎,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她们的腿都开始发酸,才看到小唯再次挪动了。

她猛地抬起头,瀑布长发如丝般划过肩头,美丽,却透着绝望。小唯满眼不可置信,疯子似的嘀咕个不停:“怎么可能,我们家族就要完了?要断了?”

白灰灰突然有一种感觉,小唯对于家族传承的执着,恐怕比她所说的要严重许多。她看着小唯风起云涌的眸子色变,那分明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抓狂,和恶毒带有诅咒的控诉。

约莫又过了几分钟,小唯收好骨头,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那是狂风过后的极地纷乱,一切都归于平静。她转过头说:“拜托你们,去医院看看我哥。”

小唯说,她原本是计划制作一个符咒,让庞飞燕帮忙放到她哥哥周围五米以内,这样,哥哥就再也不能为难她了。她方才其实是占卜哥哥的方位,只可惜,占卜到哥哥小伟已经身在医院,而且呼吸很弱。

小唯说,医院是一个恐怖的地方。

对她的话,白灰灰既是赞同的,也是不赞同的。医院的确是一个矛盾的场合,有人在这里迎接新生,有人在这里阖上双眼去见死神。或许小唯说人的死去是一件悲伤的事,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许多人的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这种类似唯物或是唯心的哲学定义,从来不好界定。

“放心吧,你的家族不会断的。”就算哥哥不在,不是还有小唯么?

也接触过好几个大小案件了,这还是第一次,白灰灰对当事人完全没有什么好感,或者说,从头到尾她都觉得怪怪的!其实白灰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劝她,就当是,没话找话吧。

小唯转头看向白灰灰,面如死灰,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悲哀,那是对许多事情的悲哀……太复杂,白灰灰读不懂。她觉得小唯是有话要反驳,却因为没有意义,所以选择了沉默。

庞飞燕不太会安慰人,她只言简意赅道:“我们要去医院吗?”

“我想……”小唯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自眼角流下,透明又凄凉,她哽咽道,“不必了。”

与此同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唯,我来了。”他轻声说。

小唯哭着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哥哥,我们完了,我们的家族也完了。”

“这都是命!”小伟安抚着她的发丝,低声说,“你看,我总是抓不到你,现在咱们一样了。咱们,该走了。”

白灰灰觉得他这句话很怪。她打量着这个瘦弱的男人,脸上带着丝丝病气,没什么血色。他的体重很轻,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生怕打扰了地上的蚂蚁似的,特别稳重又缓慢。

“谢谢你们。”小唯抬起头,郑重对庞飞燕和白灰灰道谢。虽然哭过,她脸上却没有什么稀里哗啦的可怕痛苦,反而解脱了似的。也学着小伟的语调,轻声说:“其实是我不乖,我杀了我的恋人……然后自杀。哥哥想要救我,我却躲着他,一年了,我没想到,他也……”

已经自杀?

白灰灰脑袋“嗡嗡”响着,她努力想笑,却实在扯不出那种表情!所以她面前的是个鬼?而她的哥哥,也已经在医院死掉了,刚刚死掉?!

这不对呀,小唯是有影子的,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甚至周身有着淡淡的体温。

“你……”她倒不太害怕这个相处了不到半天的女孩子,这会儿,她大概更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女鬼小姐斩钉截铁地否定自己。她依偎在哥哥的怀里,笑得幸福,“你们可以看到我们,是因为我们的执念太深,宇宙本来就是无穷尽,我们的精神可以跨越物质的尽头,获得永生……”就在白灰灰觉得一头雾水、想要重新回校学习物理知识的时候,小唯转了话题,“灰灰,谢谢你。不过你要小心,最近,你会被亲近的人背叛。或者,已经背叛了……”

自称不是鬼的男鬼和女鬼渐渐消散在原地,庞飞燕抬头,恍惚看到他们站在云端朝着这里挥手。尽管这个任务太乌龙,太奇怪,也根本没有办成什么事情。但是作为她自认为的第一次任务,庞飞燕觉得很开心,值得庆祝。

扭过头时,却见白灰灰立在原地,完完全全陷入走神状态,连小伟和小唯消失都没能触动她的神经。

“你怎么了?”

“没什么。”白灰灰满脑子都是那句话,她会被亲近的人背叛!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甚至不想知道,所谓小唯和小伟还有那个男朋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过去了,烟消云散,何必追逐所谓的真理。

“你——”她还想对庞飞燕说什么,可是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空气中薄喷出来,笼罩了她的四周。白灰灰知道,这是外面的展昭等不及了,这么多个小时看她没动静,是要强行召唤她回去。牢牢握住了庞飞燕的手,白灰灰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穿越时空那几秒钟的瞬间压缩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还在思考小唯临走的那句话。

难怪很多精神病人自称预知未来,或许他们是真的,但更可能是假的。可无论如何,她开始理解那种感受,预知未来,这本身就是让人抓狂的一件事。如果能预知自己,那更是悲哀的。她真希望小唯没有对她说过那句话,这样,她还可以沉浸在平凡的幸福之中,不可自拔。

她“亲近”的人太多,有白美丽和两个姐姐,有公孙策,有工作室那么多人,还有哥哥萧方一和藤原拓海……是谁会背叛她?又是怎样一种背叛!

潜意识里,她认定那不会是公孙策。就算全世界都遗弃她,公孙策也依然坚定站在她的身边,就好像现在,这么安详的,眼里只看得到她。

“公孙策——”她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就在自己耳边,才觉得踏实。方才种种,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噩梦。

原来是公孙策忙完了事情,始终不放心白灰灰,连夜驱车赶来,却见到展昭。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事情大概。无非就是展昭又闯祸,不敢报告,只好找了白灰灰求援,希望将事情的坏影响减到最小。

展昭结结巴巴地说白灰灰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公孙策果断命令他把白灰灰拉出来。然后,她们就回来了。

碍于冷面的公孙策在场,展昭只低低说了声“飞燕姐姐好”,便完全不敢言语。他低垂着头,好像是庄稼地里饱满颗粒的成熟小麦,那样谦卑。

或许庞飞燕和展昭只看到了公孙策的脸色很臭,白灰灰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手在发抖,微不可查的,隐隐有些失控。

公孙策很想质问她,不是说没有危险吗?为何脸色那么差,心跳那么快,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白灰灰那么的不开心,究竟受了什么打击?

可是话到嘴边,他一句也问不出来,只有紧紧抱住她,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下次,让她这么长时间跟自己失去联络。天知道,他都要发疯了。

“对不起。”理智告诉她,旁边还有人。白灰灰有些怯懦地小声对他说,见公孙策终于不那么铁青着脸了,这才安心。她微微挣脱开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觉得心情晴朗起来。

公孙策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白灰灰直接打断他,软语撒娇:“我饿了,可以给我煮粥吗?”她敢保证,如果她不拦着公孙策发飙,那么庞飞燕和展昭,今天一定会被他的怒火给燃烧成炮灰!这事她也有责任的,也不能仗着他的宠爱,不顾盟友啊。

“知道了,我就去。”怎么会不知道她心底的小九九,公孙策狠狠瞪了展昭一眼,走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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